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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鵠

嘯天說詩.5,一江春水向東流 作者:周嘯天 著


來鵠

【來鵠】(?-883)一作來鵬,豫章(今江西南昌市)人。大中(847-860)咸通間(860-874)舉進士,屢試落第。乾符五年(878)前后,福建觀察使韋岫召入幕府,愛其才,欲納為婿,未成。廣明元年(880)黃巢起義軍攻克長安后,避游荊襄。

千形萬象竟還空,映水藏山片復重。

無限旱苗枯欲盡,悠悠閑處作奇峰。

這首詩托物寓言,借云以諷刺大人之不作為者及不恤民勞者。

“千形萬象竟還空”二句,寫“夏云多奇峰”(顧愷之)。在自然景物中,云的形象是捉摸不定的。杜甫詩云:“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須改變如蒼狗?!保ā犊蓢@》)竟然成為一個成語“白衣蒼狗”。對云的窮形盡相的描寫,莫如蕭紅《呼蘭河傳》寫“火燒云”的片斷(選入小學四年級語文課本)了。此詩只用“千形萬象”一筆帶過;“竟還空”卻是重筆,表面是說白云從空、隨風便滅,聯(lián)系下文,則是指讓人盼了一場空?!坝乘厣健睂懺频拟蛔缘?,有時倒映于水,有時歸山去了;“片復重”,有時在天空中撕成一片一片的,有時在天空中堆積如山。詩題為云,描寫是必需的。而這兩句對云的形象捕捉是準確的,描寫是細膩的、精練的,塑造了一個華而不實的云的形象,為下文的托諷作好鋪墊。

“無限旱苗枯欲盡”二句,借端托喻諷刺有司的不作為。第三句是轉移話題,同時緊扣云的職司?!肚ё治摹氛f“云騰致雨”,便是概括云的職司。農(nóng)夫靠天吃飯,莊稼不能沒有雨水的澆灌。所以農(nóng)夫盼望的是雨云,就是作為的云?!端疂G傳》過場詩云:“赤日炎炎似火燒,野田禾稻半枯焦?!本褪恰盁o限旱苗枯欲盡”,這個時候,是最需要雨的,是最盼望云的。云是盼來了,然而末句再轉,“悠悠閑處作奇峰”,盼來的不是雨云,而是旱云、是火燒云。這個像不像“農(nóng)夫心內如湯煮”時,那搖扇的公子王孫形象?甚至比公子王孫更其可恨,因為公子王孫不在其位,而“云”是在其位的。在其位不謀其政,就是瀆職。“悠悠閑處”是不作為,“作奇峰”還自鳴得意(“奇峰”字面出顧愷之詩)。劉學鍇先生指出:“不言而喻,這正是舊時代那些看來可以‘解民倒懸’,實際上‘不問蒼生’的權勢者的尊容。”

此詩的作者來鵠,屢試不第的遭遇與羅隱相似,好作諷刺詩亦相似,他如“青帝若教花里用,牡丹應是得錢人”(《金錢花》)、“可惜青天好雷電,只能驅趁懶蛟龍”(《偶題》),寫得最成功的,還數(shù)這一首《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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