第三章 色彩

有色表面的哪一部分理應(yīng)最深？若a為光源，b為光直線照射處，那么光線照射不到的c處便只能被b處的反射光照亮。假設(shè)b處為紅色，那么b處紅色表面的反射光便會將c處的表面染紅；若c處也為紅色，c處的色彩便會顯得比b處深。若c處本為黃色，則c處所見顏色介于紅黃之間。

物體的表面會染有照射光的顏色，以及介入眼睛和該物體間的空氣的顏色，即介于眼睛和物體間透明介質(zhì)的顏色。

所在陰影越深，色彩便越不易展現(xiàn)自身的美；但光越強，在明亮空間中的色彩便顯得越美。

所在陰影越深，色彩所展現(xiàn)的變化越少。從開闊處透過門洞向幽暗的教堂內(nèi)看去，便能證明這一點，教堂內(nèi)多彩的繪畫似乎均被暗影籠罩。因此，隔了相當?shù)木嚯x后，各種色彩的陰影都會顯得同樣黑暗。同時處于光和影中的物體，其向光的一面顯示其真實的色彩。

調(diào)色

純色有六種：第一種為白色。雖然一些哲學家不將白色或黑色視作色譜內(nèi)的色彩，因為白色是各色之本，而黑色是各色皆無，但這兩色對于畫家卻不可或缺，所以我們將它們納入色譜，并認為根據(jù)這一色譜，白色為純色之首，第二位為黃色，第三位為綠色，第四位為藍色，第五位為紅色，黑色則排在第六位。

白色在畫家眼中代表光，沒有光，便看不見任何色彩，黃色代表大地，綠色代表水，藍色代表空氣，紅色代表火，而黑色則代表火元素上方的黑暗，無論黑暗多么濃重，陽光定會在穿透黑暗后大放光明。若想大略地察看各種混合色，可透過不同顏色的玻璃片觀察外面鄉(xiāng)村的各種色彩。你會發(fā)現(xiàn)，透過玻璃片所見物體的色彩都混入了玻璃片的顏色，你便能看出哪種顏色因這一混雜而變深，或變淺。舉例來說，若玻璃片為黃色，那么透過這一黃色入眼的各物體影像的色彩有可能增強，也有可能削弱。藍色、黑色、白色削弱得最為厲害。而黃和綠是增強得最多的兩色。這樣，你便能用眼睛審視無窮多種的混合色，從而為混合調(diào)成的新復(fù)合色挑選色彩。你還可用兩塊色彩不同的玻璃，舉至眼前，進行同樣的觀察，獨自不斷地嘗試。

將綠色和瀝青混合，便可調(diào)制精妙的綠色，使陰影較暗。若要使陰影淺淡些，便將綠色與赭黃色調(diào)和。若需更淺淡的陰影，調(diào)和黃綠兩色。亮處用純黃色。一切高光處，用綠色和姜黃色的調(diào)和色。

要調(diào)制精妙的紅色，用朱砂、紅鉛粉，或燒赭石，便可畫出紅色的暗影。若需較淺淡的陰影，調(diào)和紅鉛粉和朱紅。亮處用純朱紅色。高光處用純胭脂紅。

一份顏料、一份上等松節(jié)油，再加一份次等松節(jié)油，便可調(diào)制出繪制油畫的好油彩。

若將提燈染成綠色，或其他透明的顏色，在燈中置一光源，實驗結(jié)果會顯示，所有被提燈照亮的物體似乎都被染成了提燈的顏色。

你或許也曾見過，教堂的彩窗如何將透過的光染成窗玻璃的顏色。假如這個例子還不足以讓你信服，那么請觀察透過霧氣呈現(xiàn)紅色的落日，觀察它如何將所有反射其光芒的云染成紅色。

每個快速移動的物體似乎都會將其所經(jīng)之處染上自身的彩影。經(jīng)驗可證明這一論點：在黑云中迅猛穿梭，蜿蜒飛行的全程中，閃電仿佛一條發(fā)亮的長蛇。同樣，若揮動發(fā)紅的烙鐵，其全程似乎形成了一個火圈。這是因為感官的反應(yīng)速度快于判斷力。

在繪畫論的最后一節(jié)探討彩虹，先著寫混合調(diào)色的章節(jié)，這樣或許能通過這些畫者調(diào)和而出的色彩求證出虹彩的起源。

彩虹中央的顏色相互混雜。雖然彩虹由雨水、陽光和眼睛產(chǎn)生，但彩虹本身不在雨中，也不在觀者的眼中。看見彩虹，觀者需立于雨和太陽之間，因此，若太陽在東，而雨在西，彩虹將出現(xiàn)在西邊的雨幕上。

映襯

一切本身無色的物體都會全部或部分地染上其對面的色彩，可像鏡子般映照的物體都會染上所照物體的顏色。若物體為白色，它被紅色照射的部分便會呈現(xiàn)紅色。其他的顏色，無論明亮或暗淡，也會產(chǎn)生同樣的效果。

一切不透明的白色物體都會像白墻那樣，染有其對面物體的色彩。任何不透明的白色表面都會因周圍物體所反射的映像，而部分地染上它們的色彩。

白色并非一種色彩，然而它能夠成為各種色彩的接受體。因此，置于露天的白色物體，其所有陰影均為藍色……其被陽光及空氣照射的部分呈現(xiàn)太陽及空氣的顏色，背陽的部分則留于陰影中，只帶有空氣的色澤。若該白色物體沒有映照延伸至地平線的綠色田野，本身也不面對地平線處的光亮，它無疑將只呈現(xiàn)與空氣相同的色澤。

白自身無色，因此白色的物體多少會染上周圍物體的顏色，致使自身的白發(fā)生一定程度的改變，所以若要表現(xiàn)白色的物體，需在物體周圍留有大量空間。若見一女子身穿白衣，立于鄉(xiāng)間，其面陽側(cè)的白極為明亮，以至于有些部分像太陽一樣耀眼。在背陽的一側(cè)，由于空氣本身與透入的陽光交織，泛出藍光，所以女子畫像的那一側(cè)似乎浸染于藍色中。若女子周圍的地面乃是草地，且女子立于一片陽光普照的草地與太陽之間，你會發(fā)現(xiàn)，朝向那片草地的每一片衣褶都被反射光染上了草地的顏色。由此，白色便變?yōu)槠溧徑l(fā)光體與不發(fā)光的物體的顏色。

同度的白色中，最黑暗的背景所襯托的白顯得最耀眼。黑色則在較白背景的襯托下顯得更黑。黃色背景的襯托使紅色顯得最為鮮艷。任何顏色都在與其形成最鮮明對比的顏色襯托下顯得最為鮮艷奪目。

黑色的衣服會使人的膚色顯得比原本的膚色白，白色的衣服令膚色顯暗，黃色的衣服使膚色顯黑，而紅色的衣服則令膚色顯得蒼白。

若希望一色令緊挨的另一色更誘人，請觀察構(gòu)成彩虹，或稱虹彩的陽光所展示的規(guī)則。虹彩由雨滴的運動形成，因為每一顆小雨滴在其下落過程中，都會隨所經(jīng)位置，變換彩虹的各種色彩。

樹色

相較于一天的其他時刻，在天氣晴好的正午，因為空氣干爽，鄉(xiāng)野景致會呈現(xiàn)出最迷人的蔚藍色。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觀察樹木，你會發(fā)現(xiàn)，樹梢的翠綠色美到了極致，而中心則極暗。遠處介于觀者與樹木間的空氣倘若有暗物的襯托，將顯得更美，呈現(xiàn)最動人的蔚藍色。

從陽光照射的一面觀察物體，則見不到陰影。但如果視線低于光線，便能看見陽光中所見不到的一切陰影部分。

在觀者和陽光之間的樹葉呈現(xiàn)三種主色，一為最迷人的閃亮的綠，這種閃亮的綠像鏡子一樣反射空氣中的光，照亮太陽照不到的物體；二為處于陰影中，只朝向地面的部分；三為非黑暗色所圍的最暗沉的部分。

鄉(xiāng)間樹木若位于觀者和太陽之間，看起來會比觀者處于太陽和樹木間時美得多，因為與陽光同方向的枝梢樹葉極剔透，并不剔透的那部分樹葉的葉尖也閃閃發(fā)亮，陰影則由于沒有遮擋而顯出純正的黑色。觀者立于樹木和太陽之間，則僅能看到樹葉本身不太強烈的自然色澤，以及一定的反射光，但由于沒有背景與之形成強烈的明暗對比，這些反射光并不明顯。若觀者立于樹下，則可能看到陽光照射不到的黑暗部分。

起風時。

觀察到迎風的樹比背風情況下亮得多，這是因為風翻起了葉片的背面，而所有樹葉背面的色澤都淺于其正面的色澤。倘若風起處有陽光，且觀者背對太陽，葉片會顯得格外明亮。

樹葉的偶生色有四種，即光、影、澤、透。

遠處植物葉片的偶生色部分會相互雜糅，范圍最大的偶生色將占據(jù)主導(dǎo)。

深色葉子的光亮：照在顏色最深的葉子上的光最接近葉子上反射的大氣顏色，因為，被照到部分的光亮融合了暗色，自身形成一種藍色。這光亮來自大氣中的藍色，后者被平滑的葉子表面反射。因此，這就增強了光投射在黑暗物體之上時通常會產(chǎn)生的藍色。

但是青黃色的葉子反射大氣的光亮時，就不會接近藍色；因為從鏡子中看任何物體，都帶有鏡子的色彩。藍色的大氣由黃色的葉子反射出來是綠色，由于藍色和黃色混合得出明艷的綠色，所以，帶有黃色的葉子的光澤是黃綠色。

描繪茂密的樹時，注意避免在一棵樹上過多地重復(fù)使用與后面另一棵樹同樣的顏色，要變化運用更亮、更深或更強的綠色。

山色

在遠山中，陰影的顏色是美麗的藍色，比亮處的部分藍色純得多。因此，當山上巖石的顏色是紅色時，它們被照亮處呈紫色，并且照得越亮會越顯出山石本身的顏色。

表現(xiàn)冬天的風景時，山不應(yīng)該畫成像我們在夏天看到的山巒那樣的藍色。

從很遠處看群山，本身顏色最暗的山會顯得最藍。

所以，當樹的葉子落掉后，它們呈灰色，有葉子時是綠色，而按照綠色深過灰色的程度，綠色將比灰色呈現(xiàn)更多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