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命只在一呼一吸間

人的生命有多長？不過一呼一吸間。

一個小品和一個故事

那年除夕夜，和往常一樣坐在電視機前，眼巴巴地盼望著本山大叔的小品，千呼萬喚之后終于赫然登場。對于整個小品，我和大多數(shù)人一樣，印象最深的莫過于那句經(jīng)典臺詞——

倆眼一閉一睜，一天過去了，哈；

倆眼一閉不睜，這輩子就過去了，哈。

現(xiàn)在還很清晰地記得當(dāng)時演員說出這兩句話時，全家人都笑得前仰后合的樣子。

可是笑過之后呢？除夕那天忙著包餃子、吃年夜飯，倒是沒來得及多想。但是之后我們不得不好好想想這句話，人生可不就是這么簡單嘛。若有一天我們“倆眼一閉”，結(jié)果沒能再睜開，那么一切都完了。到那時，可真真是來不及了。

所以，這是個異常沉重的話題，我真的不想多說，道理誰不明白呢？假若還有哪位奇葩不理解，那么再來看個故事吧。

一天，佛祖帶著他的若干弟子站在云端俯瞰人間，他看到每一個城市都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每個人都在匆匆而行，有人甚至累得滿頭大汗。然后，佛祖若有所思地問他的弟子：“你們看呀，人們整天都忙忙碌碌，他們是為的什么呢？”

弟子們雙手合十，恭聲答道：“佛祖，人們整天忙碌，不外乎是為了‘名利’二字?！?/p>

“有了名利又如何呢？”佛祖又問。

“有了名就可以得到尊重，有了利就可以滿足肉體?！币粋€弟子回答。

“可是，無名無利的百姓，他們勞累忙碌，又為什么呢？”

“佛祖，他們是為了養(yǎng)家糊口，吃飯穿衣?！币粋€弟子平靜地答道。

“吃飯穿衣又為了什么呢？”佛祖繼續(xù)問。

“人們吃飯穿衣是為了滋養(yǎng)肉身，享盡天年的壽命呀！”有一個弟子這樣答道。

佛祖用清澈的目光環(huán)視著弟子，又發(fā)出了一個更加深刻的問題：“那好，你們且說說肉體生命究竟有多長久？”

“有情眾生的生命有的短至幾年甚至幾個月，有的卻可長命百歲，平均起來有幾十年的長度?！币粋€弟子信心滿滿地答道。

佛祖搖了搖頭，說：“你還不了解生命?！?/p>

另一個弟子肅穆地說：“眾生的生命如花草，春天萌芽發(fā)枝，燦爛似錦，而到了冬天則枯萎凋零，化作塵土?！?/p>

佛祖露出了些許微笑：“你已體察了生命的短暫，但仍然限于表面。”

接著，一個無限悲愴的聲音傳來：“佛祖，生命不是花草，而像是浮游蟲一樣，晨生夜死，充其量不過一晝夜而已！”

“喔！你體察入微，已經(jīng)看到了生命朝生暮死的現(xiàn)象，對佛法也有了些認(rèn)識，但還是不夠透徹。”

……

徒弟們不斷提出自己的觀點，佛祖不斷地否定和啟發(fā)。終于有一個弟子站起來說道：“其實人們的生命如同朝露，看起來不乏美麗壯觀，但只要陽光一照射，眨眼之間就消逝得無影無蹤了?！?/p>

佛祖含笑而不語，弟子們的討論更加熱烈，但生命的長度一直沒有得到佛祖的肯定。

這時，一個弟子站起身來，說：“生命只在一呼一吸之間。”語音一出，四座愕然。所有人都凝神地看著佛祖，期待佛祖的開示。

“說得好！生命的長度，就在一呼一吸之間，這才是真正體味了生命的精髓。所以，切不要懈怠放逸，以為生命很長，它不像露水有一瞬，不像浮游有一晝夜，也不像花草有一季，更不像凡人有幾十年。生命不過在一呼一吸之間呀！哪里有時間讓我們明日復(fù)明日??！”

假若我們吸進一口氣還能呼出來，或者呼出一口氣還能吸進來，那并不能說明我們可以復(fù)制若干次這樣的場景，它只說明我們擁有了這一次機會。所以，除了把握這一次的一呼一吸，我們哪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生命其實是些個碎片

許多故事就那么靜悄悄地過去了。

物化的歲月，伸手可掬，每一掬卻都是過去。父輩們還在感嘆那些漸漸遠(yuǎn)去的兒時的背影，歲月的浪潮卻已打濕了我們衣衫。

最近一段時間，許是年紀(jì)漸長的緣故，總是無緣無故地回憶起過往，有時坐在桌前千年谷子萬年糠地胡亂想一陣子，竟有好幾次都不知不覺地花費掉個把小時。這并不可惜，因為回憶的時候我似乎又回到了兒時的純真和少時的輕狂，可惜的是若真要我總結(jié)一下，都回憶起了什么，卻出現(xiàn)了岔子。仔細(xì)想想，腦袋里不斷閃過的國王，也無非是些雞零狗碎的玩意兒，沒有一點連貫性。這讓我感到有點意外，我不由得問自己：難道這些年的生命歷程竟然不是一條線，而是像僵尸一樣跳著過來的？

于是，我真的拿出了半天的時間來回想自己的過往，我很努力地試圖將過去穿成一條線，哪怕只是在我生命的某一個階段也好?？墒牵@也沒能實現(xiàn)。我能想到的都是一個一個的“當(dāng)下”，都是在那一時那一刻的事情，我真的信了——生命其實是些個碎片。這些碎片，或大或小，或歡喜或悲哀，或沉默或張狂，它們嚴(yán)絲合縫地拼在了一起，就構(gòu)成了我們的生命。就如同我們得以維系生命的呼吸一樣，人或者動物之所以能夠存活，也全在一個又一個的“呼吸”，這一個“呼吸”與那一個“呼吸”之間是獨立存在的，但它們又是不可分離的，因為它們同屬于一個生命體。

而讓我對“碎片”理論有了更深刻體會的是閨密和她老公的一次對話。那天，閑來無事到閨密家做客，正趕上他們夫妻倆在屋里狂搞“居室藝術(shù)”——他們想要將衛(wèi)生間的墻磚統(tǒng)統(tǒng)換成馬賽克的那種，而且還要親自操刀。

我進去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貼了不少了，當(dāng)時我想這才是真正熱愛生活的人啊，貼墻磚也要自己動手，自己的家怎么能假手于他人呢。正當(dāng)我為自己又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發(fā)現(xiàn)而感慨時，兩人竟然兵戎相見了。起因是閨密把一塊馬賽克貼歪了，并且貼過了好幾層之后才發(fā)現(xiàn)，于是閨密的老公奚落她說什么也干不好，然后閨密反駁說：“那我其他的不是貼得很好嗎？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但是那塊你就沒貼好?！?/p>

“那塊和這塊有關(guān)系嗎？”

……

之后兩人繼續(xù)為這塊小小的馬賽克瓷磚爭論著，我知道哪怕他們再爭論半個小時，甚至一個小時也不會有結(jié)論，因為耍嘴逗貧是他們倆的樂趣。這與我沒有多大關(guān)系，只要他們不吵架我是不用出面干涉的。我關(guān)心的是閨密的那句話——那塊和這塊有關(guān)系嗎？

怎么可能沒有關(guān)系呢？那是同一項工程啊，有一塊貼得不好，就可能影響整面墻的效果?？墒怯钟惺裁搓P(guān)系呢？那一塊沒有貼好，但是接下來的一樣可以很好，完全不會因為一個地方的失誤而導(dǎo)致其他的馬賽克都走向失敗。這些一個一個的馬賽克逐個拼接起來，就是一面或光鮮亮麗，或暗淡啞光的墻面，而具體的效果要看每一塊馬賽克的質(zhì)量。它們彼此之間也會有因果關(guān)系，但又都是獨立的個體。

這和生命真的很像。

長命百歲也好，英年早逝也罷，回想過往都如同是在生命的旅途中不斷地貼著一塊一塊的馬賽克，每一塊都貼得漂亮，人生就很完美。但多數(shù)時候，我們無法保證每一塊都能達到極致，或多或少會有瑕疵。如果上一塊失敗了，沒有關(guān)系，這一塊我們竭盡全力。當(dāng)我們在每一塊人生的“馬賽克”上都做了足夠的努力后，驀然回首，你會發(fā)現(xiàn)，人生盡管不夠完美，但我們到底沒有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