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西北風情·西北望長安……(5)

筆走大中國 作者:陳大剛


傾國傾城是長安。

長安是中國的,但在公元10世紀之前,她同時是世界的。

今天的國際慣例——整個世界的政治、經濟、文化等等的“游戲規(guī)則”,甚至體育,甚至生活方式,幾乎都是由白色人種為代表的西方確立的。其他國家包括中國在內,很少有說三道四的分。這些由大多數(shù)人遵循的國際慣例,當然不是最好的,也許還不能真正代表人類文明發(fā)展的理想方向,但就目前而言,在沒有更好選擇的條件下,也就只有將就。

不過,西方文人所設定的種種規(guī)則,并不從來就是國際慣例。我們的長安在唐代的時候,也曾經有過國際慣例的臉嘴。那時,長安的宮廷禮儀,房屋建筑風格,文學表達格式,甚至人吃飯的姿勢,喝茶的用具,春夏秋冬穿著打扮,等等,都曾經為周邊及一些遙遠的國家民族所效法、模仿、尊崇。對于他們來說,能夠輸入帶有“唐”字號的東西,就像我們今天開美國車,穿意大利衣,戴瑞士表,挎英國包,喝法國酒一樣,絕對是一種臉面和時尚。

長安“國際慣例”的影響是超越時空的。20世紀70年代,英國哲學、人類學、歷史學家湯因比與日本哲學、人類學家池田大佐談起華夏文明。池田大佐問道:“閣下如此傾情古老神州大地,假如給你一次機會,你愿意生活在中國這5000年漫長歷史中的哪個朝代?”湯因比略略思索了一下,回答說:“要是出現(xiàn)這種可能性的話,也許會選擇唐代?!?/p>

拒絕“西安”

長安應該是中華民族的精神之都。

特別贊賞北京的包容與智慧,她居然將城市中最為顯擺、最支撐門面的大道命名為“長安街”。

我固執(zhí)地使用“長安”來稱呼我們的黃河與渭水發(fā)育出來的這座偉大城市。我討厭冰冷的“西安”這個名字。

長安是夢,說“長安”時,就會在心中召喚出無數(shù)的詩來——

秋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

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

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shù)山。

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長安回望繡成堆,山頂千門次第開。

長相思, 在長安……

“西安”能召喚出什么?它配嗎?

長安還很性感,她仿佛就是在中國美女們的胸脯上舞蹈——褒姒、趙飛燕、王昭君、楊貴妃,還有長安城中反彈琵琶的敦煌壁畫上的飛天,還有風流天子唐明皇的梨園春夢……

“西安”有什么?

“長安”的“長”,與“長久”的“長”同義,為“永久”;如果與“長子”的“長”同音同義的話,就是“大”和“首先”。無論是選擇二者中一義,還是合二者之意,都切合長安的身份和地位。而“西安”的“西”是什么,僅僅就是一個方位。因為這樣一個方位,長安就活生生被貶謫,淪落為今天北京人眼中的“外省”,上海人眼中的“鄉(xiāng)下”。

阿Q的名言:“我們先前——比你闊多啦!”

往事越千年,春夢隨云,飛花逐水……

俱往矣,神馬浮云,一抔黃土掩風流,玉環(huán)飛燕皆塵土……

公元10世紀初,大唐王朝去了,長安也同它去了。隨著帝國大廈轟然倒塌,如日中天的長安被湮進漫漫黃沙。

在農耕文明狀態(tài)下,中國都城不僅僅是政治中心,它同時也是經濟中心、文化中心、人才精英中心。這就是都城的霸道——將天下英才一網打盡,全都搜羅在自己帳下。其他城市只是屬下,只是陪襯,甚至是奴仆與婢女。

唐代以后,中國的帝王們另覓新歡,尋了其他城市定都。長安的光榮與尊嚴走到了盡頭,人老珠黃的她,被打入冷宮,成為廢都,還被恥辱地換上了“西安”的名字,先后淪為開封、杭州、北京、南京這些城市的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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