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上尉，注意航向！”

他是對的，我在有意往軍港偏移……阿爾伯特小鎮(zhèn)在促使我遠離，我能感覺到它在我前方存在著，我能體會到它“完全沒有缺口”的重量在壓迫著我的身體。我們的肢體里面蘊藏著多深的記憶??！還記得突然的墜毀、頭骨的碎片、沉重黏稠的昏迷狀態(tài)以及在病床上度過的夜晚，我的身體啊，害怕更多的折磨，正在試圖避開阿爾伯特。只要我一分神，它就自己偏向軍港，像一匹被籬笆嚇過的老馬一樣充滿了不信任感，把航向往左邊拉。這真的是我的身體做的……不是我想這樣……它會抓緊我開小差的瞬間，以這點狡詐的優(yōu)勢偷偷逃離阿爾伯特。

對我來說，我并沒有特別的負擔。我沒有再企盼脫離這個任務(wù)，雖然我之前是這樣想的，也對自己說過：“內(nèi)部通話系統(tǒng)就要出現(xiàn)故障了。我太累了，可以去好好睡一覺了?！币粡埌惨莸拇驳幕孟蟾‖F(xiàn)在我的腦海。但是我也深深地知道不能執(zhí)行這次飛行任務(wù)并不會給我?guī)硎裁?，除了不安的情緒，就好像順其自然的年華老去并沒有發(fā)生。

這讓我想到了在學校里的日子……在我非常年輕的時候……

“……上尉！”

“什么？”

“沒什么，一切正?！乙詾槲铱吹搅恕?/p>

我不太喜歡他以為他看到的東西。

是的……當你還是個小男孩的時候，你需要起得很早去上學，約莫6點鐘。外面很冷，你揉揉眼睛，提前忍受著讓人悲痛欲絕的語法課帶來的折磨。所以你幻想著自己生病了，這樣就可以在病床上醒來，戴著白色圓帽的修女會把加了糖的藥草茶放在床邊，真是天堂般的景象啊。當然，我必須恰好得了一場感冒，然后假裝咳嗽幾下。我可以在醫(yī)院聽到學校的鈴聲，如果我裝得過了頭的話，那鈴聲就會適時地懲罰我：它會把我變成幽靈。鈴聲在病房外準確地報上流逝在嚴苛的教室、喧鬧的課間休息和溫暖的飯廳里的每一小時。對于外面的生物，它塑造了一個充實著苦難和挫折，也充實著歡樂和渴望的世界。然而我在這里被遺忘了，淡而無味的藥草茶、汗?jié)竦牟》蜔o聊的時光都讓我覺得惡心。

不執(zhí)行這次飛行任務(wù)不會給我?guī)砣魏魏锰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