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燃并加速希望

發(fā)現(xiàn)道路打開，

我以最快的速度奔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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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感錄》，1819—1820年

親愛的賈科莫：

當(dāng)你進入課堂的時候，我還上演了另外兩個儀式。第一個是演戲。我喜歡想象一位作家走進課堂時會如何表現(xiàn)：但丁會挨個兒看著我們，什么話都不說，用他那猶如深淵的深邃眼光讓我們所有人不知所措；彼特拉克開始講述他自己和他此時此刻所關(guān)注的事情，聲音低沉；塔索搓著手，等待我們提問，他也許不會回答我們的問題；你呢，賈科莫？

你會推開窗戶，邊深呼吸邊看著外面，然后轉(zhuǎn)過身來，讓我們也朝外面看，以此提醒我們有個“外面”，這個“外面”由天空、樹木、屋頂、山峰、聲音等東西組成，那是在限制中沸騰的無窮。你會向我們講述那些東西如何讓你心醉神迷，你如何畢生尋求達到它們的深處，首先必須在你心中用適當(dāng)?shù)恼Z言創(chuàng)造它們的深處。你會問我們，我們接觸這個如此豐富、如此充滿可能性的現(xiàn)實有多深入。你會表現(xiàn)出你對生活的全部激情，盡管你的軀體似乎拒絕了你。我們所有人不是嫉妒就是驚奇：同樣的東西我也看到了，可他是如何做到在這些東西中找到這一切的呢？

你從那扇窗戶向外眺望，用你的詩句迫使我們接受知覺的再生。激發(fā)知覺的再生，只需剝?nèi)ヒ欢涿倒宓幕ò?，或用心翻閱一本書?/p>

是什么激發(fā)了人的這些情感？是最純粹的大自然，純粹如現(xiàn)在，純粹如古人所見，不是故意謀取的，而是自發(fā)來到的自然境況，如那棵樹、那只鳥、那首歌、那座樓、那片密林、那座山，一切原原本本的，沒有雕飾。山根本不知道要激起這些情感，其他東西達到我們也不是為了激起這些情感?？傊沁@些東西，總之是大自然本身，憑借它固有的而不是從別的東西那里借來的力量喚醒了這些情感。

《雜感錄》，1818年

不僅玫瑰的香氣有這個能力，書卷的香氣也有這個能力。在雷卡納蒂你的家中就發(fā)生了這樣的情況。你的目光交替投向田野和書頁。父親的大圖書館是要探索的大陸，要漂渡的海洋。你年復(fù)一年地在你的日記里記下了你讀過的書名，書單之長、種類之繁，給我留下深刻印象。書單透露了你對現(xiàn)實每一個方面的激情和你廣泛的興趣：你熱愛科學(xué)和文學(xué)，熱愛作為物體的星星和作為神話的星星，熱愛作為行星的月亮和作為憂愁的月亮。你在書頁和夜空中挖掘，希望找到幸福和未來的秘密。

你在十三歲至十八歲，獨自或借助很少的幫助學(xué)習(xí)了希臘文、拉丁文、希伯來文、英文、法文、西班牙文……你不是為了完成作業(yè)和答題，你只是想了解你自己和世界。你的好奇永不滿足，你的激情無與倫比，為了尋求拯救，你毀了自己的健康，就像尋找光的飛蛾因過于著急燒毀了自己的翅膀。你寫了第一批隨筆贈送給你的父母，你趁墨跡未干，記憶你想學(xué)習(xí)的那些語言中的單詞。你在學(xué)習(xí)過程中寫出了《關(guān)于古人流行錯誤的隨筆》，其內(nèi)容就你的年齡而言是非同尋常的。從這部著作可以感覺到，對真理的追求和對人的好奇是你全部讀物的北極星。那些年里，你還開始寫一部題為《關(guān)于孤獨的愛》的隨筆，這部著作后來沒有完成。你寫了你的第一部詩作《關(guān)于埃托雷的死》，這部詩作受早年閱讀荷馬的啟發(fā)，獻給一位既強大又脆弱卻不能逃脫既定命運的英雄。當(dāng)兒子因閃閃發(fā)光的頭盔受到驚嚇時，他對兒子的愛撫也許會成為文學(xué)中描述英雄般脆弱的經(jīng)典。你還著手寫作《天文學(xué)史》，確信天空中的星星和月亮都是征兆，預(yù)示著一個不能不理會的奧秘，它們都有什么東西要向你透露。

你一整天一整天地待在父親的書籍中間，僅僅給你那疲倦的眼睛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你的弟弟卡爾洛經(jīng)常撞見你在深夜就著微弱的燭光跪在一本書前。你假裝找到了古希臘作家遺失的詩作，翻譯那根本不存在的原作。你在一封信中既描寫了你在大自然面前的心醉神迷，也講述了書籍，特別是詩集在你心中激發(fā)的東西：

自我開始懂得一點美以來，是那些詩人給了我最強烈的熱情和愿望，讓我一心想把我所讀過的東西翻譯出來，變成我的；是大自然和激情給了我最強烈的寫作狂熱，仿佛我的靈魂的所有部分都放大了。我對自己說：這就是詩歌，要表達我的感受需要詩句而不是散文，需要獻身于作詩。難道她不讓我再讀荷馬、維吉爾、但丁以及其他頂峰了嗎？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夠克制住自己，因為讀他們的詩，我感到一種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愉悅。我常常靜靜地待著，什么也不想，聽著我的某個家人隨意為我朗讀的古典作家的詩句，感覺自己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那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