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KeyWest的燈塔(2)

博物館書 作者:趙玫


是的??思{和海明威都曾住在南方。??思{是土生土長的南方人,南方的精髓是滲透在他的血液中的;而海明威,當他1931年搬來KeyWest的時候,只是為了定居在這個美麗迷人的海中島嶼上,享受他槍林彈雨之后的愛情和耽溺于酒精之中的迷亂。所以這個出生于寒冷的芝加哥的男人更沉醉于KeyWest的炎熱,以至于在離開這里以后的日子,他所選擇的居住地依舊是熱帶古巴。盡管在這樣的地方他總是大汗淋漓,卻長久地癡迷于熱汗的揮灑中,并寫出各種歷久不衰的小說。如果不是卡斯特洛上臺后他對未來的古巴難以把握,而遷居美國愛達荷州,他或者會在哈瓦那郊外的瞭望農(nóng)場長久地留居下去。

??思{生于1897年,比海明威大兩歲。??思{歿于1962年,比海明威晚死一年。福克納死于疾病,在炎熱的夏季,享年65歲。而海明威則死于自殺,終年62歲。在1961年,也是夏季。所以福克納應該是生前就聞聽了海明威的死訊,而且是如此殘忍的開槍自殺。不知道??思{是不是也把海明威的死當作了“他所知道的范圍內(nèi)”的一種死亡的方式,遺憾的是,在??思{的言論中,我沒有能找到他對海明威的自殺說過什么。在那一年他只是抱怨“這里跟往年一樣悶熱已極。我年年都說絕不在密西西比過夏天,今年是第64年了。”足見??思{從一出生就呆在南方的炎熱中,而海明威前來感受南方的炎熱時,已經(jīng)是32歲年富力強并有過很多戰(zhàn)爭和愛情經(jīng)歷的男人了。盡管海明威于1922年第一次公開發(fā)表的詩歌,是作為??思{詩歌作品的補白而出現(xiàn)在刊物上,但那時的海明威卻已經(jīng)以戰(zhàn)地記者的身份轉戰(zhàn)世界,足跡遍及歐洲諸國,并結識了歐洲很多著名的作家和藝術家。而此時34歲的福克納雖然依舊老老實實地呆在他的奧克斯佛,卻已經(jīng)寫出了諸如《喧嘩與騷動》、《我彌留之際》那樣的非凡之作,并名揚歐洲。以至于連薩特都不得不承認,“在法國年輕人的心目中,??思{就是神”,可見他在法國乃至歐洲的名氣,是在長年生活于歐洲的海明威之上的。

這或者就是??思{與海明威的不同。他們出生在不同的地域,生活在不同的環(huán)境中,于是他們的人生也各自不同。??思{以小公務員身份進入社會,盡管他也曾有過短暫的一段皇家空軍的履歷。而海明威卻在1918年就奔赴歐洲參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并且在意大利前線出生入死,救助傷員,被迫擊炮集中,身負重傷,而他經(jīng)歷如此戰(zhàn)爭磨難的時候還不到十九歲。從此海明威開始了他的記者生涯,常駐歐洲,這也是他文學生涯中必不可少的準備的階段。就是在這種報社不斷強調(diào)“要短句”的背景下,海明威從歐洲發(fā)回的文章大都以電報的形式,后來這種電報式的短句就成了海明威的寫作風格,和??思{的那種長句子和長段落的文風,幾近天壤之別。

當把這兩位美國的文學巨匠如此比較的時候,不由得問著自己,過去,為什么就不曾拿他們的人生作過比較呢?

他們的那些斑駁的往事,甚至愛情?

于是恍然,原來福克納是那種用頭腦和文字創(chuàng)造藝術的藝術家;而海明威,則是用生命本身創(chuàng)造藝術的藝術家,所以他的作品中帶著明顯的自傳性,因為他生活的過程中就已經(jīng)充滿了戲劇性了。

因此,盡管福克納作品中的人物光怪陸離,自殺者亂倫者乃至白癡和妓女,生命斑駁,命運多舛,到處有苦難,畢生是悲哀,可謂到處遍布著意外和奇跡。但??思{本人的生活卻是平緩的,嚴肅的,刻板的,甚至不曾有過被人津津樂道的人生故事。他只是嚴格堅守著他自己的那一片文學的天地,堅守著他對南方的愛以及對黑人的同情。他還在文學中堅守著他深邃的思考,前衛(wèi)的探索,先鋒的創(chuàng)造,堅守著只屬于他自己的那一份高貴的文學操守,直到在他的奧克斯弗安靜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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