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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粉箋美如花

看書瑣記二集 作者:王稼句


蘇州粉箋美如花

箋紙乃是特殊的紙品,或用單色漂染,或用套色印刷,或加以浮雕圖案,或灑以金銀色粉屑,真有賞心悅目之觀,尤其是有點雅趣的文人,每每愛不釋手。箋紙的樣式,由來已久,蘇易簡《文房四譜》卷四《紙譜》就記道:“桓玄詔平淮,作桃花箋紙,縹綠青赤者,蓋今蜀箋之制也。”到唐代,箋紙花式更多了,特別是益州西南郊浣花溪一帶,就是蜀中紙業(yè)生產(chǎn)的中心。費著《箋紙譜》記道:“以紙為業(yè)者家其旁。錦江水濯錦益鮮明,故謂之錦江。以浣花潭水造紙故佳,其亦水之宜矣。江旁鑿臼為碓,上下相接,凡造紙之物,必杵之使爛,滌之使?jié)?,然后隨其廣狹長短之制以造。”時人對那里出產(chǎn)的箋紙倍加欣賞,羊士諤《都城從事蕭員外寄海梨花詩盡綺麗,至惠然遠及》詩曰:“擲地好詞凌彩筆,浣花春水膩魚箋。”鮑溶《寄王播侍御求蜀箋》詩曰:“蜀川箋紙彩云初,聞說王家最有馀。野客思將池上學,石楠紅葉不堪書。”鄭谷《蜀中》詩曰:“蒙頂茶畦千點露,浣花箋紙一溪春。”可見浣花溪一帶的制箋,在憲宗元和時已很有名了。

說到浣花溪制箋,會讓人想起薛濤,想起那纖纖素手下的深紅小彩箋,那樣亮麗的映照,讓無數(shù)詩人怦然心動。有人以為薛濤箋就是松花箋,其實不然,李匡義《資暇集》卷下說:“松花箋其來舊矣,元和初,薛濤尚斯色,而好制小詩,惜其幅大,不欲長,乃命匠人狹小之。蜀中才子既以為便,后減諸箋亦如是,特名曰薛濤箋。今蜀紙有小樣者,皆是也,非獨松花一色。”從《太平寰宇記》卷七十二《劍南西道·益州》可知薛濤箋的尺幅,“舊貢薛濤十色箋,短而狹,才容八行”,與晚近流行的箋紙規(guī)格差不多。薛濤箋不但是減小尺幅,并且還另外選擇造紙原料。宋應星《天工開物》卷十三《殺青·造皮紙》說:“四川薛濤箋,亦芙蓉皮為料煮糜,入芙蓉花末汁?;虍敃r薛濤所指,遂留名至今。其美在色,不在質料也。”自漢至唐,蜀中抄紙主要以麻為原料,即所謂麻紙,薛濤箋則以芙蓉皮為原料抄彩色皮紙,因為芙蓉在蜀中種植很普遍,張?zhí)朴ⅰ妒駰冭弧肪硭挠浳宕笫駮r,孟昶令在羅城上遍植芙蓉,高下參差,凡四十里,“九月間盛開,望之皆如錦繡。昶謂左右曰:‘自古以蜀為錦城,今日觀之,真錦城也。’”成都別名芙蓉城,即由此而來。薛濤箋采用這一原料,大大降低了生產(chǎn)成本,價廉物美,受到時人的喜愛,并且也開啟了蜀中抄楮皮紙的先河。

唐宋制箋,工藝上至少有三大創(chuàng)造。一是色彩更為豐富,《文房四譜》卷四《紙譜》記道:“蜀人造十色箋,凡十幅為一榻。每幅之尾,必以竹夾夾之,和十色水逐榻以染,當染之際,棄置捶埋,堆盈左右,不勝其委頓。逮干,則光彩相宣,不可名也。”十色箋唐代已有,費著《箋紙譜》卻將它歸功于宋人謝景初,大概他對色箋的工藝有所革新,有曰:“謝公有十色箋,深紅、粉紅、杏紅、明黃、深青、淺青、深綠、淺綠、銅綠、淺云,即十色也。楊文公億《談苑》載韓浦《寄弟》詩云:‘十樣蠻箋出益州,寄來新自浣花頭。’謝公箋出于此乎?”另據(jù)方以智《通雅》卷三十二所記,“又有松花、金沙、流沙、彩霞、金粉、桃花、冷金之目”。二是砑花技術的運用,即以凹凸版在箋面上作壓印,隱起圖案,即所謂“拱版”、“撓花”?!豆{紙譜》記道:“砑則為布紋,為綾綺,為人物、花木,為蟲鳥,為鼎彝,雖多變,亦因時之宜。”陶穀《清異錄》卷下也記道:“姚顗子侄善造五色箋,光緊精華,砑紙版乃沉香刻,山水、林木、折枝花果、獅鳳、蟲魚、壽星、八仙、鐘鼎文幅幅不同,文縷奇細,號砑光小本。”三是暗花技術的運用,也就是通常說的“水紋紙”和“云石紋紙”?!段姆克淖V》卷四《紙譜》記道:“又以細布先以面漿膠,令勁挺,隱出其文者,謂之魚子箋,又謂之羅箋,今剡溪亦有焉。亦有作敗面糊,和以五色,以紙曳過令沾濡,流離可愛,謂之流沙箋。亦有煮皂筴子膏,并巴豆油,傅于水面,能點墨或丹青于上,以姜揾之敗散,以貍須拂頭垢引之則聚。然后畫之為人物,砑之為云霞及鶩鳥翎羽之狀,繁縟可愛。以紙布其上而受采焉,必須虛窗幽室,明槃凈水,澄神慮而制之,則臻其妙也。”據(jù)錢存訓先生《中國紙和印刷文化史》說,“水紋紙”在歐洲最早應用是在公元一二八二年,而“云石紋紙”則是波斯人發(fā)明于公元一五五○年。如此說來,中國的這一造紙技術至少要早三五百年。

蘇州制箋歷史,有點撲朔迷離,難以詳考。范成大《吳郡志》卷二十九《土物》記道:“彩箋,吳中所造,名聞四方。以諸色粉和膠刷紙,隱以羅紋,然后砑花。唐皮、陸有倡和魚箋詩云:‘向日乍驚新繭色,臨風時辨白萍文。’注:‘魚子曰白萍。’此豈用魚子邪?今法不傳,或者紙紋細如魚子耳。今蜀中作粉箋,正用吳法,名吳箋。”唐代蘇州是否產(chǎn)魚子箋,并無其他證明,李肇《唐國史補》卷下“敘諸州精紙”,則將它歸入蜀產(chǎn),所謂“蜀之麻面、屑末、滑石、金花、長麻、魚子、十色箋”。以后的情形,陳繼儒在《妮古錄》卷二里說:“宋顏方叔嘗創(chuàng)制諸色箋,有杏紅、露桃紅、天水碧,俱砑成花竹鱗羽、山林人物,精妙如畫。亦有用金縷五色描成者,士大夫甚珍之。范成大云,蜀中粉箋正用吳法。元有春膏、水玉兩箋,魫色尤奇。又以繭紙作蠟色,兩面光瑩,多寫《大藏經(jīng)》,傳流于世,故有宋箋、元箋之稱。近年所造者,幅小于昔,雖便于用,而無古法。”這段話乃抄撮《吳郡志》、《姑蘇志》諸書而來,需要作點說明,顏方叔乃南宋慶元間郡人,確以制箋擅名。但春膏、水玉兩箋并非元代才有,南宋時就很為人所珍重了。

春膏箋最早見陳槱《負暄野錄》,卷下《論紙品》說:“吳取越竹,以梅天淋水,令眼稍干,反復捶之,使浮茸去盡,筋骨瑩澈,是謂春膏,其色如蠟。若以佳墨作字,其光可鑒,故其箋近出,而遂與蜀產(chǎn)抗衡。”又說:“吳門孫生造春膏紙,尤造其妙,予嘗賦詩曰:‘膏潤滋松雨,孤高表竹君。夜碪寒搗玉,春幾瑩鋪云。越地雖呈瑞。吳天乃策勛。莫言名晚出,端可大斯文。’”可見春膏箋出名雖晚,卻后來居上。宋人多有詠春膏箋的,張鎡《寄春膏箋與何同叔監(jiān)簿因成古體》詩曰:“蘇州粉箋美如花,萍文霜粒古所夸。近年專制淺蠟色,軟玉瑩膩無纖瑕。盤門系纜高橋住,呼僮徑訪孫華鋪。琱鎪紅碧任成堆,春膏且問如何去。乃知剡溪桃花黃,禇君同譜生殊鄉(xiāng)。買來論擔不計數(shù),直候東風花草香。其時霡霂吹微雨,潤物無聲略膠土。展開千幅向曉空,漬染都勻始輕杵。搗成一色堅且明,幽具本豈鉆公卿。要供海內覓句客,覓句只今誰有名。月湖老仙居胄監(jiān),詩好工夫到平淡,寄分聊當野人芹。莫充諫稿恐被焚,便將演綸登北門。”又,馬廷鸞《次韻謝潔齋惠春膏紙》詩曰:“霜毫禿盡千枝竹,銅雀臺荒死潘谷。哀哉四寶并成空,猶有老崖藤搗玉。青錢學士將相科,黑頭刺史朱丹轂。懷銀早去鎮(zhèn)湖湘,掞藻端如起巴蜀。天乎歲晚椓斯文,往往長吟書短幅。云昏雨暗白龍箋,林密山深紫芝曲。鳳樓誰助斧斤修,魚網(wǎng)不禁塵土辱。我馳家畔楮先生,越薄吳腴此粗俗。鏗金戛玉新有聲,縫霧裁云豈堪錄。向來交友文字間,矢往湍奔如撒菽。薄材那敢派江西,一寸詩腸愁萬斛。”水玉箋亦見于詩詠,許棐《宗之惠梅窠水玉箋》詩曰:“百幅吳冰千蕊雪,對吟終日不成詩。憶君同在孤山下,商略春風弄筆時。”南宋時,太平老人《袖中錦》定“吳紙”為天下第一,春膏、玉水兩箋大概就是代表。

北宋時,蘇州還產(chǎn)一種薄紙,用于寫信,尤其宜于密札,《文房四譜》卷四《紙譜》記道:“今江浙間有以嫩竹為紙,如作密書,無人敢拆發(fā)之,蓋隨手便裂,不復粘也。”南宋時,蘇州箋紙的砑花也頗頗有名,李衡《砑花箋》便詠道:“三月江南花滿枝,風輕簾幕燕初飛。游人休惜夜秉燭,楊柳陰濃春正歸。”“崔嵬霜干欲凌云,俯映寒梢數(shù)尺春。須信蒼然明信老,坐中客有散花人。” 還有一種濕紅箋,陳師道《漁家傲·從叔父乞蘇州濕紅箋》詞曰:“一舸姑蘇風雨疾,吳箋滿載紅猶濕。色斗朝花光觸日,人未識,街南小阮應先得。青入柳條初著色,溪梅已露春消息。擬作新詞酬帝力,輕落筆,黃秦去后無強敵。”另外,蘇州抄造經(jīng)紙的歷史也頗為悠久,李日華《六硯齋二筆》卷二記道:“《豹隱紀談》云,楓橋舊名封橋,后因張繼詩‘江楓漁火’句改楓橋。今天平寺藏經(jīng),多唐人書背,有‘封橋常住’字。” 張燕昌《金粟箋說》記道:“陸貫夫云,金粟山藏經(jīng)箋造于蘇州承天寺,此古老相傳之說。今承天寺造紙,乃其遺制。”另據(jù)錢思元《吳門補乘》卷二記載,“紙作在承天寺前,專造還復紙”。“還復紙”也稱“還魂紙”,就是將廢紙重新打漿,再制新紙,這是一種廢物利用的生產(chǎn)方式。高濂《燕閑清賞箋》卷中《論紙》還記道:“近日可用書者,吳中無紋灑金箋紙為佳。”“又新安新造仿宋藏經(jīng)箋紙亦佳,吳中近一為之,但不如宋箋抄成堅韌,如緞帛有性,數(shù)百載流傳,尚有揭開受用。若今仿效者,紙性終脆,久霉糊懈必松。”可見在仿制技術上,只是得其形似而已。

以上是關于蘇州制箋的記載,零零碎碎,確乎也難成篇章。

遲在南宋,蘇州制箋技術傳入蜀中,蜀中仿制,稱為“假蘇箋”,費著《箋紙譜》記道:“仿姑蘇作雜色粉紙曰假蘇箋,皆印金銀花于上,承平前輩蓋常用之,中廢不作,比始復為之。然姑蘇紙多布紋,而假蘇箋皆羅紋,惟骨柔薄耳,若加厚壯,則可勝蘇箋也。”

金銀色紙,唐代即已出現(xiàn),李肇《翰林志》記道:“凡將相告身,用金花五色綾紙所司?。环餐罗澠諘皠e錄,用金花五色綾紙,上白檀香木、真珠瑟瑟、鈿函銀鎖;回紇可汗、新羅渤海王書及別錄,并用金花五色綾紙。”至宋依然,袁褧《楓窗小牘》卷下說:“皇朝玉牒多書以銷金花白羅紙。”民間嫁娶亦用之,吳自牧《夢粱錄》卷二十《嫁娶》說定親時,“男家用銷金色紙四幅為三啟,一禮物狀共兩封,名為雙緘,仍以紅綠銷金書袋盛之”。宋代曾一度禁止民間使用金銀色紙,《宋史·輿服志》記大中祥符元年下詔,“自今金銀箔線,貼金、銷金、泥金、蹙金線裝貼什器土木玩用之物,并請禁斷”。事實上不可能完全禁絕,仍在民間流行,但很大程度上限制了生產(chǎn)。本來蜀中金銀色紙很盛行,景煥《牧豎閑談》提到唐代蜀箋就有“金沙紙、雜色流沙紙、彩霞金粉龍鳳紙、綾紋紙”等,及至南宋,大概技術滯后,只能借“假蘇箋”出之。

金銀色紙所用金銀,有真假之別。假者乃取代用品,使之有金銀之觀,屠隆《紙墨筆硯譜》談到它的制法:“用云母粉同蒼朮、生姜、燈草煮一日,用布包揉洗,又絹包揉洗,愈揉愈細,以絕細為甚佳。收時以綿紙數(shù)層置灰缸上,傾粉汁在上湮干。用五色箋將色花板平放,次用白芨粉調粉刷上花板,覆紙印花板上,不可重拓,欲其花起故耳,印成花如銷銀。若用姜黃煎汁,同白芨水調粉刷板,印之花如銷金。”至于用真金銀加工,沈從文先生在《談金花箋》里說:“金花箋一般性加金技術處理,根據(jù)明清材料分析,大致不外三式:一、小片密集紙面如雨,通稱‘銷金’、‘屑金’或‘雨金’,即普通‘灑金’;二、大片分而紙面如雪片,則稱‘大金片’,又通稱‘片金’,一般也稱‘灑金’;三、全部用金的,即稱‘冷金’(在絲綢中則稱為‘渾金’)。冷金中又分有紋、無紋二種,并有布紋、羅紋區(qū)別。這部門生產(chǎn),宋明以來蘇蜀工人都有貢獻,貢獻特別大的是蘇州工人。紙絹生產(chǎn)屬于蘇州織造管轄范圍,這是過去不知道的。”時至今日,蘇州乃有制作灑金箋紙、灑金扇面的,只是產(chǎn)量不多罷了。

再說布紋和羅紋。抄紙用的紙模,由生絲等縱橫交錯織而成,呈網(wǎng)篩狀,抄成紙后,貼近網(wǎng)篩的紙面上,會有經(jīng)緯織紋,而抄紙時濾水的快慢,取決于網(wǎng)篩的疏密。網(wǎng)篩較密,則濾水較慢,成紙較厚,紙面上呈細密的布紋;網(wǎng)篩較稀,則濾水較快,成紙較薄,紙面上呈現(xiàn)稀疏的羅紋。我在富陽華寶齋看到過抄紙的過程,留下很深的印象?!豆{紙譜》說的布紋和羅紋,也就是說蘇州紙較厚,故有布紋,而“假蘇箋”較薄,就只有羅紋了。

蘇州紙又被稱為“吳箋”,宋人用之,以為時尚?!短熘杏洝肪砣艘敦撽央s錄》曰:“若蜀箋、吳箋皆染搗而成,蜀箋重厚,不佳,今吳箋為勝。”有的并不是真正蘇州所產(chǎn),時人拈之入詩,也稱“吳箋”,作為上好箋紙的代稱,如謝逸《醉中排悶》詩曰“春來莫學虎頭癡,趁取風光二月時。剩覓吳箋呼阿買,醉中準擬寫新詩。”周南《讀唐詩》詩曰:“一般生態(tài)幾人描,砑盡吳箋禿盡毫。卻是晩唐工狀物,手調煙露染天膏。”周弼《聞友人過吳》詩曰:“詩囊掛在船篷上,吟過江楓落葉中。為恐吳箋題不盡,秋風先燥數(shù)堆紅。”陸游最好“吳箋”兩字,詩中屢屢見之,如《暮春》有“詩成絕恨知心少,自寫吳箋寄故人”;《無題》有“篋有吳箋三萬個,擬將細字寫春愁“;《枕上作》有“猶有少年風味在,吳箋著句寫清愁”;《閑吟》有“閑吟可是治愁藥,一展吳箋萬事忘”,真不勝枚舉。“吳箋”也很大程度上擴大了蘇州的文化影響。

再補說一件范成大的事。蜀紙由于質地厚重,一個壯夫只能背負五百番(張),再加上蜀道艱險,運銷外地是比較困難的,而蜀中各衙門卻都喜歡用輕細的徽紙、池紙或竹紙,因此這些外來的紙張賣價越來越高,每番竟高于地產(chǎn)紙的三倍。淳熙初年,范成大出任四川制置使,知成都,就只用蜀紙,并責備下屬諸司及州縣衙門不用地產(chǎn)紙的習慣。這一方面是為了發(fā)展蜀中經(jīng)濟,另一方面也節(jié)省了政府辦公開支,所以費著《箋紙譜》說:“范公用蜀紙,重所輕也,蜀人事上則不敢輕所重矣。”

在南宋石刻《平江圖》上,樂橋之南有一條“紙廊巷”,“廊”是廊市的意思,“紙廊”也就是專營紙張的市場。當時的紙作坊,生產(chǎn)規(guī)模較小,大概都是前店后坊的格局。“紙廊巷”在盧熊《蘇州府志》中有著錄,王鏊《姑蘇志》誤作“紙郎巷”,至乾隆《吳縣志》訛為“紫廊巷”,后又訛為“紫蘭巷”。“紫蘭巷”在二十年前的城市改造中消失了,只能謹記其名,聊供蘇州箋紙歷史的一點回憶。

二○○四年二月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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