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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愛你,只能到這里(3)

花火:用一生換你一次初相遇 作者:不二家水水


他們就地坐在外面聊天,點著篝火。

顧煜城坐在以若身旁,用手揮舞著,幫她趕走成群成群的蚊子。看著他孩子氣的舉動,以若不由發(fā)笑。她何其有幸,這一生能夠和他相遇,那不是童話,是真正屬于她的故事。

顧煜城回頭的時候,安以若的嘴角還來不及收斂微笑,那樣的微笑,在火光的映照下燦若蓮花。顧煜城忽然覺得,千里之遙,只為赴她這個微笑。一下子看的呆了,不由側(cè)身,他的吻就那樣落在她唇上。明明干澀的唇,卻溫軟得不可思議。

從前他并沒有吻過她,只是偶爾幾次在臉頰或額頭偷親,這是第一次他們之間真正意義上的吻。

顧煜城放開她的時候,她的臉紅到耳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把臉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口,他們之間安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她以為他們可以永遠(yuǎn)就那樣幸福下去,可是幸福是那樣奢侈的東西。人說,樂不可極,樂極生悲——形容他們正好貼切。她的幸福,幸福到了極致,所以最后摔的那樣粉碎。

顧煜城上研究生后,在學(xué)校旁租了一間公寓。二室一廳,不大,但是被安以若布置得很溫馨。大件小件,都去家居市場一樣一樣的淘,或者只是在一些路邊攤看著喜歡的小東西。顧煜城說她像個撿破爛的,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把那小小的70平的地方,當(dāng)做一個家在布置。這個小小的公寓,收容了他們最大的快樂。

第一次見到顧煜城的母親,安以若毫無準(zhǔn)備。顧煜城不在,她只像往常一樣的窩在他的公寓,看書聽歌。有人按門鈴,她只以為是顧煜城又沒帶鑰匙,光著腳就跑去開門。

“煜城”兩個字還吊在嘴邊,就看清,門外站的是豐姿綽約貴婦。

貴婦皺眉,把安以若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安以若想起自己的這幅模樣,一下子無所適從。

貴婦沒多看她一眼,自顧自的進了門,自己找了地方坐下。

直到顧煜城回來叫了聲“媽”,安以若才覺得他們母子眉目之間倒是十分相似,只是氣場不同。

安以若弱弱得叫了聲“阿姨”,顧母依舊搭也沒搭理一聲,只是目光直愣愣的看著顧煜城:“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家?”

“在我看來,那不是個家,那只是你和爸住的地方而已!”

安以若看著顧母慘白的臉,想阻止顧煜城再說。奈何顧母不領(lǐng)好意:“我們的家事,哪有你插嘴的份!”

以若悻悻然,終究什么也沒說,自己只是個局外人,只是料想不到第一次和顧煜城的家人見面會是這樣的情況。

顧煜城把以若護在身后,言辭懇切:“她不是別人!”

安以若驚訝的抬頭,顧煜城這話雖然不是承諾,但是當(dāng)著他的家人說出,卻比承諾更重三分。

顧母離開的時候,顧煜城背著身站在窗前,甚至一句再見都沒有。這完全不像安以若所認(rèn)識的那個對誰都落落大方的顧煜城。她知道,他的心里藏著一個巨大的悲傷,有關(guān)他和他的家庭,而那個故事是她所不能觸及的。

看這他那清冷的背影,房間的側(cè)燈打在他的身上,而他卻仿佛籠罩在一大片的落寞中。

以若靜靜的過去,從后面雙手環(huán)著他,靜靜靠在他背上。如果言語的溫度不夠,那么給他一個懷抱溫暖他的悲傷。讓他知道最起碼不是只有他一個人。

顧煜城轉(zhuǎn)身抱著她,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額頭。拉著她就地坐在窗邊。

窗外是萬家燈火,他斷斷續(xù)續(xù)對以若講著他的故事。

“安安,你一定不知道我還有一個哥哥吧?”

以若驚訝地看他,她一直以為他是家中的獨子。

顧煜城嘴邊浮起一抹笑,卻苦澀萬分:“我還有一個哥哥,只是他不在了!”顧煜城頓了好久,仿佛是回憶,又仿佛是逃離。

“我哥長我六歲,我們感情很好,年紀(jì)小的時候,總是屁顛屁顛得喜歡纏著他,他也不嫌我煩,什么東西都讓給我。我被別的小孩欺負(fù)的時候,哥總是為我出頭!小時候,爸媽忙事業(yè) ,家里除了保姆就是我哥。他處處維護我,總想著給我最好最想要的東西?!鳖欖铣呛Φ幕貞浧鹋f日時光:“哥從小就想當(dāng)個醫(yī)生,可是最后還是遵從了父親的想法,出國讀MBA。我們哥倆其實對那份家業(yè)都不屑,只有我知道,他那樣做是犧牲了自己的理想來成全我的夢。高考完那一年,我爸非逼著我也出國,我死活不肯。和家里差點鬧翻。哥聽聞后第一時間從國外趕回來。只是我們都沒有等到他回家。”

顧煜城沒再說下去,起身開了窗,無言仰望著暗無天際的蒼穹。夜很黑,只有幾顆星稀疏地點綴。

他吸了口氣重新說下去:“他坐的那班飛機失事了——我厭惡那個所謂的家,厭惡我自己。我們都是害死我哥的兇手?!?/p>

他的悲傷一點一滴的迂回在以若的心底。她知道,這時候,什么安慰的話語都分量太輕。她指著天際那顆最亮的星:“小時候,奶奶說,當(dāng)身邊最親的人不在了,他會化作天上最亮的那顆星,靜靜默默地守護著人間的你。煜城,你哥只希望你平安快樂,如果他知道你現(xiàn)在這樣子,他一定也會不好受的。相信我!”

愛他,不止分享他的喜悅,還要分擔(dān)他的悲傷。

接下來的日子,他們依舊平靜無波的過著。所謂的生活好像就是這樣,對于不快樂的事,總是選擇自動屏蔽,不再提及。

大四那一年,安以若基本沒課,隨大流得跟著報了個駕校。顧煜城總說她學(xué)出師,以后就是一個馬路殺手。話雖這么說,可一得空總是放教練假,自己手把手地教。

經(jīng)年以后,安以若常想著,是不是上天已經(jīng)預(yù)設(shè)好故事的情節(jié),她和顧煜城注定要經(jīng)歷那場劫難,逃無可逃。

她至今想不起當(dāng)時那一幕這怎么發(fā)生的。前一刻還和顧煜城在討論著回家吃什么。車?yán)锏男β曔€沒有散盡,卻被尖銳的剎車聲淹沒。那轟然的巨響,仿佛鬼魅的絕唱。一時間響起此起彼伏的剎車的聲音,車流終于暫時有了停頓。她什么都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顧煜城護在身下。她的額頭擦傷了,傷口鈍鈍的疼?;剡^頭去只見血蜿蜒地彌漫開來。全世界都仿佛靜下來,靜的她都能聽見顧煜城的血一滴一滴,連續(xù)不斷的往下淌。她想叫“煜城”,可是發(fā)現(xiàn)自己聲音都在發(fā)抖。

她僵坐在急救室外。

一扇門,隔開了兩個世界。

護士小姐在幫她處理額頭的傷口,酒精的刺激,讓她疼得直發(fā)抖。交警在詢問案發(fā)情況,肇事的司機滿嘴的酒氣,連連哈腰說著對不起??墒撬裁匆猜牪坏?,什么也說不出。耳朵里只是嗡嗡響,而嘴里仿佛還彌漫著血腥味。她的頭發(fā)上衣服上還留著血跡,在死神驟然襲來的剎那,他把她護在身下,卻把自己拋出去。

他怎么那樣傻?

高跟鞋扣地的聲音凌亂急促,走廊的盡頭,漸漸放大了顧母的身影。

她麻木的從座椅上站起,“阿姨”還沒有叫出口,就被顧母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安以若看著顧母那個眼神,分明讀出一種徹骨的恨意。

急救室的門打開,一堆穿著白卦的醫(yī)生推著顧煜城出來。

顧母迎上去。急急的問:“醫(yī)生,我兒子怎么樣?”

“如果四十八小時內(nèi)能夠醒來就沒什么大礙了,要是醒不來……”醫(yī)生沒有往下說。

安以若游離在人群之外。像個木偶人。她不確定,躺在那的是她的顧煜城嗎?那個人沒有了半分知覺,在氧氣罩下的面容,白得像紙一樣。仿佛一具沒有任何意識的軀殼。

不,那不是她的顧煜城!

顧煜城被推進了病房,她跟著大部隊一步一步的游離。進房間的時候,顧母攔著她:“你還想怎么樣,煜城被你害得這么慘,你能心安理得的站在這里嗎?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現(xiàn)在他面前,永遠(yuǎn)!”

仿佛靈魂被抽空了,安以若只能麻木的坐在病房外的座椅上。走廊空蕩蕩得,偶爾幾聲腳步,聽得她的心發(fā)慌,仿佛死亡之音。

安母過來,就是看到這樣的安以若,一副行尸走肉的樣子,渾身沾著血污,面無表情,眼神空洞。

抱著她扔在發(fā)抖的身子。語帶哽咽的叫了一聲:“小若!”

安以若看清了來人,眼神中才有了些許的光。靠在母親的懷里那一刻,終于才敢哭出了聲。

安母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小若,讓媽媽看看,還有哪里受傷了?”

安以若搖頭:“我沒事,可是煜城……”終究說不出口,他會怎么樣呢?那還是一個巨大的未知!

那兩天,安母守著她,她守著顧煜城。她不可以離開他,一刻也不可以。

隔著門的玻璃,看到他仍舊無知無覺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管子,藥水一點一滴地滲透進他的肌膚。他只安詳?shù)靥稍诖采?,時光仿佛凝固了一般??墒沁@種靜謐讓她心慌,仿佛只要她一閉眼,他就會永遠(yuǎn)這樣安詳?shù)靥上氯ァ?/p>

病房里陪著顧煜城的除了顧母,還有那個曾經(jīng)和她拼一頂雨傘的女生——於一淼。那時她才知道她叫於一淼,和顧煜城家相熟得很,顧母中意的兒媳候選人。

初見時,兩人都是微微的詫異,各自明了,相視一笑。

於一淼開門出來,看著端坐在門口的安以若,她本來就苗條,這兩天越發(fā)顯得消瘦,著實讓人看了心疼。走過去拍了拍她。

“煜城醒了,要見你呢!”

安以若下半句還沒聽完,就跌跌撞撞的沖進了病房。

房間里沒了別人,只剩下安以若和顧煜城。

他剛醒來,元氣大傷,全身還裹在紗布,隱隱地透著血漬,可是臉上卻毫無血色。瘦的連眉骨都露出來。經(jīng)過了這場生死劫難,她得感謝上天,最起碼沒有把他帶走。

顧煜城掙扎著想拿開氧氣罩,卻牽動了傷口,疼得滿頭大汗。以若急忙過去幫他弄好:“你先別急,醫(yī)生說這現(xiàn)在還不能拿下來。”

看他在氧氣罩下張了張嘴,以若明白他想說什么:“我沒事,真的!你看!”摸了摸額頭“就是這里留下點傷口,醫(yī)生說可能會留疤——你以后不會嫌我丑吧!”

他搖了搖頭,笑的很吃力。嘴里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很輕,但是以若聽得很分明:“你—永—遠(yuǎn)—都—是—最—美—的!”

她每天呆在醫(yī)院里,也沒什么其他事做,就陪著他講話。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她在講他在聽。

醫(yī)生說他年輕,底子好,恢復(fù)得不錯,但是依舊只能吃一些流食。粥熬得極稀,以若用勺子的喂給它。顧煜城喝了一點就不喝了。

“安安,我想吃你煮的飯!”

安以若把碗放到一邊,用毛巾給他擦嘴:“等你好了,我就天天煮飯給你吃。”

顧煜城笑的燦爛:“你說的,不許耍賴,少一天都不行!”

他們都以為日子會如他們所想的那般純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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