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了棉布的攤架上，陳列著各式各樣的面包。常見的法國棍子面包有粗的、細的，有白面的，也有全麥和五谷雜糧的，還有半球形的、圈形的、橢圓形的、長方形的..形形色色的面包，真是琳瑯滿目，叫人不知該買哪種。

我前面的顧客挑了一個長橢圓形的褐色脆皮面包，看來挺好吃，不知道名稱叫什么。法國人蠻麻煩的，面包依形狀、原料等，五花八門，細分得很清楚，各自有不同的叫法，我不過是個游客，法語又僅是勉強可通，哪曉得該怎么講啊！不過，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肢體語言可是最有力、最方便的利器呦。于是，我食指一伸，往那堆還剩四五個的面包比畫了一下，攤后的人立刻就了解了我的意思。

年紀大的那位開口問我：“請問要一整個，還是半個？ ”咦，還可以買半個的??？

“可以呀，不只這種農(nóng)村面包，其他的大型面包都可以只買半個。 ”

“那棍子面包可不可以？ ”

“當然可以。 ”

那敢情好，我各要了半個，這樣就可以一次嘗到兩種口味了。中年媽媽一面把切好的面包放進紙袋里，遞給我，一面好奇地問我是從哪里來的，先前在火腿攤，壯老板也問了我同樣的問題。“我是華人， ”我說，“臺灣來的。 ”

“可是現(xiàn)在住在荷蘭。 ”約柏在旁加了一句。

“真有意思。 ”中年媽媽笑盈盈地說，“這里荷蘭人不少，可是住在荷蘭的臺灣人，我們可是第一次碰到呢。 ”我也報以微笑，和親切的母女倆說再見。

剛走開，突然有所領(lǐng)悟：黃皮膚的人在附近一帶不光是少數(shù)民族，搞不好還是稀有人種呢。自我來到此地，除了自己以外，就沒看到別的亞洲人，難怪接連有不同的人都對我的到來感到好奇。（接下來兩個星期，除了在較大的城市看到零星的日本自助旅行者以外，我在法國西南部遇見的亞洲人屈指可數(shù)，難道亞洲游客都還沒發(fā)現(xiàn)法國西南部這一塊寶地？抑或我來的季節(jié)不對，亞洲觀光客都回國去了？）

“午餐有著落了。 ”我揚了揚已經(jīng)鼓起來的布袋，對約柏說。話音剛落，又看到一個攤子，攤上有一大口平底圓鍋，攤前已站了好幾位顧客，正耐心等待攤后濃眉大眼的少婦來招呼他們。

我湊近一看，鍋中是黃色的米飯，夾雜著黑殼的淡菜、翠綠的青豆、艷紅的甜椒，還有大只的螯蝦和雞腿肉，原來是 Paella──西班牙海鮮什錦飯。我又心動了?？墒?，逛法國市場，買Paella，有沒有搞錯？要吃，應(yīng)該到西班牙才對吧？

不過，這一大鍋色彩繽紛的什錦飯，看起來真的好好吃。而眼前這位少婦膚色、發(fā)色皆深，長得很像西班牙人，說不定她的父母正是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時翻過比利牛斯山、逃到此地的西班牙難民呢。

西班牙后裔烹調(diào)的 Paella，應(yīng)該還不錯吧，于是，又掏出錢包。一大盒才八歐元，實在不貴。說是兩人份，可少婦把鋁箔紙盒填得滿滿的，我看足夠三個食量中等的人吃。晚上也不必?zé)埩?，再拌盆生菜沙拉，便是營養(yǎng)美味的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