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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性感的菜 (2)

當(dāng)世界變成辣椒 作者:虹影


上個月有十五天在意大利西西里島和南部度假。南部海鮮吃法和中部相比,偏咸濃,但變化多端。老習(xí)慣,每到一餐館叫淡菜。紅式做法,加西紅柿蒜粒香菜;白式做法,放白葡萄酒和迷迭香;油炸或烤式做法,加面包粒。頓頓吃下來,各有千秋。

最好吃的淡菜在錫拉庫薩(Siracusa),一座巴洛克式的浪漫古城。我在旅館里無意看到一份雜志,有三家頂尖餐館的介紹,決定去嘗嘗。很巧我們要去的地方離位于羅馬街上的Per BACCO餐館不遠(yuǎn)。叫了五道菜,有蝦有魚有面條,當(dāng)然有淡菜。淡菜是白式的,有葡萄酒反少許土豆和迷迭香,做法與燈塔餐館有些相同,但酒多一點(diǎn),生一些,吃起來,接近日本料理,因此而顯得不同。這道淡菜讓我心生喜悅,馬上拍照留念,與餐館廚師交流起來。

大廚帥氣逼人,三十來歲,高高的個子,一身黑衣。他與點(diǎn)菜的帥哥像是兄弟。我對他們的菜贊不絕口,他們高興極了。我說這淡菜是我這次在西西里島上吃的最好吃的淡菜。大廚遇到了知己,告訴我放了什么,何時放,我說那道紅蝦味兒有點(diǎn)甜,像是放了蜂蜜,他開心地笑。我問他這餐館誰開的,他說是一個藝術(shù)家與他的美國情人。輪到我笑了,這才像西西里島,數(shù)不盡的浪漫和情事。

有了最好的體驗,下面幾天的淡菜就難超越了。在陶爾米納(Taormina)城中心一家餐館,我叫了西紅柿淡菜湯。菜上來,吃了一口,咸到勉強(qiáng)能吃的程度,叫來店員詢問是否放鹽,她說沒放鹽,淡菜本來就咸。

一點(diǎn)也沒歉意。

我說我每天吃淡菜,別人家的不咸,就你家咸。她聽聽走開了。

回到家中,去海邊游泳,見到燈塔餐館的老板安吉羅,送他一本剛出的意大利文版的《上海之死》(書名被出版社改為La donna vestitadi rugiada,譯為:披霜的女子)。他非要回贈兩瓶葡萄酒給我。聽說他去年喪妻,曾一度悲傷之極,可看上比以前好多了,仔細(xì)一瞧,白頭發(fā)染成金黃。大兒子說他幾年前去了北京度假,很喜歡。二兒子和小兒子在邊上笑著,熱情地招待客人。

我告訴他們我們這次來不及吃飯,下次再吃,并且一定會吃淡菜。

道別后,我們開車回家,車子駛過一片又一片向日葵花的田野,天色紫藍(lán)透明。我沒有告訴他們,為何燈塔餐館的菜如此好吃,是因為他們有顆永遠(yuǎn)愛生命、愛人的心。的確,簡單的美味易得,有魅力的美味得之難矣,需要那種可以對抗多變可怕世界的人創(chuàng)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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