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杜魯門·卡波特和佩里·史密斯——《冷血》側(cè)讀筆記(1)

秘密呼喊自己的名字 作者:張楚


1959冬天,當杜魯門 ·卡波特在《紐約時報》上讀到堪薩斯州那起關(guān)于命案的新聞報道時,猶如一條獵狗機敏地聞到了獵物誘人的氣息。他立即給《紐約客》的老總打電話,用他慣有的尖銳聲音說,他要去采訪這個案件。對方問他何時出發(fā)。他說,就在今天晚上。他的舌頭底下似乎老是含著一塊糖,或者說,他的舌頭讓他的發(fā)音聽起來怪異、刺耳,讓人總是不由自主地繃緊神經(jīng)。

前往堪薩斯州調(diào)查案件之前,卡波特已經(jīng)是美國很有名的作家。他出版了《別的聲音,別的房間》和《蒂凡尼的早餐》。尤其是《蒂凡尼的早餐》,出版不久就被搬上熒幕,經(jīng)由奧黛麗·赫本和喬治·派伯的完美演繹,成為世界電影史上不朽的經(jīng)典。卡波特也被稱為“戰(zhàn)后一代最完美的作家”。他不但是作家,還是著名的編劇,《戰(zhàn)勝惡魔》就是他的得意之作。他跟瑪麗蓮·夢露關(guān)系很好,敢當面諷刺她把兩幅世界名畫掛倒了,還經(jīng)常跟伊麗莎白·泰勒去喝下午茶??傊?,這是個在娛樂圈混得很好的作家。

當然,這也是個極度自戀的作家。1957年一名女記者采訪他時,問他有什么怪癖,他直言不諱地說:“我從不給某些人打電話,因為他們的電話號碼加起來是一個不吉利的數(shù)字,有時我不會住某個賓館的房間,原因同上。我看不得黃玫瑰——說來令人傷心,因為黃玫瑰是我最喜歡的花。我不允許同一個煙灰缸里擺著三根煙把兒。不跟兩個修女乘飛機旅行。不喜歡在星期五結(jié)束或者開始一件事。我不能做以及不喜歡的事情簡直無窮無盡。不過,我在遵從這些原始理念的過程中同時也獲得了某些奇異的安慰?!逼涑C情的程度,比那個喜歡仰望 45度角憂傷的郭四娘更甚。

我買過他的《別的房間,別的聲音》和《蒂凡尼的早餐》,只是隨手扔在書柜里,從來沒有翻看過。我不喜歡極度自戀、自以為是的作家,當然,這都是我在閱讀《冷血》之前的主觀看法。那個晚上,卡波特和他小時候的鄰居、女作家哈珀·李(《殺死一只知更鳥》的作者)一起前往堪薩斯州。用卡波特的話說,他邀請她來,是想讓她當他的“研究助理和私人保鏢”??úㄌ亻L得柔弱,個子不足一米五四,而哈伯·李比他還高,臉部線條僵硬,目光堅毅,比他更像個男人。在火車上,他私下付錢給火車上的黑人乘務(wù)員,教他說文質(zhì)彬彬的句子,當著哈伯·李的面贊美自己,可是哈伯·李當場戳穿了他,說:“你付錢給他了?!彼靡獾乜裥ζ饋?。無疑他清楚,她和他一樣了解他自己。

他們的調(diào)查其實沒有受到多大阻礙。探長的老婆是卡波特的讀者,他的一本新書足以讓這個喜歡閱讀的小鎮(zhèn)家庭主婦覺得認識他是多么榮耀、驕傲的事情。第一次見到嫌疑犯之一佩里·史密斯時,卡波特有些驚訝。坐著時,佩里·史密斯看起來好像比常人魁梧,強壯有力的肩膀、手臂,就像一個正蹲著運氣的舉重大力士。但是當他站起來時,不會比一個十二歲大的孩子高多少,兩條搖搖晃晃的短腿似乎不足以支撐成年人的身軀,不像一個身材出眾的卡車司機,倒像個退休的賽馬騎師,用卡波特在小說中的話形容,就是“已過盛年,肌肉松弛”。他跟卡波特要阿司匹林。他的腿騎摩托車時受過傷,總是疼痛。他的習(xí)慣是把阿司匹林放進嘴里干嚼,不用水服用。他喜歡這種味道??úㄌ匕炎约旱臅徒o他,他說,卡波特封面上的照片不夠莊重。佩里其實是個羞澀的人,他的夢想是沿著海岸線潛水尋找寶藏,可是他一次也沒下過水,原因只是擔心他的傷腿讓別人感到惡心。

身負四條性命,佩里·史密斯和他的同伙很快被大眾陪審團判為死刑。這個時候,佩里開始絕食??úㄌ亟o佩里找律師,并且花錢買通監(jiān)獄長,親自去監(jiān)獄里照顧佩里。他一勺一勺地喂佩里吃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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