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宗經(jīng)第三

文心雕龍札記 作者:黃侃


宗經(jīng)第三

宗經(jīng) 《漢書·儒林傳序》:六藝者,王教之典籍,先王致至治之成法也。蓋古之時,道術(shù)未裂,學皆在于王官;王澤既竭,學亦分散,其在于詩書禮樂者,唯宣尼能明之。宗經(jīng)者,則古昔,稱先王,而折衷于孔子也。夫六藝所載,政教學藝耳,文章之用,隆之至于能載政教學藝而止。挹其流者,必撢其原,攬其末者,必循其柢。此為文之宜宗經(jīng)一矣。經(jīng)體廣大,無所不包,其論政治典章,則后世史籍之所從出也;其論學術(shù)名理,則后世九流之所從出也;其言技藝度數(shù),則后世術(shù)數(shù)方技之所從出也。不睹六藝,則無以見古人之全,而識其離合之理。此為文之宜宗經(jīng)二矣。雜文之類,名稱繁穰,循名責實,則皆可得之于古。彥和此篇所列,無過舉其大端。(紀氏謂強為分析,非是。)若夫九能之見于《毛詩》,六辭之見于《周禮》,尤其淵源明白者也。此為文之宜宗經(jīng)三矣。文以字成,則訓故為要;文以義立,則體例居先,此二者又莫備于經(jīng),莫精于經(jīng)。欲得師資,舍經(jīng)何適?此為文之宜宗經(jīng)四矣。謹推劉旨,舉此四端,至于經(jīng)訓之博厚高明,蓋非區(qū)區(qū)短言所能揚榷也。

皇世三墳(至)大寶咸耀 此數(shù)語用偽孔《尚書·序》義。彼文曰:《春秋左氏傳》曰:楚左史倚相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即謂上世帝王遺書也,先君孔子生于周末,睹史籍之煩文,懼覽者之不一,遂乃定禮樂,明舊章,刪《詩》為三百篇,約史記而修《春秋》,贊《易》道以黜《八索》,述職方以除《九丘》。

書標七觀 案七觀所屬之篇,皆在伏生二十九篇內(nèi),若信為孔子之語,何以不及百篇?疑此為伏生傅益之言,非今古文之通說也。

詩列四始 《詩·序》舉《風》、《雅》、《頌》之后,即云是謂四始,詩之至也。鄭云:始謂王教興衰所由。則始即指《風》、《雅》、《頌》,非謂《關(guān)雎》為《風》始等也?!洱R詩》四始。尤與《毛詩》四始不同。

旨遠辭文(二句) 《正義》曰:其旨遠者,近道此事,遠明彼事,是其旨意深遠,若龍戰(zhàn)于野,近言龍戰(zhàn),乃遠明陰陽斗爭,圣人變筆,是其旨遠也。其辭文者,不直言所論之事,乃以義理明之,是其辭文飾也,若黃裳元吉,不直言得中居職,乃云黃裳,是其辭文也。韓康伯注曰:變化無恒,不可為典要。故其言曲而中也。其事肆而隱者,事顯而理微也。

書實記言(四句) 《藝文志》曰:《書》者,古之號令。號令于眾,其言不立具,則聽受施行者弗曉。古文讀應《爾雅》,故通今語而可知也。

詁訓同書 《詩》疏曰:毛以《爾雅》之作,多為釋《詩》,而篇有《釋詁》、《釋訓》,故依《雅》訓而為《詩》立傳。據(jù)此,則《詩》亦須通古今語而可知,故曰詁訓同書。

婉章志晦 此左氏義。上文五石六鹢之辭,乃公羊說。其實《春秋》精義并不在此。欲詳其說,宜覽杜元凱《春秋經(jīng)傳集解序》。

覽文如詭 案《尚書》所記,即當時語言,當時固無所謂詭也。彥和此語,稍欠斟酌。然韓退之亦云周《誥》、殷《盤》,佶屈聱牙矣。

論說辭序,則易統(tǒng)其首 謂《系辭》、《說卦》、《序卦》諸篇為此數(shù)體之原也。尋其實質(zhì),則此類皆論理之文。

詔策章奏,則書發(fā)其原 謂《書》之記言,非上告下,則下告上也。尋其實質(zhì),此類皆論事之文。

賦頌歌贊,則詩立其本 謂《詩》為韻文之總匯。尋其實質(zhì),此類皆敷情之文。

銘誄箴祝,則禮總其端 此亦韻文,但以行禮所用,故屬《禮》。

紀傳銘(朱云:當作移)檄,則春秋為根 紀傳乃紀事之文,移檄亦論事之文耳。

稟經(jīng)以制式(二句) 此二句為《宗經(jīng)》篇正意。

體有六義 此乃文能宗經(jīng)之效。六者之中,尤以事信體約二者為要:折衷群言,俟解百世,事信之征也;芟夷煩亂,剪截浮辭,體約之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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