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廣場·客廳

好在共一城風雨 作者:胡洪俠 著


廣場·客廳

今天的《文化廣場周刊》一版推出一個《廣場沙龍》欄目。初看起來,“廣場”與“沙龍”兩個詞,仿佛河水與井水,犯不著同流的——廣場是公共場所,而沙龍(法語中意為客廳)一般指私宅空間,這豈不是“公私不分”么?然而,不分自有不分的道理,比如我們可以說:廣場正像一座城市的客廳,客廳也仿佛是一套住宅中的廣場,二者的功能在許多方面是相通的。住宅中的客廳自然可以接待客人,但外國貴賓來訪,我們的歡迎儀式也往往在廣場舉行。聯(lián)系到文化,我們更可以說,廣場與客廳實際上都是一種文化空間。

不必從理論上論證廣場的文化意味,只舉一遠一近兩個實例。遠,就干脆遠到城市廣場的發(fā)源地古希臘。古希臘的廣場,一般居城市中央,周圍有公共建筑,有神廟,有獨立的柱廓、連片的店鋪。廣場中則站著雕像,設著祭壇,種著樹木,噴著泉水。各種公共的集會、儀式在這里舉行,甚至法庭在這里宣判,戲劇在這里演出,運動項目在這里競賽。廣場儼然就是城市的文化中心。近的實例正好就在身邊:深圳大劇院前的廣場,不就發(fā)育出了一種“廣場文化”么?

客廳文化就更用不著走幾何證明題中的“已知、求證,因為、所以”的老路子,只看“沙龍”能作為一個特指文人雅士社交集會的名詞通行全世界就足夠了。18世紀英國尺牘大家思羅爾夫人家中客廳里盛極一時的斯特拉丹聚會暫且不提,據(jù)楊東平先生的書中說,20世紀二三十年代,北京的客廳文化也不得了:東總布胡同林徽因家的客廳里常常是學者滿座,詩人盈屋,冰心甚至據(jù)此寫了一篇著名的小說《我們太太的客廳》;而聞一多家中常常傳出朱湘、劉夢葦、饒孟侃等讀詩的聲音;北大后門慈慧殿三號朱光潛先生家中則常?;蝿又崞讲⑸驈奈?、周作人、朱自清、馮至、卞之琳等人的身影,客廳早已變成了星空,徒讓我們這些后人高攀無梯,遠望無路。

上面這些話的源頭,實際上是本期“廣場沙龍”中的一篇文章。文章認為,深圳的許多文化人之所以有孤獨之感、失落之意、苦悶之情、懷舊之心,重要原因之一,是沒有建立起在其他城市生活時如魚得水的文化小圈子,身邊的文化氣氛因而稀薄很多,難免上氣不接下氣。于是我想,建立文化小圈子,不妨從自己的客廳開始。深圳標準住宅的客廳面積很大,但往往名不副實,大家都習慣將門關得緊緊的,客廳里常常有廳無客,廳變成了“筒”——“傳聲筒”:電視聲、音響聲、電話鈴聲、傳呼機聲……從不同的方向圍過來,將“文化空間”擠成了“八音盒”。長此下去,怎么會不憋悶?深圳有廣場文化,也許該提倡一下客廳文化了。廣場文化會因客廳文化的攙扶而變得更加豐富、溫馨、精致;客廳文化也會應和著廣場文化的叩門聲而變得有更多的現(xiàn)實關懷與建設功效。一旦客廳里有了文化,文化人也許會發(fā)現(xiàn),苦苦尋找的精神家園總以為早成夢影,卻原來就在客廳里。

最后的這句話算是“廣告詞”吧:《廣場沙龍》也就是您的文化客廳,歡迎各位光臨。

1995年9月10日《深圳商報》

第三版《文化廣場周刊》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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