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表功　郭慶晨

劉昆是漢光武帝時的江陵縣令。有一次，縣城著起大火，頃刻間燒毀數(shù)百所民房。眼見百姓遭災(zāi)，心急如焚的劉昆跪地向著大火磕頭不止。奇跡發(fā)生了，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后來劉昆升職做了弘農(nóng)郡太守，上任那天又發(fā)生了奇事，曾經(jīng)為害弘農(nóng)郡的老虎背著虎崽紛紛渡河逃往對岸。從此，弘農(nóng)郡一帶虎患絕跡。

這兩件怪異之事被炒得沸沸揚揚，都說劉昆是個“圣人”。光武帝聽到傳言，便召劉昆入宮詢問究竟。不想劉昆卻大不以為意，只是淡淡地回道：“純粹是巧合罷了。發(fā)生大火的那天，天空早有烏云，小臣一時心急就跪地禱告。弘農(nóng)郡老虎外逃，是由于當(dāng)?shù)剞r(nóng)民長期伐林墾荒，再加上圍追獵殺，身處險境的老虎只好逃離?！甭爠⒗ト缡钦f，旁邊的大臣們都笑他不會表功。光武帝卻感嘆道：“此乃長者之言也。”

劉昆弟弟知道原委后，一個勁兒地埋怨他：“何不乘機鼓吹一番，以獲獎賞？”劉昆正色道：“拿偶然之事鼓吹自己，必將招致禍患！”弟弟不解。劉昆繼續(xù)說：“如果有一天皇上叫我再用此法去滅火、去驅(qū)虎，我該怎么辦？”

劉昆是明智的，他誠實、坦白，而且非常有自知之明。有人說他“不會表功”，這評價也沒有什么不對，問題只是該怎么看——是該贊揚呢，還是揶揄呢？

誠實、坦白，是正直的人應(yīng)具備的基本品質(zhì)，更是官員應(yīng)具備的基本品質(zhì)。在成績和功勞面前，屬于自己的可以領(lǐng)受，不屬于自己的絕不冒領(lǐng)。有一分成績就是一分成績，絕不把一分說成二分乃至更多。唯此，才能贏得人們的認可和信賴，為官施政才會有公信力。光武帝稱其“長者之言”，并不過分。

揶揄“不會表功”者，是出于什么考慮呢？不是他們自己對“表功”之技爛熟于心，就是對他人的“表功”之法羨慕不已。不然，就沒法解釋他們何以會對“不會表功”那么瞧不起、看不上。

有些人拙于辦事，卻善于表功，在他們的“成績單”和“功勞簿”上，不是浸透了水，便是冒出了沫……不在立功而在表功，立功不多表功不少，成了他們的人生哲學(xué)和為官軌跡。倘若這些人把“表功”的勁頭用到“立功”上去，該有多好！

會表功的人往往會得到賞識，是因為領(lǐng)導(dǎo)者需要下屬的“功”，而這“功”通過由彼及此、由人及我的轉(zhuǎn)化，便可以得到更上級的獎賞。不會表功的人雖得不到領(lǐng)導(dǎo)的賞識，卻能夠受到百姓的愛戴和擁護，因為老百姓能夠真正得到實惠、享得福祉。

無論怎么說，老百姓還是喜歡“不會表功”的官員。

《雜文月刊》2017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