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媽媽”

胡豆周

早晨，到小區(qū)面店里要了碗面條，正埋頭吸溜，一句脆生生的童聲敲擊著我的耳膜：“奶奶媽媽，我要吃小餛飩！”

奶奶就是奶奶，媽媽就是媽媽，哪來“奶奶媽媽”這樣的怪稱呼？

我好奇，從面碗里抬起頭，側(cè)身去看。一個(gè)剪了個(gè)童花頭的小姑娘，也就三歲多的模樣，白白凈凈的，坐在一位大嫂的腿上，在吃大嫂喂到嘴邊的面條。大嫂五十開外的年紀(jì)，瘦瘦弱弱的身形，她憐愛地望著小女孩，“好好好，再給你下餛飩?！?/p>

“大嫂，這是你家孫——女？”我忍不住想打聽，但問得有些遲疑，怕唐突了。

“比親孫女還親呢！”大嫂微笑著不吭聲，而一旁的幾個(gè)食客卻幾乎異口同聲，語氣中是滿滿的贊嘆，“她媽媽在，也帶不了這么好！”

什么意思？女孩這么小，媽媽就不在了？我有些吃驚，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

小餛飩來了，冒著熱氣，燙。大嫂站起身，拉著小姑娘到外面喂去了。

面店里的人似乎對(duì)這小姑娘的事特別感興趣，也特別了解，連不停招呼客人的老板娘也停下手中的活計(jì)，給我介紹情況。

原來，小姑娘叫君君。她爸爸是河南人，就在這面店的旁邊租了個(gè)車庫，做點(diǎn)小生意。四年前，她爸爸與她媽媽好上了，家里沒條件明媒正娶，于是也沒有領(lǐng)結(jié)婚證，就住在了一起，然后就有了君君。在君君一周歲時(shí)，她媽媽給她過了人生中第一個(gè)生日。過完生日后不幾天，她媽媽就把衣服整理打包全帶走了，把君君丟給了她爸爸。

而這位大嫂呢，姓楊，就住在前面一排樓房里。前幾年退了休，閑暇時(shí)喜歡在這一排小店里串串門。她是個(gè)熱心人，誰家有困難，她都伸援手，幫一把。君君媽媽在的時(shí)候，小夫妻吵架，總是楊大嫂去做“和事佬”?，F(xiàn)在君君媽媽走了，君君爸爸一個(gè)大小伙子笨手笨腳的，怎么也應(yīng)付不過來一個(gè)嬰兒，而且還有生意上的一大堆事要打理。楊大嫂看不過焦頭爛額的君君爸爸，更看不過嗷嗷待哺的君君，于是從喂奶、把尿開始，逐漸地把君君的喂養(yǎng)、洗刷等一攬子事全包了，成了自己的“親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