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聆聽宇宙的歌唱(2)

往事流光:見證文學的光榮年代 作者:汪兆騫


《透明的紅蘿卜》發(fā)表前,小蕭建議《中國作家》領導組織了兩次研討會。第一次別開生面,把研討會搬到當時莫言就讀的軍藝學生宿舍。文學系主任徐懷中、莫言等幾個人參加。雖然莫言不善辭令,但小型研討會卻開得頗為熱鬧,最后徐懷中做了肯定的總結。第二次座談會在華僑飯店舉行。不少作家、評論家汪曾祺、雷達、李陀、史鐵生、曾鎮(zhèn)南等到會,我也受邀參加。會議由《中國作家》負責人老作家馮牧主持。當時很前衛(wèi)的評論家李陀充分肯定了《透明的紅蘿卜》。會上也有不同聲音,馮牧見史鐵生等沉默不語,沉不住氣了,就說:“史鐵生你怎么老不說話?”史鐵生只好發(fā)言,但他一張口就說《透明的紅蘿卜》有宗教意識,又講宗教對文學的重要性。此話一出,舉座皆驚。因為那時講宗教乃異端邪說。弄得馮牧哭笑不得。我早在“文革”后期就認識史鐵生,當時我和崇文區(qū)(今東城區(qū))文化館的母國政等合辦過內部文學期刊《春雨》,曾發(fā)表過史鐵生的小說處女作《教授之死》,并把他抬上珠市口處過街樓座談。就在《透明的紅蘿卜》研討會前,我還到他在雍和宮附近的小屋里去拜訪過他。史鐵生高度評價了莫言的《透明的紅蘿卜》的夸張變形、魔幻象征等文學手段,他是很有文學鑒賞力的作家。

莫言是1984年準備報考軍藝的,但等他興沖沖從北京延慶部隊趕到軍藝時,被告知報名工作已經結束。他把在《蓮池》上發(fā)表的《民間音樂》和另一篇《售棉大道》交給接待他的劉毅然后,就默默走了。當時劉毅然在軍藝當教學秘書,協(xié)助徐懷中招生。后來劉毅然因發(fā)表小說《搖滾青年》而比莫言早被人熟悉。我曾在《當代》編發(fā)過他的作品,又幾次去軍藝講座,與毅然、后來當了文學系主任的黃獻國、朱向前成了朋友。

莫言是軍藝文學系的第一屆學員。班里共有35位同窗。比起因寫《高山下的花環(huán)》而獲全國1981—1982年度優(yōu)秀中篇小說獎的李存葆、獲全國報告文學獎的《唐山大地震》作者錢鋼,莫言在班里默默無聞。但徐懷中卻格外看好“在班里眼睛老睜不開的那個”莫言,極力向同學推薦他的《民間音樂》。

莫言上課永遠坐在教室的一個角落,不太發(fā)言,也不怎么參與討論,卻從不會缺課。由于班里人才濟濟,全國有影響的報刊、出版社來索稿約稿的編輯們,幾乎踏破文學系宿舍門檻。莫言埋頭寫作,不為所動。還是系主任徐懷中掛記著弟子,找到莫言,讓他別再把作品投給沒影響力的地區(qū)小刊了,要鯉魚跳龍門,投給高水準的文學期刊。得知莫言手頭有剛寫完的《金色的紅蘿卜》,拿來一看,十分高興,改名為《透明的紅蘿卜》,親自推薦給《中國作家》。

《透明的紅蘿卜》在《中國作家》發(fā)表后,引起文壇的關注。后來他回憶這段時光時說:“這篇小說實際使我信心大增,野心大增。使我意識到原來這就是小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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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紅蘿卜》橫空出世,讓文壇認識了莫言,更激發(fā)了他的創(chuàng)作熱情。一次我去軍藝找已大紅大紫的李存葆聊天,他準備請我和天津《小說家》的編輯去他山東老家走走。吃完飯,劉毅然拉我到莫言的宿舍去玩。走進莫言零亂的宿舍,濃烈的煙草味十分嗆人。只見幾個學員在那里吞煙吐霧,聊得正歡。見我們來,忙讓座,拉我們參與神侃。聊了一會兒,我才發(fā)現(xiàn)那個對我們到來全然不知一直背朝我們埋頭在桌上寫東西的正是莫言。走出莫言宿舍,劉毅然說,莫言就是這樣,每天堅持寫作,一天能弄出一萬字,而且手稿工整清潔,很少涂改,都是一氣呵成的。在電腦時代到來之前,莫言的寫作速度,讓人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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