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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目光,兩種方式:父與子,繪畫與電影(4)

漫不經(jīng)心的傳奇:法國電影與電影的法國 作者:謝強 嚴倩虹


更早前的1931年,讓·雷諾阿在用一周時間拍攝完成的第一部有聲片《給寶貝服瀉藥》中發(fā)明了現(xiàn)場錄音,直接錄下抽水馬桶的聲音和一個夜壺摔碎的聲音。在此之前,電影中的聲音都是現(xiàn)場擬音的。

《游戲規(guī)則》當年票房慘敗,被批評為“傷風敗俗”,這使得讓·雷諾阿心灰意冷,“我決定要么離開電影,要么離開法國?!睅讉€星期后,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他黯然離開了法國。

此后,讓·雷諾阿僑居美國,為好萊塢拍攝了六部影片。1949年,讓·雷諾阿夫婦搬入貝弗利山莊,并模仿科萊特莊園對新寓所進行設(shè)計。當年年底讓·雷諾阿途經(jīng)巴黎去印度。1950年,他取道印度和意大利回國,并在這兩個國家分別拍攝了《大河》(1952)和《金馬車》(1953)。前者是讓·雷諾阿的第一部彩色片,表現(xiàn)了他對一個古老國家的觀察與思考;后者是根據(jù)梅里美的戲劇改編的,結(jié)構(gòu)像一個盒子套盒子的游戲:“文明的欲望是偉大的發(fā)動機,它促使我發(fā)明了《馬車》?!?/p>

返回巴黎后,讓·雷諾阿拍攝了一部紅磨坊題材的《法國康康舞》(1955),讓人們重又找回巴黎的輕快。巴贊說,《法國康康舞》“是在奧古斯特·雷諾阿墓前最美的贊歌”。這不僅是因為影片與奧古斯特·雷諾阿那幅《煎餅磨坊的舞會》在視覺效果上的相似性,更是因為來自于繪畫的靈感的誕生與呈現(xiàn),我們可以在片中發(fā)現(xiàn)老雷諾阿、德加、洛特雷克的視角和目光,甚至是柯羅紅點的閃現(xiàn)。鏡頭給予康康舞娘的贊美,跟印象派繪畫中的平民尊嚴一脈相承,揭示了只有靈魂才有高尚低俗之分。正是這種平民視點使得讓·雷諾阿早在1936年就勇敢地在塞納河畔拍攝了高爾基的《底層》?!斗▏悼滴琛纷詈蟮目悼滴鑸鼍八a(chǎn)生的熱烈氣氛,猶如一曲嘹亮的贊歌。

四年后,讓·雷諾阿拍攝了《草地上的午餐》。雖然片名讓人想起馬奈的同名畫作,并拍攝于科萊特和卡涅,但影片中的草地、水和橄欖樹,不再是印象派的動機,而是宇宙的元素。它看起來像《鄉(xiāng)村一日》的續(xù)集,但表面上更感官、更歡愉,而在這之下,掩藏著讓·雷諾阿的嚴肅思考:日神文化和酒神文化的沖突,即感性與理性的沖突;被界定的生活和生命的運動之間的沖突,即有序與無序的沖突。

1958年,四十歲的安德烈·巴贊去世。在他去世的當天,正是特呂弗開拍《四百擊》的日子。特呂弗曾認為讓·雷諾阿的作品屬于幾近無可挑剔之列,尊稱他為“世界上最偉大的導演”,這反映了以讓·雷諾阿為代表的詩意寫實流派對新浪潮的影響。在去世前一天,巴贊在床上通過電視看完了讓·雷諾阿的《朗熱先生的犯罪》(1935),并作了很長的分析。這部影片的對白是戰(zhàn)前法國電影中最精彩的對白之一,也是讓·雷諾阿影片中最為突出的,這很大程度上要歸功于讓·雷諾阿這部影片的合作者、詩人普萊維。此外,雷諾阿在這部影片中對景深鏡頭的使用,在他戰(zhàn)前的有聲電影作品中極具重要性。

正如讓·雷諾阿影片中對水的特殊偏愛,他影片中那種靈活、流動和起伏,一定程度上來自他標志性的景深鏡頭的作用?!拔胰胄性缴罹驮较矚g在電影中使用景深鏡頭。我更愿意自由地安排我的人物,讓他們處于離鏡頭不同距離的位置上,然后讓他們運動起來。”讓·雷諾阿這種超越影像內(nèi)容而致力于場景結(jié)構(gòu)的手法,早于奧遜·威爾斯十年。當然,他喜歡讓演員即興演出,也是影片自由輕快的原因之一。

在巴贊去世的1958年上映的《大幻影》完整版,是讓·雷諾阿1937的作品。1937年10月,美國總統(tǒng)羅斯福看完《大幻影》之后,宣布“世界上所有民主黨都應該看這部電影”。這部不朽名作的底片曾被德國人收繳,之后被美國人在慕尼黑找到,讓·雷諾阿和夏爾·斯派克將它重新整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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