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笑零音

明田藝衡著。田藝衡，字子藝，明末錢塘人。博學(xué)，工詩文，為人“高曠磊落，不可羈縶”。以歲貢生為徽州訓(xùn)導(dǎo)，后任應(yīng)天府學(xué)教授，曾講學(xué)于杭州各大書院。少年時即以詩賦著名，其文“神采中涵，奇輝外射”。著作頗豐，有《田子藝集》、《煮泉小品》、《留青日札》、《玉笑拾零》等。

鵬運扶搖，不知游于天外；虱逃縫絮，不求出乎裈中。居化有宜，適真各得。

華渚流虹，虹非淫氣；后羿射日，日豈陽精？

柱梁衣繡，而士寒咎犯，切中晉文之?。皇笕烙嗍?，而昧棄成綺，奚知李耳之仁。

心全者，以身為朽骨；神超者，以心為死灰；魄玄者，以神為礙影。

神龍無孵卵，靈鳳無孽雛；白狗不產(chǎn)騶虞，黃狼不解天祿。

御寇好游，壺丘曉之以內(nèi)觀；宋經(jīng)好游，孟氏語之以尊德。德尊則高而俯物，觀內(nèi)則明而燭人。酷刑為櫛，則蟣落黔黎；巧譖為鉤，則魚餒臣妾。故圣王櫛之以禮，梳之以樂，釣之以義，網(wǎng)之以仁。上善若水，有時而作惡；貞心如石，有時而自開。是以怒動情濫，喜開欲竇。

詩人以素餐為譏，商君以荒飽為懼。

使勛華而為巢許，則丹商之惡不彰；使癸辛而為輿臺，則禹湯之澤不斬。

雷無偏擊，日無私燭。使偏首而擊之，則豐隆亦褻矣；推戶而燭之，則義和其勞乎。擊因邪召，燭以虛來，虛納天光，邪其天戾。

伊尹亡，而沃丁葬以天子之禮；周公封，而成王賜以天子之樂。棄天下尚為敝屣，假禮樂豈為虛文；生前名器或惜繁纓，死后功勛何難遂道。

心如天運謂之勤，心如地寧謂之慎。天非勤則不能廣運，地非慎則不能久持。乾之自強，天心也；坤之厚載，地心也。

忘名之士能棄萬乘之君，好名之人能輕千乘之國。

陽鱎迎吏，宓子為之長揮；猛狗龁人，韓菲因之并嘆。

景陽入并麗華逐，狎客何在庭花空，崖山踏海白鷴從，丞相猶存衍義進。君臣兩失，禽色同荒。士茍潔心，無暇浴于江海；女能飭體，何必競其黛朱！

觀文未及李生嘆，愈老不休韓子悲。

劉累豢夏后之龍，孔甲醢鱗而龍游；孟虧馴虞氏之鳳，夏民食卵而鳳翔。

五府靈而中天之臺以建，六府流而方寸之地乃空。

以軒乘鶴，衛(wèi)國謂之不君；以車載獫，周家名為賢主。

女冠男冠，妹喜亡國；男服女服，何晏喪軀。

子云注情于綿竹，非揚莊無以上宣；相如立譽于子虛，非得意莫能自薦。

師曠鼓琴，以東方西方之聲，而知朝夕之室；子野吹律，以南風(fēng)北風(fēng)之辨，而測勝負(fù)之軍。

女樂歸而魯削，巫音作而楚衰。漢飾伎以祭郊，唐藉倡以供御。

尚父戒罔念，魯叟悔徒思。惟克乃作圣，非學(xué)亦成章。

果有人面之名，仁者不餐其肉；里有狗葬之號，孝子不瘞其親。

梁山壅河，三日不逝，晉景公素縞哭之而水流；海潮擊岸，百里為墟，吳越王強弩射之而潮息。是伯鯀之智，不及于輦夫之言；而神禹之功，僅等乎鐵箭之力。

鮑魚小鮮，呂涓不登于太子；邪蒿惡菜，邢峙不進于儲君。為傳者，貴謹(jǐn)其幾微；養(yǎng)德者，在慎其飲食。

師寒，而楚子拊之，三軍暖如挾纊；兵渴，而曹操譎之，萬眾津若餐梅。

董仲舒睹重常之鳥，劉子政曉貳負(fù)之尸。實沉一臺，非鄭僑之博物不能言；龍見絳郊，非蔡墨之明占莫能御。雖稟生知之質(zhì)，亦資好學(xué)之功。

隼雖鷙，不能以攫鳳；虎雖猛，不能以搏麟。

王道通衢也，伯道吏徑也。三代以上由通衢，其功緩；三代以下由吏徑，其效速。噫！通衢日荊棘矣！

耕男之職也，今之業(yè)耕者，毀其鋤犁，而誨其子以盜；織婦之事也，今之業(yè)織者，棄其機杼，而誨其女以淫，是何也？古之耕織也，得飽暖，而今之耕織也，饑寒因之矣！耕織反不若淫盜，噫！是孰使之然哉？文王伐崇，而襪系解，自結(jié)之，而弗役其所與處，君道也。武王伐紂，而襪系解，五人在前，而莫肯結(jié)，臣道也。周之君臣，兩得之矣，自是而下，君將自結(jié)邪，臣將結(jié)之邪，一舉足而見之矣！

楊朱泣歧路，阮籍泣窮途。一以悲道之多端，一以悲道之不達(dá)。

周監(jiān)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殷已愨，吾從周然則文果勝愨矣乎！愨悲殷之初也，文非周之末也。

楚莊納伍胥之諫，而罷淫樂；齊威悟淳于之諷，而行誅賞。易曰：“冥豫成有渝，無咎。”言人君貴信賢而改過也，名之曰：“莊威，不亦宜乎?！?/p>

龍負(fù)夏禹之艇，卒治水而窆衣；蛇繞衛(wèi)君之輪，遂投殿而伏劍。

陽，君道也，故尊而難對；陰，臣道也，故卑而喜應(yīng)。九疇之兇，生于對奇也；八卦之吉，生于應(yīng)偶也。風(fēng)行天上，動萬物者，莫疾乎風(fēng)；水行地中，潤萬物者，莫疾乎水。故生者之擇居，死者之擇穴，皆莫離乎風(fēng)水也。

治世不能無祠淫，正人未嘗有淫祀。

潮汐之盛縮，因月之盈虛，古語如是，誰則驗之？吾觀于魚腦之光減而信之矣！蓋魚蝦水畜也，水者月之液，月者水之精，陰氣之以類相感者也。

管晏之文，無鹽丑女也，雖丑而有益于國；莊列之文，西施美婦也，雖美而裨于世。

文勝而周衰，清談而晉敗，道學(xué)盛而宋亡，國無實也。

拘儒不可與談玄，腐儒不可與論道。

鰲戴山而水居，蟻負(fù)粒而陸游，大小之樂，均也；蛇逶迤而緩步，蚿百足而疾行，有無之勢，一也。

孰重孰輕，孰多孰寡，孰勞孰逸，理之各足焉耳。

天本明，云蔽之；心本明，欲蔽之。云散欲消，天心同澈；云錮欲鉗，天心同閉。

鸜鵒之勇能奪巢，終貽竊位之恥；蛣蜣之智能轉(zhuǎn)丸，卒蒙穢飽之羞。泰伯逃荊，夷齊采薇，由此故也。以人治人，孔子之教也；以心印心，佛氏之教也。圣人見道不遠(yuǎn)人，故曰：“道不可須臾離，可離非道”；至人見道不外心，故曰：“離道別覓道，終身不見道。”人即心也，心即人也，夫道一而已矣。

禽之集也，翔以擇木；獸之走也，挺以擇蔭；人之處也，審以擇居。翔以擇木，可以遠(yuǎn)矰弋；挺以擇蔭，可以遠(yuǎn)陷阱；審以擇居，可以遠(yuǎn)刑辟。

惡土雖善，種不生；善土雖惡，種不死。良農(nóng)擇地而種，君子擇人而施。

智者之納言也，如以水沃燥沙也；昏者之拒諫也，如以水潑镕金也。以水沃乎燥沙，吾見其順受矣；以水潑乎镕金，吾見其騰沸矣。非水之異也，投之非其所也；非辭之殊也，告之非其人也。有千里之馬，而無千里之御，不能獨馳也；有千里之御，而無千里之芻豢，不能久良也。善其芻豢者，主也；善其御者，牧也。如是而不千里，非騏驥也。

忍大師曰：“死生大事”，禹曰：“生寄死歸”，莊周曰：“生浮死休”。知其為大事，則人固不可輕于生死而忽之；知其為寄歸浮休，則人亦不可重于生死而惑之。

螽斯春黍，雖不足以濟饑，而惰農(nóng)愧矣；莎雞促織，雖不足以濟寒，而懶婦驚矣；丹烏挾火，雖不足以濟昏，而暗行懼矣。嗚呼！其諸造物者，自然之治乎。沉檀之木，不適用于稚生；豫章之材，不可琢于既朽。何則，物有不同，時有所宜也。

虎豹驅(qū)羊，孰不憐；豺狼驅(qū)民，熟能愍？

罪春秋于當(dāng)時，仲尼不得已也；期子云于后世，楊雄其如何哉？

雖有金鐘，擊以金梃，其聲必裂；雖有仁主，輔以仁臣，其治必弱?？劢痃姳匾阅鹃?，佐仁主必以義士。權(quán)會莊誦易卦，而卻乘驢前后之鬼；徐份詭誦孝經(jīng)，而愈陵久危篤之疾。

猛虎之勢，奮于一撲；三軍之氣，作于一鼓。

麒麟、麋鹿，有角同也，然麒麟不能為麋鹿之解角；君子、小人，有心同也，然君子不能為小人之易心。繩之生也曲，其用也必直；人之生也直，其用也或曲。

衣錦食鮮，非所以延年；服粗餐糲，聊可以卒歲。

句踐鑄金于少伯，君子謂之貌臣；貫休鑄金于賈島，君子謂之心師。

王右軍之書，五十三乃成；高常侍之詩，五十外始學(xué)。

阮籍之放，見稱于司馬；嵇康之和，致忤于鐘會。晉公之度，征西之禍，于此見之矣。

蘿蔦依松林，可以延百尋；青蠅附驥尾，可以致千里。其為依附則得矣，而如仰高居后，何哉！

堯舜之愛身，甚于愛天下，故讓天下于許由、務(wù)光而不吝，許由、務(wù)光知其害，故不受天下以完其身。堯舜之愛天下，不如愛子，故不以天下與丹朱、商均，朱、均非不肖也。何以故讓天下與舜禹而不爭，不賢而忍之乎？舜禹不知其害，而受之天下，故有蒼梧會稽之禍，不得死于故居，而死于逆旅；不得死于中國，而死于四夷。

展禽忍于三黜，在今人則為之貪位慕祿；屈原甘于九死，在今人則為之病狂喪心。

吳起吮一人之疽，而鄰敵卻；假煩裹一人之瘡，而西羌平；子罕哭一夫之亡，而宋國安。私恩小惠，三代以下，皆是道也，今此之不能，為將之道何如？

晉文公二豎，入于膏肓，扁鵲識之；秦孝王崔妃，入于靈府，許智莊識之。非察其疾也，乃診其心也。

欒布祠彭越不忘奴主之情，廉范斂廣漢實切師生之義。

良匠之目，無材弗良；圣主之目，無臣弗圣。非材之盡良也，大小各有所取也；非臣之盡圣也，內(nèi)外各有所使也。

雞鷙雄塒，犬猛專牢，強弱之不敵也；蟻勇兼垤，蜂策攻窠，眾寡之相凌也。據(jù)勢以獵，決力以角，其諸春秋戰(zhàn)國之君乎。

孔子以死喪之道為難言，重陰道也；孟子以浩然之氣為難言，重陽道也。然則終不可言與，曰：“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

形如槁木，不死之真；心如谷種，長生之仁。死生不測，造化之神。

防細(xì)民之口易，防處士之口難；得丘民之心易，得游士之心難。此七國所以懼橫議，而暴秦所以令逐客也。

象以齒焚，犀以角斃，猩以血刺，熊以掌亡，貂以毛誅，蛇以珠剖。髦?jǐn)辔惨岳t，狐分腋以白，龜鉆甲以靈，麝噬臍以香。故曰：“禽獸無辜，懷寶其害；匹夫何辜，懷璧其罪?！编捣?！罪在懷璧，固已矣。攘人之璧而自抵于罪者，獨何與？

地以海為腎，故水咸；人以腎為海，故溺咸。

以熱攻熱，藥有附子；以兇去兇，治有干戈。善用則生，不善用則死。

若綱在網(wǎng)，掣繩者君；如錐處囊，脫穎者入。

人之初生，以七日為臘；人之初死，以七日為忌。一臘而魄成，故七七四十九日而七魄具矣；一忌而魂散，故七七四十九日而七魂泯矣。易曰：“精氣為物，游魂為變，故知鬼神之情狀。”微言絕耳，顏遠(yuǎn)嘆別于歐陽；鄙吝萌心，仲舉思見乎黃叔。

君子之異于人者，道；同于人者，貌。

冬江而夏山，公閱休之安宅也；地棺而天槨，逍遙子之大葬也。

西伯澤及枯骼，而大老雙歸；燕昭價重死骨，而駿馬三至。

白駒過隙，魏豹具感于人生；飛鳥過日，張翰愁思乎瀛海。

大禹入裸國而不衣，秦伯適荊蠻而披發(fā)。父母之遺體，有時而自殘；衣冠之盛儀，因地而或廢。

仲尼擊槁而歌焱風(fēng)，仁可以充饑也；曾參曳履而歌商頌，義可以御寒也。

分人以道謂之神，分人以德謂之圣，分人以功謂之公，分人以利謂之私。

田子見玉食，蹙然曰：“弗饑，斯可矣”；見錦衣，顰然曰：“弗寒，斯可矣”；見華屋，愀然曰：“弗露，斯可矣。”毋玉爾食，而玉爾儀；毋錦爾衣，而錦爾心；毋華爾屋，而華爾德。惟儀之玉，以振天下；惟心之錦，以文天下；惟德之華，以覆天下。故君子去彼取此。

王生以結(jié)襪而重廷尉，汲黯以長揖而重將軍。

吳雄不擇封葬，而三世廷尉；趙興故犯妖禁，而三葉司隸；陳伯敬終不言死，而年老見殺。

學(xué)非誦說之末也，行而已；政非文飾之具也，實而已；王非治安之跡也，化而已?；咂涞酆酰炕蕜t神矣！

有一鄉(xiāng)一國天下之量，斯能受一鄉(xiāng)一國天下之善。故曰：“量者量也，量其多寡而受之也。”

田真三人共爨，婦析紫荊之干以圖分；劉良四世同居，妻易庭禽之雛以求異。故齊家者，先刑其室；正內(nèi)者，必絕其私。

倉庚為炙，可止妒婦之心；鳳凰為羹，難化忌士之口。

太公誅狂獝華士，周公非之，而下白屋之賢；放勛容歡鯀共苗，重華矯之，而正四裔之罪。

徐景山畫生鯔而執(zhí)白獺，懸死鼠而釣大雕，畫鯔其冠裳乎？懸鼠其爵祿乎？嗚呼悲夫！孔子歷諸侯七十二聘，而不遇一主，乃思九夷老子，歷流沙八十一國，而化被三千，遂忘中夏。倚墻之木盜之橋，倚床之仆奸之招。

周旦作金滕以祈天命，君子以為咒詛之媒；夏禹鑄鼎象以辟神奸，后世遂有厭鎮(zhèn)之術(shù)。

亡國之社，上屋而下柴，絕于天地也；敗家之子，覆祀而滅嗣，絕于祖宗也。

心靈非形，故天地不能役，而人反以利祿役其心；心虛非氣，故陰陽不能運，而人反以喜怒運其氣。此心之所以不能不動也，盡心者虛，存心者靈。

祭葬厚而奉養(yǎng)薄，末世之孝子也；承順過而弼拂微，末世之忠臣也。事生，孝之先；犯顏，忠之大。琴瑟合調(diào)，夫婦之所以諧音；塤篪一節(jié)，兄弟之所以同氣。黿鳴而鱉應(yīng)，兔死則狐悲。

人之為學(xué)，四書其門墻也，五經(jīng)其堂奧也，子史其廊廡也，九流百家其器用也。居不可以不廣，學(xué)不可以不博。舉業(yè)錮而居隘，語錄倡而學(xué)荒。

有子如龍虎，不須作馬牛；有子如豚犬，何須作馬牛！

涪水雜江水，蒲元能辨其性，故淬劍精；石城雜南冷，德裕能辨其味，故煮茶美。

京師元帝，為周圍尚談老子之旨；海島宋君，為元逐猶講大學(xué)之章。腐臣朽主，自取滅亡；神謨圣訓(xùn)，何裨解禳。

天地施恩于萬物，而不望萬物之報，吾是以知天地之大；父母施恩于子孫，而不望子孫之報，吾是以知父母之大。天為嚴(yán)父，地為慈母，少極吾宗，太極吾祖，巍巍乎其功德，蕩蕩乎其難名哉！腐鼠墮而虞氏亡，猰狗逐而華臣走，孽雖由于自作，釁實起于不虞。

欲治疑獄，觟獬解觸，咎繇碌碌；若濟大師，兕光實危，尚父嗤嗤。

敗歲皆莩形菜色之民，而通都有吞花臥柳之司牧；兇年多夢妻哭子之士，而幕府有歌兒舞女之將軍。民欲不流，得乎？士求不叛，難矣！

善富者，羞德之不積，不羞金之不積；善貴者，恥德之不厚，不恥祿之不厚。德以聚金，則滿不撲；德以居祿，則鼎不顛。

蘇子瞻作殺雞之疏，非吾儒之仁；張乘崖轉(zhuǎn)到羊之經(jīng)，乃異端之義。

用良匠者，必須良材；用大賢者，必須大位。無良材，則良匠不足以成器；無大位，則大賢不足以成治。臨廁而惰容，非顏閔之德；膺刃而回慮，非關(guān)羽之忠。

君子寢義而夢榮，小人寢利而夢辱。是故寢薄冰者夢溺，寢積薪者夢焚。

乾蓋西旋，故二曜轉(zhuǎn)運；坤輿東轉(zhuǎn)，故百谷馬奔。暮沒而朝升，同此日也，天不更，則日亦不更；左注而右浮，同此水也，地不耗，則水亦不耗。

民無百里之名，士無千里之名，仲尼所以來鳳狗之誚；民無百里之友，士無千里之友，林宗所以叢黨錮之災(zāi)。友者人之所憎，名者天之所忌。

三皇不期皇而皇，五帝不期帝而帝，三王不期王而王。期皇不皇者，始皇也；期帝不帝者，東帝也；期王不王者，霸王也。

以蛙黽當(dāng)鼓吹，孔珪之志，初不在于清音；以蟋蟀代簫管，道賁之聲，實有契于定慧。

詩因鼓吹發(fā)，桓玄耳入而心通；筆以鼓吹神，張旭得心而應(yīng)手。

珠雖泐不失為寶，莠雖喬不失為草。寧為回天，毋為踱老。

江河若決，神禹不能挽其流；井田既開，周公不能復(fù)其界。地利有宜，人事有時。

日月不以陰霾而改其升沉，圣賢不以昏亂而變其出處。有常度萬物仰，有常德萬民望。建律者君，行律者臣，守律者民。

以道為阱，則士游祥麟；以德為籠，則士來瑞鳳；以功為罟，則士投猛虎；以利為藪，則士奔狂狗。梓慶鐻成而疑鬼，靈蕓針妙而驚神。圣道散于游藝，天巧喪于人工。

狂以全身，君子也；狂以殺身，小人也。被發(fā)箕子昌，罵坐灌夫亡；接與陸通免，捶杖正平殃；五子歌不慧，仲尼思中行。

日閑與衛(wèi)，何難乎良馬之逐；不離輜重，豈憂乎終日之行。利往基于具備，喪握本于持輕。

月不暇照，云火升梯；雨不及施，水輪灌隴。

笑之頻者，泣必深；生之急者，亡必疾。

天鑄萬物，圣人鼓之天蘊至文，圣人詁之。鑄非鼓，則器將監(jiān)；蘊非詁，則文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