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沈既濟

中國文學(xué)經(jīng)典:古代小說戲曲卷 作者:陳引馳,周興陸


沈既濟

沈既濟(約750—約797),蘇州吳縣人。唐代小說家、史學(xué)家。德宗即位初,試太常寺協(xié)律郎。建中元年(780),因其史才特出,宰相楊炎雅善之,召拜左拾遺、史館修撰。次年冬,楊炎因故被貶,沈既濟也被貶為處州司戶參軍。后又入朝,官終禮部員外郎。他博通群籍,史筆尤工,著有《建中實錄》十卷,《選舉志》十卷,以上二書皆不傳。《全唐文》錄其文六篇,著有傳奇作品《枕中記》和《任氏傳》。

任氏傳

【解題】 唐代盛行談狐之風,《太平廣記》卷四四七至四五五選載的談狐小說就有八十三篇,《任氏傳》載于卷四五二,是唐傳奇名篇。本傳開創(chuàng)了人狐之戀的先河,貧士鄭六與狐女任氏相愛同居,鄭六妻族富家兄弟韋崟聽聞任氏甚美,白日登門,施強暴之行,任氏堅決不從,遇暴不失節(jié),并對其責以大義。韋崟為人豪俊有義烈,聽聞任氏之語,止暴致歉,從此對任氏愈加尊重愛護。

本傳在人物塑造上使用了善惡兼書的方法,揭示了人性的復(fù)雜性。關(guān)于人性的復(fù)雜性可上溯到先秦孟子、告子和荀子,漢代揚雄在《法言·修身》中已談道:“人之性也,善惡混。修其善則為善人,修其惡則為惡人?!鄙蚣葷幸庾R地將人性復(fù)雜性運用到創(chuàng)作中,間接反映了中唐時期文士階層對人性認知水平的提高。聯(lián)系到唐代施行的是以宰相為最高宗主和權(quán)力核心的座主政治體制或門生政治體制,文人學(xué)士一入官場便把命運交給了座主,座主的興衰浮沉決定了他們的窮通利達,這與古代女子以夫為綱常、一生榮辱系于一人極其相似。此傳正是寫于楊炎(沈既濟的座主)集團覆滅的時間點上,以兩性關(guān)系隱喻為官者的命運,以“遇暴不失節(jié),徇人以至死”的雌狐任氏自喻,諷刺劉晏背叛元載人不如妖——中唐代、德二朝之際,元載、楊炎和劉晏、盧杞兩個統(tǒng)治階級內(nèi)部集團借由財政改革進行了激烈的黨爭,此前劉晏被罷相,經(jīng)元載推薦才被重新起用,然大歷十二年,代宗下令逮捕元載極其黨羽,劉晏被代宗任命為元載集團腐敗案的“專案組組長”,并傾力剿滅元載一黨。沈既濟遂諷刺劉晏背叛元載,不如“遇暴不失節(jié)”的雌狐。此觀點帶有明顯的朋黨偏見——揭示封建社會座主與門生政治中應(yīng)該遵循的道德與準則,正是作者沈既濟的深層意旨。

從藝術(shù)層面來看,本傳是唐傳奇中“用傳奇法以志怪”的典型。雖寫狐魅,卻賦予其人情、人性。作者一改志怪小說能簡則簡的粗陳梗概,甚至不惜筆墨多角度表現(xiàn)任氏的美好品格,好似不曾將其視為異類狐怪,而是一位善良忠貞的居家賢婦。這是小說史上第一次將狐怪作為小說的主要人物進行精心刻畫,也是人狐關(guān)系由對立走向兩不傷害的破冰之舉。作者開辟了狐怪小說創(chuàng)作新路徑,被后世作家競相效仿。劉斧《青鎖高議》之《小蓮記》《西池春游》,李獻民的《西蜀異遇》,蒲松齡的《聊齋志異》之《青鳳》《鴉頭》《小翠》等后世創(chuàng)作的較為精彩的狐怪小說,皆可看到《任氏傳》的影子。

任氏,女妖也。

有韋使君者[1],名崟,第九[2],信安王祎之外孫[3]。少落拓[4],好飲酒。其從父妹婿曰鄭六[5],不記其名。早習武藝,亦好酒色,貧無家,托身于妻族;與崟相得[6],游處不間[7]

唐天寶九年夏六月[8],崟與鄭子偕行于長安陌中[9],將會飲于新昌里[10]。至宣平之南,鄭子辭有故,請間去,繼至飲所。崟乘白馬而東[11]。鄭子乘驢而南,入升平之北門。偶值三婦人行于道中,中有白衣者,容色姝麗。鄭子見之驚悅,策其驢[12],忽先之,忽后之,將挑而未敢[13]。白衣時時盼睞[14],意有所受。鄭子戲之曰:“美艷若此,而徒行[15],何也?”白衣笑曰:“有乘不解相假[16],不徒行何為?”鄭子曰:“劣乘不足以代佳人之步,今輒以相奉。某得步從,足矣?!毕嘁暣笮?。同行者更相眩誘,稍已狎暱。鄭子隨之東,至樂游園[17],已昏黑矣。見一宅,土垣車門[18],室宇甚嚴。白衣將入,顧曰:“愿少踟躕[19]?!倍搿E珡恼咭蝗?,留于門屏間[20],問其姓第[21],鄭子既告,亦問之。對曰:“姓任氏,第二十?!鄙夙曆尤?。鄭縶驢于門,置帽于鞍。始見婦人年三十余,與之承迎,即任氏姊也。列燭置膳,舉酒數(shù)觴[22]。任氏更妝而出,酣飲極歡。夜久而寢,其妍姿美質(zhì),歌笑態(tài)度,舉措皆艷,殆非人世所有。將曉,任氏曰:“可去矣。某兄弟名系教坊[23],職屬南衙[24],晨興將出,不可淹留[25]。”乃約后期而去。

既行,及里門,門扃未發(fā)[26]。門旁有胡人鬻餅之舍[27],方張燈熾爐[28]。鄭子憩其簾下,坐以候鼓[29],因與主人言。鄭子指宿所以問之曰:“自此東轉(zhuǎn),有門者,誰氏之宅?”主人曰:“此墉棄地[30],無第宅也?!编嵶釉唬骸斑m過之[31],曷以云無?”與之固爭。主人適悟,乃曰:“吁!我知之矣。此中有一狐,多誘男子偶宿,嘗三見矣,今子亦遇乎?”鄭子赧而隱曰[32]:“無?!辟|(zhì)明[33],復(fù)視其所,見土垣車門如故。窺其中,皆蓁荒及廢圃耳[34]。既歸,見崟。崟責以失期[35]。鄭子不泄,以他事對。然想其艷冶,愿復(fù)一見之心,嘗存之不忘。

經(jīng)十許日,鄭子游,入西市衣肆[36],瞥然見之[37],曩女奴從。鄭子遽呼之。任氏側(cè)身周旋于稠人中以避焉[38]。鄭子連呼前迫,方背立,以扇障其后,曰:“公知之,何相近焉?”鄭子曰:“雖知之,何患?”對曰:“事可愧恥。難施面目[39]?!编嵶釉唬骸扒谙肴缡?,忍相棄乎?”對曰:“安敢棄也,懼公之見惡耳?!编嵶影l(fā)誓,詞旨益切。任氏乃回眸去扇,光彩艷麗如初,謂鄭子曰:“人間如某之比者非一,公自不識耳,無獨怪也?!?/p>

鄭子請之與敘歡。對曰:“凡某之流,為人惡忌者,非他,為其傷人耳。某則不然。若公未見惡,愿終己以奉巾櫛[40]?!编嵶釉S與謀棲止[41]。任氏曰:“從此而東,大樹出于棟間者,門巷幽靜,可稅以居[42]。前時自宣平之南,乘白馬而東者,非君妻之昆弟乎[43]?其家多什器,可以假用?!?/p>

是時崟伯叔從役于四方,三院什器,皆貯藏之。鄭子如言訪其舍,而詣崟假什器。問其所用。鄭子曰:“新獲一麗人,已稅得其舍,假其以備用。”崟笑曰:“觀子之貌,必獲詭陋。何麗之絕也。”崟乃悉假帷帳榻席之具,使家僮之惠黠者[44],隨以覘之。俄而奔走返命,氣吁汗洽。崟迎問之:“有乎?”又問:“容若何?”曰:“奇怪也!天下未嘗見之矣?!睄曇鲎鍙V茂[45],且夙從逸游,多識美麗。乃問曰:“孰若某美?”僮曰:“非其倫也[46]!”崟遍比其佳者四五人,皆曰:“非其倫?!笔菚r吳王之女有第六者[47],則崟之內(nèi)妹[48],秾艷如神仙,中表素推第一[49]。崟問曰:“孰與吳王家第六女美?”又曰:“非其倫也?!睄晸崾执篑斣唬骸疤煜仑M有斯人乎?”遽命汲水澡頸,巾首膏唇而往[50]。

既至,鄭子適出。崟入門,見小僮擁篲方掃[51],有一女奴在其門,他無所見。徵于小僮[52]。小僮笑曰:“無之?!睄曋芤暿覂?nèi),見紅裳出于戶下。迫而察焉,見任氏戢身匿于扇間[53]。崟別出,就明而觀之,殆過于所傳矣。崟愛之發(fā)狂,乃擁而凌之[54],不服。崟以力制之,方急,則曰:“服矣。請少回旋[55]?!奔葟模瑒t捍御如初[56],如是者數(shù)四[57]。崟乃悉力急持之。任氏力竭,汗若濡雨。自度不免,乃縱體不復(fù)拒抗,而神色慘變。崟問曰:“何色之不悅?”任氏長嘆息曰:“鄭六之可哀也!”崟曰:“何謂?”對曰:“鄭生有六尺之軀,而不能庇一婦人,豈丈夫哉!且公少豪侈,多獲佳麗,遇某之比者眾矣。而鄭生窮賤耳。所稱愜者,唯某而已。忍以有馀之心,而奪人之不足乎?哀其窮餒,不能自立,衣公之衣,食公之食,故為公所系耳[58]。若糠糗可給[59],不當至是?!睄暫揽∮辛x烈,聞其言,遽置之,斂衽而謝曰[60]:“不敢?!倍矶嵶又?,與崟相視咍樂[61]

自是,凡任氏之薪粒牲餼[62],皆崟給焉。任氏時有經(jīng)過,出入或車馬輿步,不常所止。崟日與之游,甚歡。每相狎暱,無所不至,唯不及亂而已。是以崟愛之重之,無所恡惜[63],一食一飲,未嘗忘焉。任氏知其愛己,因言以謝曰:“愧公之見愛甚矣。顧以陋質(zhì),不足以答厚意。且不能負鄭生,故不得遂公歡[64]。某,秦人也[65],生長秦城;家本伶?zhèn)?sup>[66],中表姻族,多為人寵媵[67],以是長安狹斜[68],悉與之通?;蛴墟?,悅而不得者,為公致之可矣。愿持此以報德?!睄曉唬骸靶疑酰 编氈杏绣饕轮畫D曰張十五娘者[69],肌體凝結(jié),崟常悅之。因問任氏識之乎。對曰:“是某表娣妹[70],致之易耳?!毖牛轮?,數(shù)月厭罷。任氏曰:“市人易致,不足以展效?;蛴杏慕^之難謀者[71],試言之,愿得盡智力焉?!睄曉唬骸白蛘吆?sup>[72],與二三子游于千福寺。見刁將軍緬張樂于殿堂。有善吹笙者,年二八,雙鬟垂耳,嬌姿艷絕。當識之乎[73]?”任氏曰:“此寵奴也。其母,即妾之內(nèi)姊也。求之可也?!睄暟萦谙?,任氏許之。乃出入刁家。月余,崟促問其計。任氏愿得雙縑以為賂[74]。崟依給焉。后二日,任氏與崟方食,而緬使蒼頭控青驪以迓任氏[75]。任氏聞?wù)?,笑謂崟曰:“諧矣[76]?!背酰问霞訉櫯圆?,針餌莫減[77]。其母與緬憂之方甚,將征諸巫。任氏密賂巫者,指其所居,使言從就為吉。及視疾,巫曰:“不利在家,宜出居?xùn)|南某所,以取生氣[78]?!本捙c其母詳其地[79],則任氏之第在焉。緬遂請居。任氏謬辭以逼狹[80],勤請而后許。乃輦服玩[81],并其母偕送于任氏。至,則疾愈,未數(shù)日,任氏密引崟以通之,經(jīng)月乃孕。其母懼,遽歸以就緬,由是遂絕。

他日,任氏謂鄭子曰:“公能致錢五六千乎?將為謀利?!编嵶釉唬骸翱??!彼旒偾笥谌?,獲錢六千。任氏曰:“鬻馬于市者,馬之股有疵,可買以居之[82]?!编嵶尤缡?sup>[83],果見一人牽馬求售者,眚在左股[84]。鄭子買以歸。其妻昆弟皆嗤之[85],曰:“是棄物也。買將何為?”無何,任氏曰:“馬可鬻矣,當獲三萬?!编嵶幽速u之。有酬二萬[86],鄭子不與。一市盡曰:“彼何苦而貴賣,此何愛而不鬻?”鄭子乘之以歸;買者隨至其門,累增其估[87],至二萬五千也。不與,曰:“非三萬不鬻?!逼淦蘩サ芫鄱嵵?sup>[88]。鄭子不獲已,遂賣,卒不登三萬。既而密伺買者,征其由,乃昭應(yīng)縣之御馬疵股者[89],死三歲矣,斯吏不時除籍[90]。官徵其估,計錢六萬。設(shè)其以半買之,所獲尚多矣。若有馬以備數(shù),則三年芻粟之估,皆吏得之。且所償蓋寡,是以買耳。任氏又以衣服故弊,乞衣于崟。崟將買全彩與之[91]。任氏不欲,曰:“愿得成制者?!睄曊偈腥藦埓鬄橘I之,使見任氏,問所欲。張大見之,驚謂崟曰:“此必天人貴戚[92],為郎所竊。且非人間所宜有者,愿速歸之,無及于禍?!逼淙萆畡尤艘踩绱?。竟買衣之成者而不自紉縫也,不曉其意。

后歲余,鄭子武調(diào)[93],授槐里府果毅尉[94],在金城縣[95]。時鄭子方有妻室,雖晝游于外,而夜寢于內(nèi),多恨不得專其夕。將之官[96],邀與任氏俱去。任氏不欲往,曰:“旬月同行,不足以為歡。請計給糧餼,端居以遲歸[97]?!编嵶討┱垼问嫌豢?。鄭子乃求崟資助。崟與更勸勉,且詰其故。任氏良久,曰:“有巫者言某是歲不利西行,故不欲耳?!编嵶由趸笠玻凰计渌?,與崟大笑曰:“明智若此,而為妖惑,何哉!”固請之。任氏曰:“倘巫者言可征,徒為公死,何益?”二子曰:“豈有斯理乎?”懇請如初。任氏不得已,遂行。崟以馬借之,出祖于臨皋[98],揮袂別去[99]。

信宿[100],至馬嵬[101]。任氏乘馬居其前,鄭子乘驢居其后;女奴別乘,又在其后。是時西門圉人教獵狗于洛川[102],已旬日矣。適值于道,蒼犬騰出于草間。鄭子見任氏歘然墜于地[103],復(fù)本形而南馳。蒼犬逐之。鄭子隨走叫呼,不能止。里余,為犬所獲。鄭子銜涕出囊中錢[104],贖以瘞之[105],削木為記[106]。回睹其馬,嚙草于路隅[107],衣服悉委于鞍上,履襪猶懸于鐙間,若蟬蛻然[108]。唯首飾墜地,馀無所見。女奴亦逝矣。

旬馀,鄭子還城。崟見之喜,迎問曰:“任子無恙乎?”鄭子泫然對曰[109]:“歿矣?!睄暵勚鄳Q[110],相持于室,盡哀。徐問疾故。答曰:“為犬所害?!睄曉唬骸叭m猛,安能害人?”答曰:“非人。”崟駭曰:“非人,何者?”鄭子方述本末。崟驚訝嘆息不能已。明日,命駕與鄭子俱適馬嵬,發(fā)瘞視之,長慟而歸。追思前事,唯衣不自制,與人頗異焉。其后鄭子為總監(jiān)使[111],家甚富,有櫪馬十余匹。年六十五卒。

大歷中[112],沈既濟居鐘陵[113],嘗與崟游,屢言其事,故最詳悉。后崟為殿中侍御史[114],兼隴州刺史[115],遂歿而不返。嗟乎,異物之情也,有人焉!遇暴不失節(jié),徇人以至死[116],雖今婦人,有不如者矣。惜鄭生非精人,徒悅其色而不征其情性。向使淵識之士,必能揉變化之理,察神人之際,著文章之美,傳要妙之情,不止于賞玩風態(tài)而已。惜哉!

建中二年[117],既濟自左拾遺于金吾將軍裴冀[118],京兆少尹孫成[119],戶部郎中崔需[120],右拾遺陸淳皆適居?xùn)|南[121],自秦徂吳[122],水陸同道。時前拾遺朱放,因旅游而隨焉。浮潁涉淮[123],方舟沿流,晝宴夜話,各徵其異說。眾君子聞任氏之事,共深嘆駭,因請既濟傳之[124],以志異云。沈既濟撰。

李昉等編《太平廣記》,中華書局1961年版。


[1] 使君:古時稱刺史為“使君”。韋崟后來做了隴州刺史,所以稱為使君。

[2] 第九:在家中兄弟里排行第九,唐人習慣用排行相稱。下文“第二十”“第六”,也是用排行代人稱。

[3] 信安王祎:指李祎,封信安郡王,曾任禮部尚書。

[4] 落拓:放蕩不羈的樣子。

[5] 從(cóng)父:伯父或叔父。

[6] 相得:相處得好。

[7] 不間(jiàn):不離開,不分開。

[8] 天寶:唐玄宗的年號。

[9] 陌中:街市里。

[10] 新昌里:就是新昌坊。唐時里即坊,下文“宣平”“升平”,都是當時長安坊名。

[11] 東:作動詞,往東去。

[12] 策:鞭打。

[13] 挑:挑逗勾引。

[14] 盼睞(lài):眼睛斜著偷看。

[15] 徒行:步行。

[16] 乘(shèng):坐騎。

[17] 樂游園:就是“樂游原”,也稱“樂游廟”,在今西安曲江北面秦宜春苑舊址,是唐代貴族于農(nóng)歷每月月底或上巳、重九等節(jié)令時登臨游賞的地方。

[18] 車門:古時富貴人家為方便車馬進出專修的門。

[19] 踟(chí)躕(chú):走來走去,徘徊的樣子。

[20] 門屏間:門與門墻之間。屏,當門的小墻。

[21] 姓第:姓,姓名;第,兄弟間的排行。

[22] 舉酒數(shù)(shuò)觴:舉起杯來,多次勸酒。數(shù),屢次。觴,酒器,這里當動詞用,勸人飲酒。

[23] 名系教坊:歸到教坊名下,由教坊管轄。教坊,古代管理宮廷音樂的官署,唐始置,專管雅樂以外的音樂、歌唱、舞蹈、百戲的教習、演出等事務(wù)。

[24] 職屬南衙:唐代皇帝的禁衛(wèi)軍分為南北兩衙。教坊設(shè)在禁中,由南衙或北衙管轄,“職屬南衙”即為在南衙任職。

[25] 淹留:遲留,久留。

[26] 門扃(jiōng)未發(fā):門閂鎖著還沒有開。扃,門閂。

[27] 胡人:我國古代對北方邊地及西域各民族的稱呼。唐時有很多到長安、揚州等地雜居或做生意的少數(shù)民族和外國人。鬻(yù):賣。

[28] 張燈熾爐:點著燈火,生起爐子。

[29] 候鼓:唐時長安夜晚實行宵禁,暮鼓后和晨鼓前皆不許在街道上通行。這里指早上等待晨鼓。

[30] 墉:壞墻。,同“頹”字。

[31] 適:方才。

[32] 赧(nǎn)而隱:因愧疚而隱藏著不說出實情。赧,愧疚而臉紅的樣子。

[33] 質(zhì)明:天大亮的時候。

[34] 蓁(zhēn)荒:荊棘叢生的荒地。

[35] 失期:失約。

[36] 西市:西市和東市,是唐代長城內(nèi)占地最廣、規(guī)模最大的兩個有名的市場。東市有珠寶行、肉行、鐵行等,西市有鞍轡行、衣肆、絹行、藥行等。

[37] 瞥然:目光掠過,很快看一下的樣子。

[38] 稠(chóu)人中:密集的人群里。

[39] 難施面目:有什么臉面相見呢?

[40] 愿終己以奉巾櫛:愿意終身服侍照顧你。奉巾櫛,照料梳洗的意思。櫛,梳、篦的總名。

[41] 謀棲止:找一個住處,同居的意思。棲止,居住,寄居。

[42] 稅:租貸。

[43] 昆弟:兄弟。

[44] 惠黠:聰慧。

[45] 姻族廣茂:家族龐大,親戚眾多。

[46] 非其倫:不是同等,此處比不上任氏的意思。倫,同等。

[47] 吳王:名李琨,信安王祎的父親。

[48] 內(nèi)妹:妻妹。

[49] 中表:表兄妹(姊妹)。中為內(nèi),表為外,“中表”是內(nèi)外的意思。父親姊妹的兒子為外兄弟,母親兄弟姊妹的兒子為內(nèi)兄弟,故稱“中表”。

[50] 巾首膏(gào)唇:戴頭巾,搽唇膏。巾、膏,用作動詞。

[51] 擁篲:拿著掃帚。

[52] 徵:詢問。

[53] 戢:收斂。

[54] 凌:侵犯。這里是強迫求歡的意思。

[55] 少回旋:稍為放松一會兒。

[56] 捍御:捍衛(wèi)抵抗。

[57] 數(shù)(shuò)四:反復(fù),好幾次。

[58] 系:掌握,擺布。

[59] 糠糗(qiǔ)可給:自己有口飯吃,能夠維持基本生活。糠糗,粗糧。

[60] 斂衽(rèn)而謝:衽,衣襟。斂衽,整理衣襟,古人表示恭敬的禮節(jié)。謝,道歉。

[61] 咍(hāi)樂:嬉笑高興。

[62] 薪粒牲餼(xì):柴米和肉食。餼,沒有經(jīng)過加工、烹飪的食物。

[63] 恡:同“吝”字。舍不得,吝嗇珍惜。

[64] 遂:順從。

[65] 秦:陜甘一帶的古稱。

[66] 伶?zhèn)悾汗艜r樂人或戲曲演員的代稱。

[67] 寵媵(yìng):深受寵愛的姬妾。

[68] 狹斜:原指小路、曲巷。因狹路曲巷多為娼妓所居,故以“狹斜”指妓院。

[69] 鄽(chán)中:街市。鄽,同“廛”字。

[70] 表娣妹:表弟媳的妹妹。

[71] 幽絕:深藏、隱藏。

[72] 昨者寒食:昨者,泛指前些日子。農(nóng)歷清明節(jié)前一天(一說前兩天)為寒食。古人在這一天禁火寒食,相傳春秋時晉國的介之推輔佐晉文公回國后歸隱山林,文公為了逼他出來,遂令人放火燒山,介子推不出,最終抱樹燒死。文公為了紀念他,下令嚴禁在介子推焚死之日生火煮飯,只吃冷食。

[73] 當:這里是可能或者的意思。

[74] 雙縑:縑,淺黃色雙絲織細絹。古時用作饋贈禮品。雙縑,兩匹或兩段縑。

[75] 蒼頭:仆人。蒼,青色。漢代規(guī)定仆隸用青色頭巾包頭,后來就用蒼頭代指仆人。青驪:毛色青黑相雜的馬。

[76] 諧矣:談妥,辦成了。

[77] 針餌莫減:扎針吃藥都沒有使病情減輕。

[78] 生氣:指使萬物生長發(fā)育的自然之氣。

[79] 詳其地:仔細研究那個地方。

[80] 謬:假意。

[81] 輦(niǎn):用車子裝運。

[82] 居之:養(yǎng)著它。

[83] 如市:到市場去。

[84] 眚(shěng):疾病,疾苦。這里指黑斑。

[85] 嗤(chī)之:譏諷嘲笑他。

[86] 酬:給出價格。

[87] 累增其估:一次次地加價。

[88] 詬(gòu):怒罵。

[89] 昭應(yīng)縣:位于長安縣東,在今陜西臨潼區(qū)。

[90] 斯吏不時除籍:斯吏,這里指養(yǎng)馬的吏役。不時除籍,不等任滿就解職。

[91] 全彩:整匹的綢子。

[92] 天人:如天上神仙一般的人。形容貌極美。

[93] 武調(diào):調(diào)任為武官。

[94] 授槐里府果毅尉:任命到槐里府做果毅尉。槐里,隋代以前的縣名,在今陜西興平市東南;槐里府當為作者杜撰,唐朝并無槐里府。果毅尉,果毅都尉的簡稱,武官名。

[95] 金城縣:今甘肅蘭州市。

[96] 之官:上任。之,往,赴。

[97] 端居以遲歸:安心地住著等待歸來。遲,等待。

[98] 出祖于臨皋:在臨皋這個地方為他們餞行。相傳道路神叫做“祖神”,出門的人臨行前都會祭拜祖神祈求平安,后來就稱餞行的酒宴為“祖餞”,簡稱“祖”。

[99] 揮袂(mèi):送行時揮動袖子,招手示意。袂,袖子。

[100] 信宿:兩夜。古時稱一宿為“舍”,再“宿”為“信”。

[101] 馬嵬(wéi):在今陜西興平縣西。相傳晉人馬嵬在此處建筑馬嵬城,故名。

[102] 圉(yǔ)人:養(yǎng)馬的官員。洛川:唐縣名,今陜西洛川縣。

[103] 歘(xū)然:忽然。

[104] 銜涕:眼中含著淚水。

[105] 瘞(yì):埋葬。

[106] 削木為記:砍根木頭插在墳前作為可以辨識的標志。

[107] 嚙(niè):咬。

[108] 若蟬蛻然:好像蟬蛻掉的殼一樣。

[109] 泫然:流淚的樣子。

[110] 慟(tòng):悲哀過度,大哭的樣子。

[111] 總監(jiān)使:唐代主管鹽池、宮苑、養(yǎng)牧的官員。

[112] 大歷:唐代宗(李豫)的年號(766—779)。

[113] 鐘陵:唐縣名,在今江西進賢縣西北。

[114] 殿中侍御史:唐代主管宮殿儀禮,糾察京城官員。

[115] 隴州:舊州名,也稱汧(qiān)陽郡,轄區(qū)相當于今陜西汧水流域及甘肅華亭縣地。

[116] 徇:同“殉”字,為了某種目的而死。

[117] 建中:唐德宗李適的年號(780—783)。

[118] 左拾遺:唐代的諫官,有左拾遺和右拾遺。分屬門下、中書兩省。他們的職責是對皇上的過失進行諷勸,使其察覺自己言行上的遺失,故稱為“拾遺”。于:這里是“與”“和”的意思。

[119] 京兆少尹:京兆尹的副職。

[120] 郎中:唐代中央政府六部下面設(shè)若干司,司的主官為郎中。

[121] 適居?xùn)|南:當時沈既濟由左拾遺謫貶到處州做司戶參軍。適,同“謫”字,貶謫。

[122] 徂(cú):往。

[123] 浮潁涉淮:乘船經(jīng)過潁水和淮水。

[124] 傳(zhuàn):用文字記載。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

Copyright ? 讀書網(wǎng) hotzeplotz.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備15019699號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