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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口的滄桑往事 作者:方方


離開江河之岸,朝漢口縱深處行去。那里地勢低洼,湖塘遍布。當(dāng)年云夢大澤的遺跡無處不在。但逢雨季和汛期,便成一片澤國。所以,漢口的人們一般都將房屋營造在地勢偏高的墩臺上。為自保性命、抵抗水害,他們又圍著這些墩臺修堤圍垸。漢口星羅棋布的墩臺和遍布四周的水面,令人覺得漢口像是一座湖上的島國。漢口五百多年的歷史,幾乎就是一部與水斗爭的歷史。人們一旦定居漢口,在生意之余,便得忙忙碌碌地修堤、填湖,把陸地連成一片,把水驅(qū)逐之外。這樣的事,一干便是幾百年。說它是世界上最巨大最漫長的土方工程一點也不為過。

對于漢口來說,“兩堤一堡”的修建,是它發(fā)展成大都市的關(guān)鍵工程。歷史學(xué)家們認(rèn)為這“兩堤一堡”是代表著漢口發(fā)展的三個時期??梢姖h口全然是一座以堤為命的城市,是靠著修堤建市、筑堡擴市的城市。

兩堤指的是袁公堤、張公堤,一堡指的是漢口堡。

1635年,也就是明朝的崇禎八年,漢陽通判袁焻主持修筑了漢口的第一道堤防。當(dāng)時的漢口處于長江、漢水和后湖三大水域環(huán)抱之中,水災(zāi)于漢口人是隨時即來的災(zāi)難。于是修堤便成迫在眉睫之事。這道由袁焻主持修筑的大堤,長達(dá)10華里,上至硚口,下達(dá)堤口,呈半月形。因就地取土,堤修成后,堤外便成壕溝,人們將漢水從硚口處引入壕溝,又讓其從堤口處流入長江。于是,漢口在修成一條長堤后,又同時挖出一條河來。漢口人為這條河起名為“玉帶河”。這條玉帶河上有小橋30多座,在明清時期成為漢口著名的風(fēng)景點。這條長堤的修建成功,保得漢口一方平安,水患大減,居民激增,漢口的發(fā)展一下子就有了全新的速度。此堤因是袁焻主持修建,故后來人們叫它“袁公堤”。

1864年,太平天國失敗后,捻軍與清軍繼續(xù)作戰(zhàn),戰(zhàn)事危及漢口。漢陽知府鐘謙害怕漢口遭到捻軍攻擊,決定在漢口后湖筑堡。漢口的老百姓也恐懼戰(zhàn)爭,紛然捐錢集資,集資款達(dá)20多萬。漢口堡上起硚口,下迄今之一元路,全長11華里,如偃月形環(huán)繞袁公堤外。堡基木樁密布,堡垣紅石層疊。漢口堡在抵擋戰(zhàn)爭的同時,也抵擋了來自東西湖、后湖方向的水患。堡內(nèi)低洼地漸被填平,漢口的城區(qū)因此而擴大。位于堡內(nèi)的袁公堤,在歷經(jīng)兩百多年后,已失阻水功能,成為了漢口著名的長堤街。

1904年,張之洞主持修建后湖官堤。后湖水患始終是漢口的腹背之?dāng)?。盡管漢口不斷填土,但低洼之地仍然遍布于城。汛期時,后湖的水自是洶涌而至,即令非汛期時,也常有大水不請自來。為徹底解決后湖水患,張之洞共耗資80萬兩銀,專請來外國工程師設(shè)計,一舉建成全長34華里的后湖大堤。此堤東起堤角,穿岱家山、姑嫂樹,直抵硚口。這使得圈在堤內(nèi)的近十萬低洼荒地全部變成了良田,漢口的地域因此擴大幾十倍。而漢口堡的功能又因后湖官堤的修建,失去意義。兩三年后,拆除城堡,改建為馬路。人們?yōu)榧o(jì)念張之洞,將此堤叫作張公堤。

由袁公堤到漢口堡再到張公堤,每一次都將漢口的地域向北推進(jìn)一大片,一直將沿著小河起家的漢口演變成一座大漢口。漢口只用了幾百年的時間讓自己的名聲和繁華蓋過了有著幾千年歷史的古鎮(zhèn)武昌和漢陽,成為中國四大名鎮(zhèn)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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