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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說說旅行(2)

一生里的某一刻 作者:張春


我覺得風景再好,還是要看和誰一起,很難為了看一個風景專門去一趟。如果遇到了好風景,停下來寫生和拍下來還是很不一樣的。現(xiàn)在出門,有個很重要的線索就是那里有沒有朋友要去看望。我也想去英國看看哈利波特生活的地方。還想去看看寫出《希臘三部曲》的科孚島。

我想以喜歡的東西為線索旅行是一種很好的方式。

如果喜歡音樂,可以去新奧爾良看爵士表演,去墨西哥看拉丁表演,去日本欣賞演歌。

如果喜歡美術,可以以世界上最好的那些美術館為線索挨個走下去。

如果喜歡熊貓,就去全世界的動物園,看那里的熊貓過得怎么樣。

可能是因為年齡的原因,我開始能夠享受城市,不再認為城市是無聊的地方。自然是上帝的杰作,而城市是人類的作品。我作為人類的一員生活其中,也有驕傲之情。所以我也想看看在沙漠中拔地而起,僅憑人力建造的拉斯維加斯是什么樣子。

在城市里玩最重要的一環(huán)就是消費。我喜歡看人類用自己的雙手生機勃勃地去創(chuàng)造,創(chuàng)造萬家燈火,創(chuàng)造新的食物,創(chuàng)造出方便和舒適,創(chuàng)造各式各樣的交集??春芏嗪脰|西都被聰明人發(fā)明出來了,而我只要安心掙錢即可。

我的前半生沒有什么精彩,但是生命的籃子卻在時間的河里撈起來許多特別的沙子。因為那些無意的旅行并未懷著什么特別的心情,沒有什么特別要得到的東西。也許這樣一來旅行就豐富多了吧。人生不就是一次深度游嗎?每時每刻,無論是否在發(fā)生著什么,都在忍耐著自己細碎的內(nèi)心,按捺著說不清的期盼。

但我還是摸不著頭腦,還是不懂專門的“旅行”要得到什么才是完美的。就像我也不能確定活成什么樣才算不虛此生。

但是在我的老家,有一條小河,叫沙河。那一條小河總能讓我平靜下來。為什么呢?也許是因為它是我獨自發(fā)現(xiàn)的。在心里它幾乎屬于我一個人。

在廈門我也喜歡海。在見過大海之前憧憬過很多遍。我指望大海給我的似乎也都有了。但過去許多年,我已經(jīng)30多歲了,發(fā)現(xiàn)還是這條小河安慰著我。當我遠離它的時候我什么都想不起來,但只要到達那里,變化就會瞬間發(fā)生。

大海是美的,我愛看它,僅僅是因為它美。關于海的印象,比起小河都只能算浮光掠影。

在這一條小河邊幾乎沒有發(fā)生過什么事,也就是說,并沒有什么心愛的男孩和我在這里相識相知,到傷痛而甜美的分離;沒有在我某位重要的親人去世時,我隨著送葬的隊伍經(jīng)過它,把紙錢拋向河面。關于小河的記憶,差不多都是一個人的:騎車來到河壩,穿過春夏秋冬,停下車子,坐下或睡著。

一定要說有什么事,這些也可以算吧:我曾經(jīng)用筷子和牛皮紙糊了一個非常笨重的風箏在這里放,當然放不起來。曾經(jīng)在這里畫過我生平第一張風景寫生,一個農(nóng)民模樣的大爺蹲在我身后,指點我“中遠景都還可以,近景不行?!边€曾經(jīng)組織過全班同學來這里,為我過了一個開心的生日——大概是13歲。

但是感情很難流于事件,我也不想為這些事件拽上深厚的含義,也很難用字句寫清楚。

那種瞬間極其短暫,聽聽水聲,唱兩句歌,突然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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