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編 “莊目”已收曲目、曲家辨正
第一章 曲目辨正
（依據(jù)“莊目”中頁碼排序）
◆《臥冰記》（頁25）
《莊目》卷二“上編戲文二·宋元闕名作品”收錄有《王祥臥冰》，謂：“《南詞敘錄·宋元舊篇》著錄?！队罉反蟮洹蛭娜纷鳌锻跸樾行ⅰ?。按曲譜征引，或題《王祥》，或題《臥冰》。”[1]
按：《徽池雅調(diào)》卷之二上層收有《臥冰記》中《推車自嘆》一齣[2]，敘王祥繼母為家中奶婆挑唆，“把嫡親王覽愛惜如珍寶”，而視“王祥輕如糞草”，不令其讀書，卻將其差遣往草寇出沒頻繁的海州販賣絹，路遇大雨狂風(fēng)，推車十分難行，受盡種種艱難。本齣由“生”飾演王祥，一人獨唱【玩仙燈】【下山虎】【斗寶蟾】【風(fēng)線住】數(shù)曲，不妨將此書所收與錢南揚《宋元戲文輯佚》所收《王祥臥冰》佚曲列表對照如下[3]：
與南曲佚文風(fēng)格近似，疑亦為南戲曲文之殘存。此劇刻本版心題《躍鯉記》，誤。王祥事，見《晉書》卷三三《王覽傳》等，錢南揚已詳細考證，此不具錄。
◆《剔目記》（頁108）
《莊目》卷三“上編戲文三·明初及闕名作品”收有鄭汝耿《陳可中剔目記》一種，謂：“《南詞敘錄》著錄。遠山堂《曲品》并著錄之，列于《雜調(diào)》云：‘此《龍圖公案》中一事耳。包公按曹大本，反被禁于水牢。此段可以裂眥。’佚?！?sup >[4]
按：《新鍥匯編雜樂府新聲雅調(diào)大明天下春》卷八上層錄有《包文拯坐水牢》一目，并注曰：“《陳可中剔目記》?！?sup >[5]該齣大意謂：富豪曹大本倚仗財勢，欲強娶陳可中之妻。包拯在旁，加以斥責(zé)，曹喝令家丁，將包亂打一頓，并拘禁于水牢。曹家飯婆同情其遭際，私自送飯于牢中，包拯始表明自己之身份，婆私放包逃出水牢。此劇，其他戲曲選本未見收錄，故彌覺珍貴。
◆《羅帕記》（頁109）
《莊目》卷三“上編戲文三·明初及闕名作品”著錄有席正吾所作《羅帕記》一種，謂：“《南詞敘錄》著錄。遠山堂《曲品》并見著錄，列入《雜調(diào)》目內(nèi)。此戲系憑空結(jié)撰，始以羅帕構(gòu)禍，后因以團圓，故用為名。其事大類小說之《簡帖僧》?！对~林一枝》收《王可居逼妻離婚》等折?！?sup >[6]
按：《徽池雅調(diào)》卷之一上層，收有《羅帕記》中《王可居迎母受責(zé)》（簡稱《迎母受責(zé)》）[7]；卷之二下層，收有《神女戲王可居》（簡稱《神女調(diào)戲》）[8]。劇謂：王可居名魁虎，因遭謗害，母子離分，為官吏邢繼恩收留，攻讀詩文，欲易名沈良就試，為官以報冤仇。巫山神女奉神旨意，幻化成邢女，夤夜入書房，以色相誘，用試其志?？删优庠撆牟粸樯詣?。邢女偶然失落手帕，為人拾得，送與李妓?！袄罴思賹懬闀环?，詐投離簡”，可居不審真?zhèn)危c岳父共逼女自盡。母將女暗送往娘家暫避，訛傳途中為虎所食。母甚悲傷，接可居之母來府。母痛斥兒無義。邢又因奸人所告窩藏欽犯沈良，官兵即將前來抄家，邢家人等遂倉皇出逃。情節(jié)較《簡帖僧》復(fù)雜許多，且故事多不相類。
◆《同棺記》（頁118）
《莊目》卷三“上編戲文三·明初及闕名作品”著錄此劇，并稱：“此戲未見著錄。見周憲王朱有燉《團圓夢序》。”[9]
按：據(jù)朱有燉《貞姬身后團圓夢》傳奇引：“宣德八年，歲在癸丑仲冬之月，予聞執(zhí)事者言，今秋山東濟寧有軍士之妻，因其夫亡而自縊，守志貞烈，為眾所稱。既而又得雜劇《同棺記》，乃濟寧士人為之作也?！?sup >[10]可知，《同棺記》當(dāng)為雜劇，《莊目》誤編入“戲文”一欄。作者為“濟寧士人”，真實姓名不詳。
◆《芙蓉屏記》（頁121）
《莊目》卷三“上編戲文三·明初及闕名作品”收入此目，稱：“敘崔英、王氏夫婦重合事”，“此必元、明間時事，而盛傳于吳中，非小說家言?！?sup >[11]
按：譚正璧《三言兩拍資料》“初刻拍案驚奇卷之二十七”，于《顧阿秀喜舍檀那物 崔俊臣巧會芙蓉屏》一目下考證本事，亦僅列《剪燈余話》“芙蓉屏記”、《詞苑叢談》“崔英妻詞”數(shù)則[12]?！短綇V記》卷一二一所引《原化記·崔尉子》，當(dāng)為此作本事之祖。中謂：“唐天寶中，有清河崔氏，家居于滎陽。母盧氏，干于治生，家頗富。有子策名京都，受吉州大和縣尉。其母戀故產(chǎn)，不之官，為子娶太原王氏女，與財數(shù)十萬，奴婢數(shù)人，赴任。乃謀賃舟而去。仆人曰：‘今有吉州人姓孫，云空舟欲返，傭價極廉。倘與商量，亦恐穩(wěn)便?！鞊癜l(fā)日。崔與王氏及婢仆列拜堂下，泣別而登舟。不數(shù)程，晚臨野岸。舟人素窺其囊橐，伺崔尉不意，遽推落于深潭，佯為拯溺之勢，退而言曰：‘恨力救不及矣?！浼掖髴Q。孫以刃示之。皆惶懼，無復(fù)喘息。是夜，抑納王氏?！?sup >[13]后世小說當(dāng)由此而生發(fā)，芙蓉屏之類關(guān)目，亦系后人增入?！对洝纺颂颇┗矢κ纤?，原書已佚?！肚f目》謂本劇所寫，“必元、明間時事”[14]，殆臆測而已。
◆《包待制三勘蝴蝶夢》（頁144）
《莊目》卷四“中編雜劇一·元代作品上”，于關(guān)漢卿名下著錄，謂：“金院本有《蝴蝶夢》一本，或此故事淵源”，并敘述該劇情節(jié)曰：“皇親葛彪毆死一叟，叟三子，為報父仇，亦將彪毆斃，論并抵罪。拯即覆讞，三人各自認抵罪。拯定長子，其母不可，次子，亦不可，乃定幼子，母首肯。拯疑其幼非所生，委曲審問，長次乃前妻二子，幼為己出。拯始悟夢蝶之事，脫三子于法?！?sup >[15]然未考證其本事。
按：該劇所寫三子爭死，母以己出幼子抵罪之關(guān)目，出自漢劉向《古列女傳》。該書卷五《齊義繼母》條謂：“齊義繼母者，齊二子之母也。當(dāng)宣王時，有人斗死于道者，吏訊之，被一創(chuàng)，二子兄弟立其傍。吏問之，兄曰：‘我殺之?！茉唬骸切忠?，乃我殺之?！谀辏舨荒軟Q。言之于相，相不能決，言之于王。王曰：‘今皆赦之，是縱有罪也；皆殺之，是誅無辜也。寡人度其母能知子善惡，試問其母，聽其所欲殺活?！嗾倨淠竼栔唬骸钢託⑷?，兄弟欲相代死。吏不能決，言之于王。王有仁惠，故問母何所欲殺活？’其母泣而對曰：‘殺其少者?！嗍芷溲?，因而問之曰：‘夫少子者，人之所愛也。今欲殺之，何也？’其母對曰：‘少者，妾之子也；長者，前妻之子也。其父疾且死之時，屬之于妾曰：“善養(yǎng)視之。”妾曰：“諾。”今既受人之托，許人以諾，豈可以忘人之托而不信其諾耶？且殺兄活弟，是以私愛廢公義也；背言忘信，是欺死者也。夫言不約束，已諾不分，何以居于世哉！子雖痛乎，獨謂行何？’泣下沾襟。相入言于王，王美其義，高其行，皆赦不殺，而尊其母號曰‘義母’。君子謂義母信而好義，潔而有讓?！对姟吩唬骸異疸┚?，四方為則?！酥^也。”故事后又有“頌”曰：“義繼信誠，公正知禮，親假有罪，相讓不已。吏不能決，王以問母。據(jù)信行義，卒免二子?！?sup >[16]晉左芬寫有《齊義繼母贊》，曰：“圣教元化，禮貴信誠，至哉繼母，行合典經(jīng)，不遺宿諾，義割私情，表德來矞，垂則后生?！?sup >[17]對齊義繼母的事跡贊賞有加，歷代類書多收此事，如唐歐陽詢《藝文類聚》卷二一、宋李昉《太平御覽》卷四一六、四二二，足見影響之大。關(guān)漢卿雜劇，當(dāng)據(jù)《古列女傳》而改編。
◆《兩世姻緣》（頁327）
《莊目》卷五“中編雜劇二·元代作品下”，于喬吉名下著錄有雜劇《玉簫女兩世姻緣》，與此劇名略有不同[18]。
按：余懷《三吳游覽志》：清順治七年（1650）四月“二十一日，晴。宋尚木、王伊人、何篯壽及友鴻、素心置酒觴予，演《兩世姻緣》，喧闐徹夜?！?sup >[19]元喬吉有《玉簫女兩世姻緣》，《莊目》謂：“事出唐人小說《玉簫傳》，并見《云溪友議》?！?sup >[20]然檢閱《太平廣記》，未見有以《玉簫》名篇者。卷二七四所引《云溪友議》，亦題作“韋皋”，未詳莊氏何據(jù)？喬吉此劇，簡名作《兩世姻緣》，所演當(dāng)同一題材，敘述韋皋與玉簫愛情故事。
◆《紅線記》（頁438）
《莊目》卷六“中編雜劇三·明代作品”，著錄有胡汝嘉《紅線記》，謂：“明刊《四太史雜劇》，別題曰《紅線金盒記》，署胡秋宇著，見《匯刊書目外集》著錄。佚。”[21]
按：黃仕忠《日本所藏中國戲曲文獻研究》謂：明刊孤本《四太史雜劇》（明孫學(xué)禮編，萬歷乙巳新安刊本），今藏日本京都大谷大學(xué)，為神田喜一郎寄藏之書[22]?！都t線記》一名《紅線金盒記》，即收在《四太史雜劇》中。傅惜華《明代雜劇全目》稱此本未見流傳，莊一拂沿其說，署作“佚”[23]，均誤。
◆《青虯記》（頁463）
《莊目》卷六“中編雜劇三·明代作品”，著錄有林章所作雜劇《青虯記》，謂：“《今樂考證》著錄?！吨赜喦Ｄ俊贰肚洝肪浐喢渌麘蚯鷷疚匆娪涊d。本事亦未詳。佚?！?sup >[24]
按：據(jù)黃仕忠《日本所藏中國戲曲文獻研究》介紹，該劇一本四折，純用南曲?！把萏焐仙颀埱嗤A下凡，名東方建，因金錢之故，為人所陷而下獄之故事。林章初名春元，五行之中，春配于東方青色，故青虯實為林章自寓。作者捏合魯褒《錢神論》、韓愈《送窮文》，寫自己獄中體驗。據(jù)林茂之《青虯記后序》：‘先子昔蒙冤，在獄作《青虯記》。人初讀之，以為劇也。再讀之，為文。終讀之，乃知為上書也?！芍藙∽饔诹终略诮鹆戟z時（1589—1591）?！?sup >[25]
◆《鎖骨菩薩》（頁483）
《莊目》卷六“中編雜劇三·明代作品”著錄《鎖骨菩薩》一劇，謂：“此劇本《青泥蓮花記》延州婦人事?！?sup >[26]
按：《鎖骨菩薩》本事乃見于《太平廣記》卷一○一《釋證三·延州婦人》，中謂：“昔延州有婦女，白晳頗有姿貌。年可二十四五，孤行城市，年少之子悉與之游，狎昵薦枕，一無所卻。數(shù)年而歿，州人莫不悲惜，共醵喪具為之葬焉。以其無家，瘞于道左。大歷中，忽有胡僧自西域來，見墓，遂趺坐具，敬禮焚香，圍繞贊嘆。數(shù)日，人見謂曰：‘此一淫縱女子，人盡夫也，以其無屬，故瘞于此，和尚何敬耶？’僧曰：‘非檀越所知，斯乃大圣，慈悲喜舍，世俗之欲，無不徇焉。此即鎖骨菩薩，順緣已盡，圣者云耳。不信即啟以驗之。’眾人即開墓，視遍身之骨，鉤結(jié)皆如鎖狀，果如僧言。州人異之，為設(shè)大齋，起塔焉?！?sup >[27]南宋謝維新《古今合璧事類備要》前集卷四九、元陰勁弦《韻府群玉》卷一八、元陶宗儀《說郛》卷一一七、明彭大翼《山堂肆考》卷一四五[28]，清陳元龍《格致鏡原》卷一二等，俱載此事。以上各書所引與《青泥蓮花記》所載，同出《續(xù)玄怪錄》。
◆《朱翁子》（頁532）
《莊目》卷六“中編雜劇三·明代作品”據(jù)《遠山堂劇品》，于樵風(fēng)名下著錄《朱翁子》一劇，曰：“《讀書樓目錄》亦載之。其他戲曲書簿未見著錄?！秳∑贰分^南（曲）九折，此從《當(dāng)壚記》摘出者。以朱翁子入長卿似嚽（贅），不若別自為一傳云。翁子即朱買臣，宋、元戲文有《朱買臣休妻記》，元明闕名雜劇有《（王鼎臣）風(fēng)雪漁樵記》。”[29]
按：清人王鳴盛《西莊始存稿》卷一六收有《觀優(yōu)人演朱翁子事》一詩，謂：“印綬區(qū)區(qū)駭婦人，讀書償卻半生勤。一官竟為恩仇誤，悔不山中老負薪?！?sup >[30]據(jù)此，知清時歌場亦流行演朱買臣事。本作當(dāng)非明人雜劇《朱翁子》，應(yīng)是《爛柯山》一劇。
◆《鶼鶼會》（頁680）
《莊目》卷七“中編雜劇四·元明闕名作品”著錄，曰：“此戲未見著錄?！蹲诒睔w音》引此劇簡名，題目正名無考。本事未詳。佚?！?sup >[31]
按：南京圖書館藏有鈔本《鶼鶼會》傳奇，署“云坡居士筆”，上、下卷各十四齣，凡二十八齣，“劇寫唐代才子楊達攜友游江，遺詩為隨父赴任之女子姚月華所得，月華賞識楊達詩才，托病羈留姑母道居之百花庵，密約楊達相會。楊達借住庵旁村舍，與月華夕會朝離，情意甚篤。后月華父棄官訪道，忽接走月華。楊達得知，千里尋蹤，終得與月華完聚”[32]。事本明馮夢龍《情史》卷三“情私類·姚月華”。詳情見孫書磊《〈鶼鶼會〉傳奇鈔本考》。
◆《白頭花燭》（頁714）
《莊目》卷八“中編雜劇五·清代作品”著錄曰：“《今樂考證》著錄。其他戲曲書簿未見記載。疑即演康熙間程氏白頭花燭時事。吳恒宣有《義貞記》傳奇，徐鄂有《白頭新》雜劇，題材皆同，詳見后文。佚。”[33]
按：明徐象梅《兩浙名賢錄》卷五一“列女”謂：“倪氏女安吉人，年十四許聘陳敏八。陳未娶從征，踰五十年歸，乃成婚。人號‘白頭花燭’?！睌⑹鲚^簡[34]。清趙吉士《寄園寄所寄》卷六“焚塵寄”引《湖州府志》則較詳，曰：“歸安女倪氏，許聘陳敏八。敏八從軍不返，誤以死聞。倪矢志不嫁，越五十載而敏八歸，始成婚姻之禮。女年六十一，夫年六十八，兩人霜雪盈顛，人號‘白頭花燭’，此備事亦韻事也?！?sup >[35]《明史》亦載此事，然陳敏八作“陳敏”?！栋最^花燭》國家圖書館藏有鈔本，筆者未寓目，或演此事，亦未可知。
附記：此條札記早年記于書眉，近讀黃勝江《李天根暨〈白頭花燭〉傳奇》一文，知推斷無誤。據(jù)黃文介紹，《白頭花燭》鈔本分上、下二卷計二十齣，上卷十一齣依次為：“總講、從軍、傷離、拔俊、撇子、陷敵、閨怨、救厄、斬閹、傳訛、招魂”，下卷九齣依次為：“歸夢、被逐、望鄉(xiāng)、訪媒、南還、獎貞、陛見、休娘、花燭”?！昂蟾健对拼逡鞲暹x》，為李天根詩詞匯選”。鈔本“卷首署‘乾隆九年甲子驚蟄陽湖同學(xué)弟飄飄以者毛秋繩’之《序》，其后載《明史·列女傳》”，“并附兩則筆記史料，進一步補充敘說類似列女故實”。兩則筆記分別為《曠園雜志》《近事瑣言》[36]。
◆《天涯淚》（頁721）
《莊目》卷八“中編雜劇五·清代作品”著錄有洪昇此劇，謂：“此戲未見著錄。毛奇齡《長生殿序》謂：昉思嘗以不得事父母，作《天涯淚》劇，以寓其思親之旨云。佚。”[37]
按：清人林昌彝《衣讔山房詩集》卷七收有《論詩一百又五首》，其十一云：“劇奏《長生》岀涕潸，宮商樂府重金镮。（原注：《大樗集》，工樂府，宮商不差唇吻。其七古《金镮商》最佳。）《四嬋娟》與《天涯淚》，播遍旗亭唱小鬟。（原注：武康洪昉思昇。）”[38]據(jù)此可知，《天涯淚》已有成稿，且傳唱勾欄，可補《莊目》之不足。
◆《野慶》（頁736）
《莊目》卷八“中編雜劇五·清代作品”于唐英名下，著錄《野慶》一劇，并謂：“此戲未見著錄?！兑皯c雜劇》見唐氏《陶人心語》，未刻。本事未詳。佚。”[39]
按：唐英有《中秋日觀演〈邯鄲夢〉暨自制〈野慶〉諸雜劇，率成二首》，其一謂：“繁弦急管度中秋，興味渾忘已白頭。枕上乾坤場上夢，塵中事業(yè)掌中甌。隨緣風(fēng)景差堪取，過分林泉敢妄求？任笑癡人猶未醒，心空不慣著閑愁。”其二謂：“六十年來面撲塵，連朝野興薄秋雯。還山有志恩難負，涉世無方老率真。廬阜月推千嶂出，潯陽楓染幾村新。片時借景慚過望，農(nóng)圃漁樵作四鄰?！?sup >[40]據(jù)此可知，唐氏《野慶》雜劇乃寫于其出任九江關(guān)稅窯務(wù)監(jiān)督之時。據(jù)《（同治）九江府志》卷二五載，自乾隆四年（1739）榷關(guān)九江，直至乾隆二十一年（1756），僅乾隆十七年（1752）稍作間隔，余均在九江任內(nèi)。詩既稱“六十年來面撲塵”，知本劇當(dāng)作于乾隆六年（1741）或稍后。而且，該劇當(dāng)時即搬演于場上。由本詩第二首詩意來看，所寫乃歸隱田園之趣。已佚。
◆《戴花劉》（頁745）
《莊目》卷八“中編雜劇五·清代作品”，著錄有王抃所作此劇，未注明本事出處[41]。
按：宋葉夢得《石林燕語》卷一○謂：“劉秘監(jiān)幾字伯壽，磊落有氣節(jié)。善飲酒，洞曉音律。知保州，方春大集賓客，飲至夜分，忽告外有卒謀為變者。幾不問。益令折花，勸坐客盡戴，益酒行，密令人分捕，有頃，皆擒至。幾遂極飲達旦，人皆服之，號戴花劉使。幾本進士，元豐間換文資以中大夫致仕。居洛中，率騎牛挾女奴五七輩，載酒持被囊，往來嵩、少間。初不為定，所遇得意處，即解囊藉地，傾壺飲滿，旋度新聲，自為辭，使女奴共歌之。醉則就臥不去，雖暴露不顧也。嘗召至京師，議大樂，旦以朝服趨局，暮則易布裘，徒步市廛間或娼優(yōu)所集處，率以為常。神宗亦不之責(zé)。其自度曲，有《戴花正音集》行于世。人少有得其聲者。”[42]
《宋人軼事匯編》卷四引《風(fēng)月堂詩活》謂：“劉伯壽（按：劉幾，字伯壽），洛陽九老之一也，筑室嵩山玉華峰下，號玉華庵主。有妾名芳草、萱草，皆秀麗。善音律。伯壽出入乘牛吹鐵笛，二草以蘄笛和之，聲滿山谷。出門不言所之，牛行即行，牛止即止。其止也，必命壺觴盡醉而歸。嵩前人以為地仙云?！?sup >[43]事本此。
◆《琵琶亭》（頁748）
《莊目》卷八“中編雜劇五·清代作品”于敦誠名下，著錄《琵琶亭》一劇，并謂：“此戲未見著錄。楊鐘羲《雪橋詩話余集》云：敬亭嘗為《琵琶亭》一折，曹雪芹題句有云：‘白傅詩靈應(yīng)喜甚，定教蠻素鬼排場?！卣\《鷦鷯庵雜志》亦云：‘余昔為白香山《琵琶行》傳奇一折，諸君題跋，不下數(shù)十家?！??！?sup >[44]
按：敦誠之兄敦敏有《題敬亭〈琵琶行〉填詞后二首》，其一謂：“西園歌舞久荒涼，小部梨園作散場。漫譜新聲誰識得？商音別調(diào)斷人腸。”其二謂：“紅牙翠管寫離愁，商婦琵琶湓浦秋。讀罷樂章頻悵悵，青衫不獨濕江州?！?sup >[45]敬亭，乃敦誠之字。據(jù)此，知該劇又名《琵琶行》。
◆《不垂楊》（頁760—761）
《莊目》卷八“中編雜劇五·清代作品”于汪應(yīng)培名下著錄此劇，然未敘及該劇創(chuàng)作之緣起[46]。
按：黃仕忠《日藏中國戲曲文獻綜錄》“雜劇類”，收有清嘉慶二十二年丁丑（1817）自序刊本。首為《不垂楊序》，謂：“丙子秋，泌陽令楊夢蓮二兄以女有士行詩集見示，載本縣楊貞女事甚悉。因謂余曰：‘與其形諸歌詠，止供文士披吟，孰若播之管弦，使氓庶咸知所觀感，不更佳乎?！唷觳杉性浖爸T公巨制，譜成六齣，名曰《不垂楊》，以應(yīng)所囑。……丁丑秋日香谷居士識于菊潭精舍。”[47]介紹該劇創(chuàng)作緣起較詳。又據(jù)該書所著錄清光緒十八年壬辰（1892）楊氏益清堂刊本《敘》后識語：“是劇豫中刊行已久?？肌睹陉柨h志》，貞女父系楊坦，且劇中曲白太簡，因倩善化徐秉吾大令彝補綴完密，并將楊坤易名楊坦，附刻紀(jì)貞詩存后，藉資傳信?；浦斪R”[48]，知時人徐彝曾參與曲文的修飾完善。此可補《莊目》之不足。
◆《瓶笙館修簫譜》（頁763）
《莊目》卷八“中編雜劇五·清代作品”著錄，謂凡四種，即《卓文當(dāng)壚》《樊姬擁髻》《酉陽修月》《博望訪星》四短劇。[49]然因是書體例之原因，未考證劇作產(chǎn)生之時間。
按：蔡毅《中國古典戲曲序跋匯編》“丁編·雜劇四·清代作品下”所收舒位劇作之題詞，亦未標(biāo)出時間。而汪適孫《跋》所標(biāo)“癸巳秋七月”，乃在舒位去世十余年之后。而清王曇《煙霞萬古樓文集》卷五《舒鐵云姨丈瓶水齋詩集序》謂：“（舒位）精音律，工三弦，亦習(xí)弄笙、笛。彈琵琶，則鸚鵒立聽；奏羯鼓，而群羊躑局。十四年己巳，與太倉畢子筠華珍流寓京國，作《伶元通德》《吳剛修月》數(shù)十余齣?！?sup >[50]“十四年己巳”，指的是嘉慶十四年（1809）。
《伶元（玄）通德》，即《樊姬擁髻》。通德，即樊姬之名字。伶玄《飛燕外傳自序》曰：“伶玄字子于，潞水人，學(xué)無不通，知音，善屬文，簡率尚真樸，無所矜式。揚雄獨知之，然雄貪名矯激，子于謝不與交，雄深慊毀之。子于由司空小吏，歷三署刺守州郡，為淮南相，人有風(fēng)情。哀帝時，子于老休，買妾樊通德，通德嫕之弟子，不周之子也，有才色，知書，慕司馬遷《史記》，頗能言趙飛燕姊弟故事。子于閑居命言，厭厭不倦，子于語通德曰：‘斯人俱灰滅矣，當(dāng)時疲精力馳騖嗜欲蠱惑之事，寧知終歸荒田野草乎？’通德占袖，顧眎燭影，以手擁髻，凄然泣下，不勝其悲，子于亦然。通德奏子于曰：‘夫淫于色，非慧男子不至也?；蹌t通，通則流，流而不得其防，則百物變態(tài)，為溝為壑，無所不往焉。禮義成敗之說，不能止其流，惟感之以盛衰奄忽之變，可以防其壤。今婢子所道趙后姊弟事，盛之至也。主君愴然有荒田野草之悲，衰之至也。婢子拊形屬影，識夫盛之不可留，衰之不可推，俄然相緣奄忽，雖婕妤聞此，不少遣乎？幸主君著其傳，使婢子執(zhí)研削道所記?！谑亲囤w后別傳》。”[51]此劇即據(jù)該序而敷衍。《吳剛修月》，即《酉陽修月》。唐段成式《酉陽雜俎》謂：“舊言月中有桂、有蟾蜍，故異書言月桂高五百丈，下有一人常斫之，樹創(chuàng)隨合。人姓吳名剛，西河人，學(xué)仙有過，謫令伐樹”[52]，又云：“太和中，鄭仁本表弟，不記姓名，常與一王秀才游嵩山，捫蘿越澗，境極幽夐，遂迷歸路。將暮，不知所之。徙倚間，忽覺叢中鼾睡聲，披蓁窺之，見一人布衣甚潔白，枕一襆物，方眠熟。即呼之曰：‘某偶入此徑，迷路，君知向官道否？’其人舉首略視，不應(yīng)，復(fù)寢。又再三呼之，乃起坐。顧曰：‘來此！’二人因就之，且問其所自。其人笑曰：‘君知月乃七寶合成乎？月勢如丸，其影，日爍其凸處也。常有八萬二千戶修之，予即一數(shù)。’因開襆，有斤鑿數(shù)事，玉屑飯兩裹，授與二人，曰：‘分食此，雖不足長生，可一生無疾耳！’乃起，與二人指一支徑：‘但由此，自合官道矣！’言已不見?！?sup >[53]該劇敷衍其事而成。據(jù)王曇所述，該劇寫于嘉慶十四年流寓京都時。王曇乃舒位之外甥，二人過從甚密，其言當(dāng)接近事實。
◆《孝女存孤》（頁772）
《莊目》卷八“中編雜劇五·清代作品”于許鴻磐名下著錄，并謂：“此戲未見著錄?！读^樓北曲六種》道光刊本。四折，《存孤》《課侄》《報孤》《祭祠》。演臨桂參將張士佶于吳三桂叛清時，率四子俱陣歿。止剩女淑貞及女兄一孤兒。乃不嫁而撫侄，二十五年乃成立。張氏為之立祠祀之，曰義姑祠?！?sup >[54]
按：清人馮云鵬《掃紅亭吟稿》卷九“古近體詩”收有《題云嶠刺史〈孝女存孤〉傳奇四首》，詩前小序曰：“康煕十二年吳三桂起逆犯桂林，桂林總兵孫延齡迎之入。參將張世佶與其四子俱力戰(zhàn)死，夫人孫氏自縊。惟仲婦產(chǎn)一子，方彌月，亦委之而去。孝女淑貞，時年十八歲，撫之成立，名延緒。十八歲成進士，入詞館。姑歿后為立義姑祠于桂林。許公為撰北曲傳奇四折。”敘述其本事甚詳，可補《莊目》所未備。其詩凡四首，其一云：“吳藩起逆翦忠良，張氏全家五陣亡。賴得香閨撫猶子，義姑祠建姓名香?！逼涠^：“呱呱教育苦嬋娟，十八年將一線綿。固是千秋奇孝女，也非彩筆不能傳。”其三曰：“元詞格調(diào)繪情真，參府門庭學(xué)士新。憶得郯城周孝婦，巴人也詠沁園春。”詩后小注曰：“山陰陳泰谷作《東海孝婦》傳奇，即《搜神記》孝婦。周青予曾題【沁園春】詞二首?！逼渌闹^：“桂林從此盛登科，傳到膚施感嘆多。泲水才人循政遠，可知風(fēng)化起弦歌。”詩后小注曰：“書中有《張仲友祭祠》一折。仲友，系孝女之侄，曾孫為陜西膚施縣尹者。”[55]可資參閱。
◆《碧桃記》（頁773）
《莊目》卷八“中編雜劇五·清代作品”于陸繼輅名下著錄，謂：“《今樂考證》著錄。其他戲曲書簿未見著錄。按《碧桃記》雜劇一折，今存，見《香蘇山館全集》，南京圖書館藏。此劇為吳蘭雪姬人岳綠春而作。岳名筠，工畫蘭，歸吳年才十五，越四年夭?！?sup >[56]
按：清王蘊章《燃脂余韻》卷二謂：“東鄉(xiāng)吳蘭雪，一門風(fēng)雅。元室蕙風(fēng)閣主人劉淑《石溪看桃花》云：‘庭院春陰閉，湘簾晝未開。尋詩向何處，微雨恰歸來。小榼攜珠釀，經(jīng)衫涴綠苔。滿身胡蝶粉，知是看花回。’蘭雪應(yīng)禮部試北上，女弟素云畫《杏花雙燕圖》贈行。蘭雪作絕句四首，蕙風(fēng)和云：‘阿妹拈豪落彩霞，阿兄新句稱籠紗。去時恰似辭巢燕，歸日應(yīng)簪及第花?！黩T沖寒雪滿衣，畫圖長與駐春暉。上林見說花如海，愿學(xué)紅衿只并飛?！毒旁率諆鹤訄蟠荷?，以詩寄蘭雪》云：‘得子中年敢怨遲，高堂兩鬢已成絲。抱孫亦在重陽后，喜似郎君得解時?！m雪鄉(xiāng)舉信至，亦是日，故云。余如《題王蘭泉〈三泖漁莊圖〉》等詩，亦皆清麗芊緜，茲不備錄。繼配蔣夫人琴香，侍姬岳筠綠春、范閑閑、王素素，亦皆馳聲藝苑。綠春年十五歸蘭雪，十九而卒。工畫蘭。陽湖陸祁孫有《碧桃記》樂府詠其事，載《香蘇山館全集》中。樂元淑題詞《南鄉(xiāng)子》起句云：‘花有美人香，樹影玲瓏畫粉墻?！宰ⅲ骸Z即用綠春句?！粍t綠春又工詩矣?！?sup >[57]
清謝章鋌《賭棋山莊詞話》續(xù)編卷四云：“《斷水詞三卷》，臨川樂元淑鈞撰。元淑一字蓮裳，詩文溫麗，才名甚著，又作《耳食錄》小說，體與《聊齋志異》《夜談隨錄》相似，書賈屢刻，風(fēng)行于時。詞以周柳為宗……又《過秦樓自序》云：蓮花博士侍書岳綠春，吳蘭雪姬人也。能寫蘭。余既數(shù)見之，為述此解，即題陸祁生所作《碧桃記》院本后?！~工摹寫，事亦可傳?！?sup >[58]
又，吳嵩梁（字蘭雪）寫有《聽香館悼亡詩為岳姬綠春作》十五首：
其一曰：“冷暖相依僅五年，不應(yīng)草草賦游仙。早知一病無醫(yī)法，何苦三生種夙緣。嫁日歡娛如夢里，殮時明麗倍生前。定情詩扇教隨殉，誰誦新詞遍九泉。（原注：姫來歸，余為賦《綠春詞》十五首書扇，今以為殉。）”
其二曰：“碧桃小朵記初簪，眉語盈盈許獨深。弱質(zhì)敢期人一代，貧家能卻聘千金。（原注：余初贈姫碧桃一枝，俄有奪以重聘者，姫曰：‘兒已簪吳氏花矣。’）衾裯命薄甘隨分，翰墨緣多苦用心。難得生花雙腕俊，左持湘管右金針。（原注：姫左右手并能書畫。）”
其三曰：“深春妍暖早秋涼，池館蕭閑即洞房。瓶水浸開紅芍藥，鬢花簪遍白丁香。蟲聲嗚咽吟幽砌，樹影玲瓏畫粉墻。（原注：用姫舊句。）佳句而今零落盡，但思清景亦沾裳?！?/p>
其四曰：“粉坊街近屢移家，鏡具書奩共一車。重典春衫因買硯，（原注：曩在京師，有持黃莘田手制硯求售者，姫典衣購之。）多藏雪水替煎茶。（原注：余嗜茗飲，姬以甕藏積雪，經(jīng)夏猶存。）海東乞畫持蕉布，（原注：琉球貢使以方物來獻，乞?qū)懩m八幅。）天上酬詩贈桂花。（原注：豫邸送，折枝桂花助粧。）不合清名收太早，折除恩愛是才華?！?/p>
其五曰：“縞衣一換淚先傾，奉母艱難百事并。遠望魂消歸棹影，追逋夢怯打門聲。賣文辛苦憐何補，投紱蹉跎悔未成。孤負同心謀養(yǎng)急，勸拋微祿辦躬耕?！?/p>
其六曰：“津門迢遞隔江關(guān)，旅泊經(jīng)春苦未還。廿四花風(fēng)蝴蝶瘦，一家人影鷺絲閑。衣香小立飄隋苑，泉味同嘗愛惠山。輸與常州唐孝女，白頭賣畫尚人間。（原注：孝女以筆資養(yǎng)親五十年。與姫同游惠山，各出其畫為贈?！保?/p>
其七曰：“過江風(fēng)急片帆催，離恨今生第一回。涕淚瓊瑰俱化血，肝腸錦繡驟成灰。（原注：舟發(fā)胥門，姫望余去遠，一慟嘔血。比至杭州相見，病已不支矣。）詩樓舊藳邀重勘，（原注：《瘦吟樓集》，金纖纖夫人所撰。）花市清游約共來。（原注：張望湖宜人，歸佩珊、王梅卿兩女史，約以菊花大放重集寓園。）不信名山先永訣，洞云終古鎖粧臺?！?/p>
其八曰：“越水吳山一棹經(jīng)，記扶殘病望西泠。彩云未散魂先怯，鄉(xiāng)月初圓夢已醒。曾共苦寒禁朔雪，何堪幽怨懺東星。尋蹤若到前游地，杯酒因君奠小青?！?/p>
其九曰：“帶圍寬盡舊湘裙，支枕哀吟未忍聞。雙頰斷紅疑中酒，一梳濃綠怕銷云。翻書風(fēng)過微嫌冷，沉水煙多重怯熏。為愛梅花猶強坐，寒香禁受兩三分?！?/p>
其十曰：“夜半天風(fēng)沸海潮，仙舟彩伴似相邀。（原注：歿前一夕，聞夢中喚船與阿姊偕行。）買山只道成偕隱，臨水何堪誦大招。心力無多愁易盡，聰明太過福難消。他生合作癡兒女，莫憶前身是翠翹?！?/p>
其十一曰：“芳魂飄泊定何如，一榻還應(yīng)戀舊居。香散藥煙仍慘淡，夢聞蘭喘更欷歔。丹青小涴拈殘筆，脂粉微沾讀過書。今日回思扶病日，始知愁緒亦歡愉?！?/p>
其十二曰：“優(yōu)曇花影悟前因，斷雨零風(fēng)了一春。彤史難修惟賸墨，綠琴才斷已生塵。鷗波妙筆同庚女，（原注：徐又淑女史與姬同王子生有《畫蘭合璧》一冊。）柳絮清才絕世人。（原注：竇湘英女史兼工吟詠，為姬畫秋花扇面，尤所珍藏。）只恐金閨詩畫侶，重尋舊跡也傷神?！?/p>
其十三曰：“著書久伴病維摩，遺語關(guān)心鬢早皤。愿擲金錢供?？?，曾傾藎篋代收羅。（原注：姬每慮予早衰，手藏《香蘇山館集》副本，愿為鋟板。至是，請盡斥服飾，以踐此約，語畢而逝。）再來緣分修偕老，小謫光陰喚奈何。定許百年同入傳，讓人佩黻也無多?！?/p>
其十四曰：“一棺倉卒瘞西塍，（原注：墓在芳草堂西。）行過芳塘慟不勝。埋玉今朝山下土，唾紅昨夜枕前冰。鴛央繡帶愁空結(jié)，鸚鵡琵琶喚不應(yīng)。幸得生朝留小像，爐香影里共寒燈。（原注：八月六日，姬十九歲初度?；⑶袼芟裾哌m成，今以供養(yǎng)室中。）”
其十五曰：“新田寺對墓門寬，慘慘松陰晝亦寒。雙樹手栽憐并活，一花先謝忍重看。（原注：墓前移花，二株海棠初開，梅已謝矣。）賢如絡(luò)秀身誰嗣，碑仿清娛墨未干。莫怪傷春吟太苦，傾城容易素心難?！?sup >[59]
另有《綠姬歿已四十九日……》《三月初九日，方石亭明府寓館……》《悼春雜詩》[60]《自題香蘇山館內(nèi)集圖》等作[61]，亦敘其事，足見感情之深。
此外，蔣瑞藻《小說考證》卷八有《碧桃記》一目，對劇作本事記述甚詳，可參看[62]。
◆《奇烈記》（頁785）
《莊目》卷八“中編雜劇五·清代作品”，于沈懋德名下收有該劇，謂：“此戲未見著錄。沈廷瑞《東畬雜記》云：歸鋤所譜《奇烈記》，乃道光十四年濮院發(fā)光庵烈尼妙圓死節(jié)事。佚?！?sup >[63]
按：《（光緒）桐鄉(xiāng)縣志》卷一五謂：
妙圓比邱尼，出家濮院之新陸庵。道光十四五年間，有惡少陸安者屢挑之，冒稱檀越，侮其住持，意欲得而甘心焉。一日，率眾往，尼聞而雉經(jīng)死，其住持葬之庵西桑地上，沈歸鋤茂才作《奇烈記》傳奇記其事。咸豐初，岳古香明經(jīng)援例聞于朝，得邀旌典，附祀節(jié)孝祠。[64]
據(jù)此，知妙圓死節(jié)事發(fā)生在桐鄉(xiāng)濮院之新陸庵?！鞍l(fā)光庵”云云，有誤。
◆《補春天》（頁810）
《莊目》卷八“中編雜劇五·清代作品”據(jù)《言言齋劫存戲曲目》，著錄槐南小史《補春天》一種，并謂作者“姓名、字號、里居均未詳”[65]。是劇有日本明治寫刊本。
按：黃遵憲《續(xù)懷人詩》（之七）謂：“袖中各有贈行詩，向島花紅水碧時。只恨書空作唐字，獨無煉石補天詞?！痹姾笮∽⒃唬骸按笳雍?、南摩網(wǎng)紀(jì)、龜谷行、巖谷修、蒲生重章、青山延壽、小野長愿、森魯直、岡千仞、鱸元邦，皆詩人也。壬午春，余往美洲，設(shè)餞于墨江酒樓，各賦詩送行，多有和余留別韻者。森槐南，魯直之子，年僅十六，兼工詞，曾作《補天石傳奇》示余，真東京才子也。別后時時念之?！?sup >[66]據(jù)此可知，時當(dāng)晚清，日人亦有習(xí)為傳奇劇者。作者森槐南，為著名詩人森魯直之子，時年十六，亦工詞。有《槐南集》行世。
《莊目》卷八“中編雜劇五·清代作品”，收有周樂清雜劇集《補天石》[67]；卷十“下編傳奇二·明代作品下”，收有小齋主人《補天記》一種[68]；卷十一“下編傳奇三·清代作品上”，收有汪楫據(jù)徐沁《易水歌》改編而成的《補天石》一種[69]，然均非本作。此《補天石傳奇》，當(dāng)即《補春天》。作者槐南小史，即日人森槐南。張伯偉《關(guān)于〈補春天〉傳奇的作者及其內(nèi)容》（《文學(xué)遺產(chǎn)》1997年第4期）一文已考訂較詳，此不贅言。
黃仕忠《日藏中國戲曲文獻綜錄》“傳奇類”，著錄有日本早稻田大學(xué)、無窮會圖書館等處收藏有《補春天傳奇并補春天傳奇傍譯》，正文署“槐南小史填詞”，謂：“是書二冊，一為漢文本《補春天傳奇》，有沈文熒、黃遵憲題辭，欄上有二人之評語；一為傍譯本《補春天傳奇》，套印傍譯訓(xùn)讀，末署‘石埭居士訓(xùn)釋’?！?sup >[70]
◆《乜縣丞》（頁847）
《莊目》卷九“下編傳奇一·明代作品上”，著錄沈璟《博笑記》中“乜縣佐竟日昏眠”短劇，謂：“事見浮白主人《雅謔》張東海作《睡丞記》?！?sup >[71]
按：元姚桐壽《樂郊私語》謂：“相傳紹興間，有海鹽丞，簡傲不羈，志輕一世。嘗謁一鄉(xiāng)大夫，主人偶遲遲而出。丞故好睡，比主人出，則丞已鼾聲如雷矣。主人以客睡不敢呼，亦復(fù)就睡。及丞覺，亦以主睡不敢呼，更復(fù)就睡如初。究之主客，更相臥醒。至日沒丞起而去，竟不交一言。趙子固愛其事，為作圖，紀(jì)其說于上，置之座右曰：此二人大有華胥風(fēng)氣，足以箴世之責(zé)望賓主者?！?sup >[72]本劇當(dāng)據(jù)此而敷衍。
◆《觀燈記》（頁857）
《莊目》卷九“下編傳奇一·明代作品上”，著錄有林章所作《觀燈記》傳奇一種，謂：“此戲未見著錄。《傳奇匯考標(biāo)目》別本林氏名下有此目，亦見《徐氏家藏書目》。題林初文作。佚?！?sup >[73]
按：黃仕忠《日本所藏中國戲曲文獻研究》謂：日本內(nèi)閣文庫所藏天啟崇禎間刻本《林初文詩文全集》收錄有此劇，日本學(xué)者田仲一成最早發(fā)現(xiàn)，并著文介紹。該劇不標(biāo)齣數(shù)，當(dāng)為十二齣之短篇傳奇。敘失意文人托元宵觀燈而抒其牢騷之事。劇中主角木春，當(dāng)為作者自寓。林茂之“后序”謂：“自古文人才子，處窮通順逆之際，當(dāng)離合悲歡之場，無可以寄興宣情，恒托諸詩辭歌詠。此先子《觀燈記》之所由作也。蓋從萬歷丙戌北上春官，四海良朋，參逢令節(jié)，一時名妓共度良宵，偶此嬉游，立為張本。其書雖劇，其旨則文?！?sup >[74]黃仕忠又介紹曰：“此劇為萬歷丙戌（十四年，1586）林章應(yīng)試下第時所作。其時坊間書肆刊刻傳奇之風(fēng)潮未起，案頭傳奇之分齣體例尚未形成固定格式，故此記之分齣處，猶存早期南戲之體式。而記中吸收民間說唱與里巷歌謠，是其顯著的特色?！?sup >[75]
◆《二閣記》（頁860）
《莊目》卷九“下編傳奇一·明代作品上”，于汪廷訥名下著錄有此劇，謂：“本事未詳?！庇忠齾翁斐伞肚贰吩疲骸坝柙鵀椤峨p閣畫扇記》，即此朱生事也，不意汪亦為之。”[76]
按：此作本事出《艷異編·寄梅記》，敘書生朱端朝，肄業(yè)上庠時，屢受妓女馬瓊瓊資助，心頗感荷，遂代為脫籍，納為妾，令妻妾分別居于東、西閣。端朝赴南昌尉任，臨行，囑曰：“凡有家信，二閣合書一緘。”然至任所，卻久不見西閣書至。潛派人問訊，始得其所寄梅雪扇面，并附詞一首。端朝知妻嫉妒，遂托疾棄官歸，使二閣歡會如初。《西湖二集》“寄梅花鬼鬧西閣”即敘其事。呂天成所作《雙閣畫扇記》亦以此為題材。參見吳書蔭《曲品校注》[77]。
◆《投桃記》（頁863）
《莊目》卷九“下編傳奇一·明代作品上”于汪廷訥名下著錄此劇及版本情況，并引呂天成語曰：“潘用中事，見小說。余初欲譜之，今汪此記，甚有情趣。”[78]然未注出本事之出處。
按：潘用中事，見王世貞《艷異編》卷一八《幽期部二·潘用中奇遇》，謂：“嘉熙丁酉，福建潘用中隨父候差于京邸。潘喜笛，每父出必于邸樓憑闌吹之。隔墻一樓，相距二丈許，畫闌綺窗，朱簾翠幕，一女子聞笛聲垂簾窺望。久之，或揭簾露半面。潘問主人，知為黃府女孫也。若是月余，潘與太學(xué)彭上舍聯(lián)輿出郊。值黃府十?dāng)?shù)轎乘春游歸，路窄，過時相挨。其第五轎，乃其女孫也。轎窗皆半推，四目相視，不遠尺余。潘神思飛揚，若有所失，作詩云：誰教窄路恰相逢，脈脈靈犀一點通。最恨無情芳草路，匿蘭含蕙各西東。暮歸，吹笛，時月明，見女卷簾憑闌，潘大誦前詩數(shù)過。適父歸，遂寢。黃府館賓晏仲舉，建寧人也。潘明往訪，邀歸邸樓，縱飲橫笛。見女復(fù)垂簾，潘因曰：‘對望誰家樓也？’晏曰：‘即吾館寓。所窺，主人女孫，幼從吾父學(xué)，聰明俊爽，且工詩詞?！擞鷦幽睢ｊ倘?，女復(fù)揭簾半露。潘醉狂，取胡桃擲去。女用帕子裹桃復(fù)擲來，帕子上有詩云：闌干閑倚日偏長，笛短無情苦斷腸。安得身輕如燕子，隨風(fēng)容易到君旁。潘亦用帕子題詩裹胡桃復(fù)擲去，云：‘一曲臨風(fēng)直萬金，奈何難買玉人心。君如解得相如意，比似金徽更恨深?！訌?fù)以帕子題詩裹胡桃擲來，擲不及樓，墜于檐下。潘亟下樓取之，為店婦所拾矣。潘以情告，懇求得之。帕上詩云：‘自從聞笛苦匆匆，魂散魄飛似夢中。最恨粉墻高幾許，蓬萊弱水隔千重?！炝畹陭D往道殷勤。女厚遺婦，至囑勿泄，且曰：‘若諧，當(dāng)厚謝婦?！磶?，潘父遷去，與鄉(xiāng)人同邸。潘惚惚不樂，厭厭成疾。父為問藥，凡更十?dāng)?shù)醫(yī)，展轉(zhuǎn)兩月，不愈。一日，語彭上舍曰：‘吾其殆哉，吾病非藥石能愈?！烁嬉怨剩唬骸茨橙?，郊游所遇者也?！砀嬷?，父憂之。既而，店婦訪至潘寓曰：‘自官人遷后，女病垂死。母于枕中得帕子，究明，知其故，今愿以女適君如何？’潘不敢諾。未幾，晏仲舉至，具道女父母真意。適彭亦至，遂語潘父，竟諧伉儷，奩具巨萬焉。前詩喧傳都下，達于禁中，理宗以為奇遇。時潘與黃，皆年十六也?！?sup >[79]馮夢龍《情史類略》卷三“情私類·潘用中”、周清源《西湖二集》卷一三“吹鳳簫女誘東墻”，均敘其事。
◆《飛魚記》（頁864）
《莊目》卷九“下編傳奇一·明代作品上”于汪廷訥名下著錄此劇，謂：“遠山堂《曲品》著錄。其他戲曲書簿未見記載?！肚贰吩疲骸疂O隱子垂釣溪頭，不過一渺小丈夫耳，及見棄于楊翁，有意外之得，遂據(jù)貲自雄，結(jié)客破賊，以豪俠終，豈不可垂之青翰，為我明一奇事。所以清遠道人作序嘉賞之?！！?sup >[80]未注出本事之所在。
按：明王同軌《耳說類增》卷八“奇合篇·武騎尉金三重婚”謂：“昆山舟師楊姓者，雅與金姓者善。金姓者死，有子曰金三，年十七八，窶甚，將行乞。楊見而憐之，因招入舟收養(yǎng)之。既久，楊夫婦以其力勤也，愛之甚。楊無子，有一女，年亦相若，因以妻三。歲余產(chǎn)一女，逾晬盤，病死。三哭之哀，成疾，日漸尫羸阽危。楊夫婦始悔恨，罵不絕口。一日江行，泊孤島下。楊謂三，舟中乏薪，不得炊，可登岸拾枯枝為爨。三力疾去，則棄三掛帆行矣。三得枯枝，至泊失舟，知楊賣己也，慟哭欲赴江死。既又念島中或逢人，冀可捄援。轉(zhuǎn)入林，行至一所，見戈戟森森，列衛(wèi)在焉，為之駭愕。徐偵之，無所聞。漸就，闃寂無人，僅有八大篋，封識完好，竟不知為何。蓋盜所劫財暫置此地。三乃匿戈戟溝中，再臨江濱，適有它舟經(jīng)其處，三招之來，曰：‘我有行李，待伴不至，可附我去。’舟人許諾。遂攜八大篋入舟。行抵儀真，問居停主人家，密啟篋視，皆金珠也。即其地售值得如干，服食起居非故矣。既收僮仆，復(fù)將買妾。一日行過河下，楊舟適在，三識之，楊不知也。三乃使人雇其舟，云湖襄賈，輜重累累，舳艫充牣。先是楊棄三時，女晝夜啼哭不欲生。父母強之更納婿，女不從。至是三登舟，舟人莫敢仰視。女竊視之，驚語母曰：‘客狀甚似吾婿?！割褐唬骸娊鸱虿挥泄?？若三，不知死所矣?！觳桓已?。三顧女，佯謂舟人曰：‘何不向船尾取破氈笠戴之?！w三窶時，初登楊舟有是言也。于是妻覺之，出見，相與抱哭，歡如平生。而楊夫婦羅拜請罪，悔過無已。三亦不計較。尋同歸三家焉。未幾，會劇寇劉六、劉七叛，入?yún)?。三出金帛募死士，從郡別駕胡公，直搗狼山之穴，縛其渠魁，討平之，功授武騎尉，妻亦從封云?！?sup >[81]本作即演此事。吳書蔭《曲品校注》曾述及[82]。馮夢龍《警世通言》卷二二《宋小官團圓破氈笠》，亦據(jù)此而敷衍。
◆《獅吼記》（頁866）
《莊目》卷九“下編傳奇一·明代作品上”于汪廷訥名下著錄此劇，謂：“演陳季常妻柳氏奇妬事。事出宋人隨筆《調(diào)謔篇》?！?sup >[83]
按：本劇中柳氏以繩系夫腿之情節(jié)，源出《妬記》，謂：“京邑有士人婦，大妬忌。于夫小則罵詈，大必捶打。常以長繩系夫腳，且喚便牽繩。士人密與巫嫗為計，因婦眠，士人入廁，以繩系羊，士人緣墻走避。婦覺，牽繩而羊至，大驚怪，召問巫。巫曰：‘娘積惡，先人怪責(zé)，故郎君變成羊，若能改悔，乃可祈請?！瘚D因悲號，抱羊慟哭，自咎悔誓。師嫗?zāi)肆钇呷正S，舉家大小悉避于室中，祭鬼神。師祝羊還復(fù)本形。婿徐徐還。婦見婿啼問曰：‘多日作羊，不乃辛苦耶？’婿曰：‘猶憶啖草不美，腹中痛爾?！瘚D愈悲哀。后復(fù)妒忌，婿因伏地作羊鳴。婦驚起，徒跣，呼先人為誓：‘不復(fù)敢爾?！诖瞬粡?fù)妬忌?！?sup >[84]此事，《莊目》未考。
◆《旗亭記》（頁877）
《莊目》卷九“下編傳奇一·明代作品上”于鄭之文名下著錄此劇并版本情況，然未考其本事[85]。
按：董元卿事，見宋洪邁《夷堅志》“乙志”卷一《俠婦人》，謂：“董國慶，字元卿，饒州德興人，宣和六年登進士第，調(diào)萊州膠水縣主簿。會北邊動兵，留家于鄉(xiāng)，獨處官下。中原陷，不得歸。棄官走村落，頗與逆旅主人相往來。憐其羈窮，為買一妾，不知何許人也。性慧解，有姿色，見董貧，則以治生為己任。罄家所有，買磨驢七八頭，麥數(shù)十斛，每得面，自騎驢入城鬻之，至晚負錢以歸。率數(shù)日一出，如是三年，獲利愈益多，有田宅矣。董與母、妻隔闊滋久，消息杳不通，居閑戚戚，意緒終不聊賴。妾數(shù)問故，董嬖愛已甚，不復(fù)隱，為言：‘我故南官也。一家皆處鄉(xiāng)里，身獨飄泊，茫無還期，每一深念，幾心折欲死?！唬骸缡?，何不早告我？我有兄，喜為人謀事，旦夕且至，請為君籌之?！眨泄揽?，長身而虬髯，騎大馬，驅(qū)車十余乘過門。妾曰：‘吾兄也?！鲇?，使董相見，敘姻連，留飲至夜，妾始言前日事以屬客。是時虜下令：宋官亡命許自言，匿不自言而被首者死。董業(yè)已漏泄，又疑兩人欲圖己，大悔懼。乃抵曰：‘無之?！蛫^髯怒且笑曰：‘以女弟托質(zhì)數(shù)年，相與如骨肉，故冒禁欲致君南歸，而見疑若此！脫中道有變，且累我，當(dāng)取君告身與我以為信，不然，天明縛君告官矣?！鎽?，自分必死，探囊中文書悉與之，終夕涕泣，一聽客?？腿ィ魅湛匾获R來，曰：‘行矣?！翩c俱，妾曰：‘適有故，須少留，明年當(dāng)相尋。吾手制納袍以贈君，君謹服之，惟吾兄馬首所向。若反國，兄或舉數(shù)十萬錢為饋，宜勿取。如不可卻，則舉袍示之。彼嘗受我恩，今送君歸，未足以報德，當(dāng)復(fù)護我去。萬一受其獻，則彼責(zé)塞，無復(fù)顧我矣。善守此袍，勿失去也！’董愕然，怪其語不倫，且慮鄰里覺，即揮涕上馬，疾馳到海上。有大舟臨解維，客麾董使登，揖而別。舟遽南行，略無資糧道路之備，茫不知所為，而舟中人奉視甚謹，具食食之，特不相問訊。才達南岸，客已先在水濱。邀詣旗亭上，相勞苦，出黃金二十兩曰：‘是以為太夫人壽?！瓚涙獎e時語，力拒之?？驮唬骸嗍诌€國，欲與妻子餓死耶？’強留金而出。董追及，示以袍。客駭笑曰：‘吾智果出彼下。吾事殊未了，明年當(dāng)挈君麗人來。’徑去，不反顧。董至家，母、妻與二子俱無恙。取袍示家人，俾縫綻處黃色隱然，拆視之，滿中皆箔金也。既詣闕自理，得添差宜興尉。踰年，客果以妾至。秦丞相與董有同陷虜之舊，為追敘向來歲月，改京秩，干辦諸軍審計。才數(shù)月，卒。秦令其母汪氏哀訴于朝，自宣教郎特贈朝奉郎，而官其子仲堪者，時紹興十年五月云。”[86]吳書蔭《曲品校注》已述及。
◆《玉香記》（頁883）
《莊目》卷九“下編傳奇一·明代作品上”，于程文修名下著錄此劇，謂：“《今樂考證》著錄。呂天成《曲品》、遠山堂《曲品》《傳奇品》《曲考》《曲海目》《曲錄》并見著錄。呂天成云：‘此據(jù)《天緣奇遇傳》而譜之者。人多攢簇得好，情景亦了了，固是佳手。別有《玉如意》，亦此事，未見?！畋爰言疲骸珵樽?img alt="" src="https://img.dushu.com/2021/08/21/13332667048666.jpg" />妾者，玉勝而下尚四五人?！幢臼螺d《國色天香》。闕名《玉如意》，見后文。佚?！?sup >[87]
按：祁羽狄（字子
）與妙娘、山茶、玉香、玉勝諸女偷歡事，又見《繡谷春容》“圣集·卷之九”上層、“義集·卷之十”上層，均題《祁生天緣奇遇》?！秶煜恪肪碇?、卷之八，則題作《天緣奇遇》。世德堂本《繡谷春容》，刊刻年代早于萬卷樓本《國色天香》，故述及本作故事出處，應(yīng)開示《繡谷春容》，或二書均列示。另：明胡文煥《群音類選》卷二一收錄本作佚曲《遻遇仙姑》《含春遇勝》《私通毓秀》《二妙交歡》四齣，且收錄曲文[88]。戲曲選本《樂府紅珊》卷之四“訓(xùn)誨類”收《廉參軍訓(xùn)女》一齣[89]?！肚f目》卷十三“下編傳奇五·明清闕名作品”著錄有《玉如意》[90]。《群音類選》卷二一，于《玉如意記》后注曰：“同上一個（按：指《玉香記》）故事?！辈⑦x錄《月夜遇仙》《賞月登仙》兩齣曲文[91]。
◆《雙緣舫》（頁885）
《莊目》卷九“下編傳奇一·明代作品上”，于王
名下著錄有此本，稱：“《傳奇匯考標(biāo)目》別本據(jù)李氏《海澄樓藏書目》補得明傳奇”，“本事未詳?！?sup >[92]
按：明余象斗編《萬錦情林》卷二有《裴秀娘夜游西湖記》話本，敘清明節(jié)時，裴太尉偕妻與女秀娘往玉泉山拜掃先塋，并乘畫舫游西湖。褚家塘劉員外之子劉澄，得見秀娘。二人四目相視，徘徊不舍。秀娘立于畫舫之上，見公子乘小舟尾隨于后，乃吟唱古詩以寄意，并以白綾汗巾裹核桃二枚投贈。劉生亦以香羅錦帕包核桃相酬。后各自離去。七夕乞巧，秀娘以牛郎、織女之事，思及自身情事不遂，乃懨懨成病。其母探知女兒心事，與太尉共商，托媒前往褚府議親；秀娘與劉生終得結(jié)為佳偶。胡士瑩《話本小說概論》第十章《宋元話本小說的思想性與藝術(shù)性》曾轉(zhuǎn)載此話本全文，可參看[93]。本劇或即此而敷衍。《曲?？偰刻嵋肪硪弧鹬浻小逗霞営洝罚ㄒ幻峨p緣舫》），敘崔袞與姚銀蟾、饒夢麟事，不知與本作題材同否？
◆《孝感記》（頁905）
《莊目》卷九“下編傳奇一·明代作品上”，著錄有王?！缎⒏杏洝穫髌嬉环N，并摘引《遠山堂曲品》語曰：“為許君作傳，吐詞豐蔚，守律甚嚴?！?sup >[94]然未敘及本事。
按：《中國人名大辭典》載曰：“許名材，明舒城人。少孤，力耕養(yǎng)母。值寇變，負母抱子而逃。賊追之將及，遂棄子負母，趨以免難。賊平，名材已老。復(fù)生一子，人謂‘孝感’?！?sup >[95]《（雍正）舒城縣志》卷一七謂：“許名材，少孤，力耕養(yǎng)母。壬午寇變，負母抱子逃，賊追之，母曰：‘盍舍我留汝子，以延祀乎？’名材泣曰：‘子可復(fù)得，母不可復(fù)得！’遂棄子負母，趨以免難。及寇平，名材年近五十，復(fù)生一子，孝感所致也?！?sup >[96]《（光緒）重修安徽通志》引《廬州府志》謂：“許名材，舒城人?？苤?，負母抱子以逃。賊追之，母曰：‘可舍我，無絕嗣也?！钠唬骸涌蓮?fù)得，母不可復(fù)得也。’遂棄其子，免母于難?！?sup >[97]本作或采自當(dāng)時實事，然《明史·孝義傳》未曾敘及。
◆《犀珮記》（頁908）
《莊目》卷九“下編傳奇一·明代作品上”，于胡文煥名下著錄有《犀珮記》，并引呂天成《曲品》曰：“此采士人妻題金山寺詩，及山東俠士攜南官歸二事合成。生名符基，則‘無稽’之意也。”[98]
按：此作本事當(dāng)與《詩會記》大致相同。《群音類選》收錄《西湖結(jié)盟》《渡江遇虜》《貞節(jié)自持》《舌戰(zhàn)虜營》《勢逼改嫁》《俠君贈妹》《剪發(fā)自誓》《金山題詩》《偕妾登途》《金山見詩》《江西會母》《尼庵貨佩》《庵中小會》等齣[99]?；蚍Q此作采自梅鼎祚《青泥蓮花記》所敘蘇小卿、雙漸故事，恐不確。其中所寫小卿乃廬州娼女，與書生雙漸“交昵”，非其妻也，與《曲品》所述不符。另，擬話本《石點頭》卷二“盧夢仙江上尋妻”，與本劇所敘故事同出一源。
◆《合紗記》（頁916）
《莊目》卷九“下編傳奇一·明代作品上”收有王《雙緣舫》，謂：“此戲未見著錄?！秱髌鎱R考標(biāo)目》別本據(jù)李氏《海澄樓藏書目》補得明傳奇，于王氏名下著錄此本，本事未詳。佚?！?sup >[100]同卷又收有史槃《合紗記》，謂：“《今樂考證》著錄。遠山堂《曲品》《曲考》《曲海目》《曲錄》并見著錄。一名《白紗記》，又名《雙緣舫》。”[101]
按：清初粲花主人選輯、西湖漫史點評《新鐫匯選昆調(diào)歌林拾翠》卷之四，收有《雙緣舫》（一名《合紗記》）劇中《投紗》《驚噩》《爭婿》等齣[102]。疑《莊目》所收二劇為同一劇目?！吨袊鷮W(xué)大辭典》“雙緣舫”條謂：“《傳奇匯考標(biāo)目》別本據(jù)《海澄樓書目》補，今無傳本。按史槃《合紗記》，亦名《雙緣舫》，寫崔袞與姚銀蟾、饒夢麟雙舫之緣。不知此兩劇是否同一題材，無從考證?！?sup >[103]
◆《一合相》（頁922）
《莊目》卷九“下編傳奇一·明代作品上”著錄，題沈君謨作。稱此劇鈔本題萊徑居士撰，北京圖書館藏，未敘及本事出處[104]。
按：北京圖書館所藏舊鈔本，前有“嘉慶四年暢月石丐編次并識”諸字樣，并于《引》中稱：“《一合相》一劇，乃元季明初事，先見于鳳洲散稿。有機山樵者，艷其情，采置奚囊，歷有年歲。今秋與余相遇石頭城下，出以見示。不惟氣節(jié)風(fēng)概，卓然可傳，其間興邦喪邦，功罪皎皎。惜《明史》獨不及尤云?！薄兑纺耸に鳎确Q“編次”，其當(dāng)為此劇編著者。此作本事出自王世貞《尤云傳》，鈔本前附有傳記全文，可供參閱。
關(guān)于《一合相》，孫楷第[105]、吳曉鈴[106]、么書儀、呂薇芬[107]、郭英德等學(xué)者[108]，俱有考證文章，可參看。郭英德謂《一合相》作者乃清人沈少云，并考其生平曰：“沈少云，名未詳，號石丐，別署菜涇居士。里居、生平均未詳。約生于乾隆二十五年（1760），卒于道光初年，享年六十余歲。”[109]比較可信。詳見郭文《抄本〈一合相〉傳奇作者考》（《文獻》1990年第4期）。
◆《看劍記》（頁929）
《莊目》卷九“下編傳奇一·明代作品上”，著錄王異所作《看劍記》，稱“本事未詳”。并引《遠山堂曲品》曰：“此記生、旦通本不脫豪爽之氣，而始終作合者，乃在一黎女，大奇！大奇！其間聚散，原不關(guān)一劍，此中似可省一二轉(zhuǎn)折。”[110]
按：據(jù)祁氏《曲品》所敘，本作取材與清初小說《兩交婚小傳》相同。小說敘重慶府甘頤、甘夢兄妹，俱以才貌稱。頤游學(xué)揚州，尋求佳配，亦代妹擇婿。江都才女辛古釵，開紅藥詩杜，欲為弟辛發(fā)選婦，亦有暗中擇配之意。頤來揚，得風(fēng)塵女子黎青相助，男扮女裝，入詩杜唱和，得與古釵相識。后又從黎青之計，頤與古釵、辛發(fā)與甘夢各訂立婚約，終結(jié)為夫婦。小說當(dāng)據(jù)此劇而改編。
◆《北亭記》（頁939）
《莊目》卷九“下編傳奇一·明代作品上”，著錄有王元壽《北亭記》傳奇，并引《遠山堂曲品》謂：“此記作在《李丹》之前，而境界多相似。波斯仙叟之贈金，則又似小說所載杜子春事?！独畹ぁ分蹙粗?，提醒以裴信玄，此記之李令伯，提醒以盧二舅?！?sup >[111]然未注出本事。
按：《太平廣記》卷一七引《逸史·盧李二生》謂：“昔有盧、李二生，隱居太白山讀書，兼習(xí)吐納導(dǎo)引之術(shù)。一旦，李生告歸曰：‘某不能甘此寒苦，且浪跡江湖?！E別而去。后李生知桔子園，人吏隱欺，欠折官錢數(shù)萬貫，羈縻不得東歸，貧甚。偶過揚州阿使橋，逢一人，草蹻布衫，視之乃盧生。生昔號二舅。李生與語，哀其襤縷。盧生大罵曰：‘我貧賤何畏。公不作好，棄身凡弊之所，又有欠負，且被囚拘，尚有面目以相見乎？’……引李生入北亭命酌，曰：‘兼與公求得佐酒者，頗善箜篌?！汈?，紅燭引一女子至，容色極艷，新聲甚嘉。李生視箜篌上，有朱字一行云：天際識歸舟，云間辨江樹。罷酒，二舅曰：‘莫愿作婚姻否？此人名家，質(zhì)貌若此?！钌唬骸嘲哺??！嗽S為成之，又曰：‘公所欠官錢多少？’曰：‘二萬貫。’乃與一柱杖曰：‘將此于波斯店取錢，可從此學(xué)道，無自穢身陷鹽鐵也?！艜裕榜R至，二舅令李生去，送出門。（洎歸，頗疑訝為神仙矣，即以柱杖詣波斯店）波斯見柱杖，驚曰：‘此盧二舅柱杖，何以得之?！拦俑跺X，遂得無事。其年，往汴州，行軍陸長源以女嫁之。既婚，頗類盧二舅北亭子所睹者?！?sup >[112]本作當(dāng)據(jù)此而敷衍，與《李丹記》本事不同。波斯叟贈金亦見于此，并非杜子春事。明沈璟《墜釵記·修煉》、清吳仲甫《箜篌夢》雜劇，均曾敘盧二舅事。
◆《紫綺裘》（頁942）
《莊目》卷九“下編傳奇一·明代作品上”，據(jù)《遠山堂曲品》著錄王元壽《紫綺裘》傳奇，稱：“《曲品》云：‘田夫人幽配崔煒，事極詭異。記中崔子以好施受祉，任賊以撲滿招尤，作者欲以惕世也?！?sup >[113]然本事未考。
按：此作本事當(dāng)采自《太平廣記》卷三四所引唐裴铏《傳奇·崔煒》。故事略謂：崔煒寄居南海，不事家產(chǎn)，鄉(xiāng)多豪俠，因財殫盡而棲止佛舍。在開元寺，見乞食老嫗，因蹶而覆人之酒甕，為當(dāng)壚者所毆，遂脫衣代償其值，使嫗脫難。嫗?zāi)藗魇谄渚馁橉嘀g(shù)。煒以此術(shù)治愈任翁之疣。翁許以贈錢十萬，然夜半負心，欲殺煒以饗鬼。任之愛女聞訊密報，令煒持刀速逃。煒倉皇出走，墜入枯井，遇一巨蛇，唇吻亦生有疣，遂代為治愈。蛇感其恩，吐珠相酬，煒謝絕。后入南越王趙佗墓室，王贈以陽燧寶珠，并送歸，又遣田夫人嫁煒。煒以賣寶珠成巨富，后散家財游仙而去[114]。事與祁氏《曲品》所述相符，劇當(dāng)依此而敷衍。
◆《桃笑跡》（頁947）
《莊目》卷九“下編傳奇一·明代作品上”，據(jù)《禁書總目》著錄有宮撫辰所作《桃笑跡》傳奇，稱：“《曲錄》附錄亦載之，本事未詳。”[115]
按：宮撫辰當(dāng)作官撫辰，本書已有考證，此不贅述。本事方面，疑《桃笑跡》敘張笑桃、王鶚情事。據(jù)《繡谷春容》所收《古杭紅梅記》載：唐時王鶚，乃唐安郡刺史王端之子，讀書于州治中紅梅閣下。一日，鶚與師李浩然登閣，見壁間題詩有“南枝向暖北枝寒”之句，遂手指閣前紅梅，戲令開花。梅花果開，且清氣襲人。師生驚愕，遂賦詩記其事。至夜半，鶚焚香夜讀，有女子來訪，欲與聯(lián)情。鶚恐得罪名教，閉門不納，女抱恨而去。次夜又來，并留詩案上，以寄情思。鶚情不自勝，終與之歡會。女自稱為張笑桃，乃南宮仙品，并引之與眾仙女相見，聚飲賦詩。鶚以此情事告之父母，父母備大禮以迎新婦，欲伺機驅(qū)妖。然笑桃了不為意，從容中度，出言成文，使公婆釋疑。朝廷選士，桃以三場題目示鶚，并揮筆代為作文，令鶚熟記。鶚果然大魁天下，得授眉州僉判，攜桃赴任。在任所，有秀才巴潛來訪，此乃蛇精所化，曾欲霸占梅仙笑桃，未得逞，故再次來糾纏。桃令鶚以劍擊之，蛇精脫逃。鶚偕同僚游三峰山，強桃同往，桃為蛇精劫入洞穴。萬歲大王幻作道士，滅蛇救桃出，夫婦得以重會。后來，桃生有子女，升天而去[116]?！秶煜恪芬噍d有此事。
◆《紅絲記》（頁952）
《莊目》卷九“下編傳奇一·明代作品上”，著錄有許三階所作《紅絲記》，并引《遠山堂曲品》謂：“郭代公之生平，《四義》傳之鄙而雜。此以采絲為婚姻之始，驅(qū)虜為功名之終，結(jié)構(gòu)殊恰?！?sup >[117]然未注明本事出處。
按：五代王仁裕《開元天寶遺事》卷上“牽紅絲娶婦”條謂：“郭元振少時，美風(fēng)姿，有才藝，宰相張嘉貞欲納為婿。元振曰：‘知公門下有女五人，未知孰陋。事不可倉卒，更待忖之?！瘡堅唬骸崤饔凶松?，即不知誰是匹偶。以子風(fēng)骨奇秀，非常人也，吾欲令五女各持一絲，幔前使子取便牽之，得者為婿?！裥廊粡拿鞝恳患t絲線，得第三女，大有姿色，后果然隨夫貴達也?！?sup >[118]《紅絲記》事本于此。
◆《續(xù)緣記》（頁954）
《莊目》卷九“下編傳奇一·明代作品上”于汪宗姬名下著錄此劇，謂：“此戲未見著錄?！秱髌鎱R考標(biāo)目》別本于汪氏名下補有此本，注云：‘洛神事?！！?sup >[119]
按：本劇敘書生蕭曠與洛水神女結(jié)好事。見《太平廣記》卷三一一引《傳記》，謂：“太和處士蕭曠，自洛東游，至孝義館，夜憩于雙美亭。時月朗風(fēng)清，曠善琴，遂取琴彈之。夜半，調(diào)甚苦。俄聞洛水之上有長嘆者，漸相逼，乃一美人。曠因舍琴而揖之曰：‘彼何人斯？’女曰：‘洛浦神女也，昔陳思王有賦，子不憶耶？’曠曰：‘然。’曠又問曰：‘或聞洛神即甄皇后，謝世，陳思王遇其魄于洛濱，遂為《感甄賦》。后覺事之不正，改為《洛神賦》，托意于宓妃，有之乎？’女曰：‘妾即甄后也，為慕陳思王之才調(diào)，文帝怒而幽死。后精魄遇王洛水之上，敘其冤抑，因感而賦之。覺事不典，易其題。乃不繆矣?！碛须p鬟持茵席，具酒肴而至。謂曠曰：‘妾為袁家新婦時，性好鼓琴。每彈至《悲風(fēng)》及《三峽流泉》，未嘗不盡夕而止。適聞君琴韻清雅，愿一聽之。’曠乃彈《別鶴操》及《悲風(fēng)》。神女長嘆曰：‘真蔡中郎之儔也?！瘑枙缭唬骸愃纪酢堵迳褓x》如何？’曠曰：‘體物瀏亮，為梁昭明之精選爾?！⑿υ唬骸疇铈e止云：“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得無疏矣?！瘯缭唬骸愃纪踔墙窈卧?？’女曰：‘見為遮須國王?！瘯缭唬骸螢檎陧殗?？’女曰：‘劉聰子死而復(fù)生，語其父曰：“有人告某云：遮須國久無主，待汝父來作主。”即此國是也?！碛幸磺嘁乱慌唬骸椊嬆镒又烈?。’神女曰：‘洛浦龍王之處女，善織綃于水府，適令召之爾?！衽烀笥覀饔x敘語，情況昵洽，蘭艷動人，若左瓊枝而右玉樹。繾綣永夕，感暢冥懷。曠曰：‘遇二仙娥于此，真所謂雙美亭也?！雎勲u鳴，神女乃留詩曰：‘玉箸凝腮憶魏宮，朱絲一弄洗清風(fēng)。明晨追賞應(yīng)愁寂，沙渚煙銷翠羽空?！椊嬙娫唬骸椊嬋咨贇g娛，更勸蕭郎盡酒壺。愁見玉琴彈別鶴，又將清淚滴真珠?！瘯绱鸲娫唬骸t蘭吐艷間夭桃，自喜尋芳數(shù)已遭。珠佩鵲橋從此斷，遙天空恨碧云高?！衽斐雒髦椤⒋溆鸲镔洉缭唬骸四岁愃纪踬x云“或采明珠，或拾翠羽”，故有斯贈，以成《洛神賦》之詠也。’龍女出輕綃一疋贈曠曰：‘若有胡人購之，非萬金不可?！衽唬骸衅婀钱愊啵?dāng)出世。但淡味薄俗，清襟養(yǎng)真，妾當(dāng)為陰助。’言訖，超然躡虛而去，無所睹矣。后曠保其珠綃，多游嵩岳。友人嘗遇之，備寫其事，今遁世不復(fù)見焉?！?sup >[120]另，《玉谷新簧》卷四上層收有《續(xù)緣記》中《玉簫送別》一齣，演韋皋與玉簫兩世姻緣事。與本作同名而異事，非一劇也?！吨袊鷮W(xué)大辭典》已作詳細辨正[121]，此不贅舉。
◆《覆鹿記》（頁959）
《莊目》卷九“下編傳奇一·明代作品上”于謝天瑞名下著錄此劇，謂：“此戲未見著錄。《傳奇匯考標(biāo)目》別本于謝氏名下著錄之，注云：‘《莊子》蕉鹿事?！??！?sup >[122]
按：蕉鹿事非出自《莊子》，乃見于《列子·周穆王》，曰：“鄭人有薪于野者，遇駭鹿，御而擊之，斃之?？秩艘娭?，遽而藏諸隍中，覆之以蕉，不勝其喜。俄而遺其所藏之處，遂以為夢焉。順途而詠其事。旁人有聞?wù)撸闷溲远≈?。既歸，告其室人曰：‘向薪者夢得鹿而不知其處；吾今得之，彼直真夢者矣?！胰嗽唬骸魧⑹菈粢娦秸咧寐剐?？詎有薪者邪？今真得鹿，是若之夢真邪？’夫曰：‘吾據(jù)得鹿，何用知彼夢我夢邪？’薪者之歸，不厭失鹿。其夜真夢藏之之處，又夢得之之主。爽旦，案所夢而尋得之。遂訟而爭之，歸之士師。士師曰：‘若初真得鹿，妄謂之夢；真夢得鹿，妄謂之實。彼真取若鹿，而與若爭鹿。室人又謂夢認人鹿。無人得鹿。今據(jù)有此鹿，請二分之?！月勦嵕?。鄭君曰：‘嘻！士師將復(fù)夢分人鹿乎？’訪之國相。國相曰：‘夢與不夢，臣所不能辨也。欲辨覺夢，唯黃帝、孔丘。今亡黃帝、孔丘，孰辨之哉？且恂士師之言可也?！?sup >[123]本作即演此事，疑為諷刺喜劇?！秱髌鎱R考標(biāo)目》別本誤注出處，《莊目》相沿而未改。
◆《鴛鴦扇》（頁976）
《莊目》卷十“下編傳奇二·明代作品下”，著錄有卜不矜《鴛鴦扇》傳奇，謂：“此戲未見著錄。載《嘉興府志·秀水文苑傳》。本事未詳?！?sup >[124]
按：清初煙霞散人編次之小說《幻中真》（十回本）有入話《鴛鴦譜》（全稱《司馬元雙訂鴛鴦譜》），敘金陵司馬元，其父彥，官拜御史，因彈劾奸臣嚴嵩，被革職為民，抑郁身亡。司馬元應(yīng)鄉(xiāng)試，高中解元，又赴京應(yīng)考，路經(jīng)揚州。時山西御史呂祖綬，革職后亦住揚州。其女玉英貌美多才，曾自畫己像于紫檀鴛鴦骨扇面，并題詩一首，囑乳公張至誠以高價試賣，以暗中擇婿。司馬元重金購得，并和詩于上。玉英見詩大喜，許春闈得意后再來議親。司馬元至山東，扇與行囊為強人劫去。山大王乃是受嚴嵩陷害抄斬的遼陽總兵劉挺之子劉桂。司馬元投宿店中，與托名桂天香的英俊少年得以相識，并結(jié)為兄弟。至京，高中探花，以未參謁嚴嵩，被遣往山東平亂，為呂祖綬軍前參軍。呂奉調(diào)入京，后行之玉英被劫入山寨。劉桂訪之就里，待之以禮。司馬元率輕騎探強人虛實，被俘入山寨。此時始知，劉桂乃總兵之女劉桂香喬扮，桂天香亦是其化名。司馬元、呂祖綬招安劉桂香。司馬元以功升翰林學(xué)士，與二女成婚。此作以鴛鴦扇貫串情節(jié)始終，《鴛鴦扇》一劇當(dāng)與小說為同一題材。
◆《雙梅記》（頁977）
《莊目》卷十“下編傳奇二·明代作品下”，載有史載言《雙梅記》一種，并引《遠山堂曲品》謂：“此記合筍處，只在李清臣認水女為韓憶娥，月仙認士簡為清臣?！?sup >[125]未注出本事。
按：宋李清臣有玉梳、金篦二妾?！端稳溯W事匯編》卷一三引《墨莊漫錄》云：“李資政邦直，有與韓魏公書曰：‘前書戲問玉梳、金篦，侍白發(fā)翁，幾欲淡死矣。然常山頗多老伶人，吹彈甚熟。日使教此五六人，近者稍便串。異時當(dāng)令侍飲，期一釂觴也。’玉梳、金篦，蓋邦直侍姬。人或問命名之意。邦直笑曰：‘此俗所謂沙門置梳篦耳！’又有與魏公書曰：‘舊日梳、篦困無恙，亦嘗增添兩三人，更似和尚撮頭帶子耳！’”[126]邦直，乃清臣字。本劇所敘，或由此而化出。
◆《稻花劫》（頁978）
《莊目》卷十“下編傳奇二·明代作品下”據(jù)《曲錄》于李素甫名下著錄《稻花劫》，并注曰：“本事未詳?！?sup >[127]
按：本作疑敘三國吳鐘離牧事?！度龂尽肪砹稹秴侵尽ょ婋x牧傳》謂：“鐘離牧字子干，會稽山陰人，漢魯相意七世孫也。少爰居永興，躬自墾田，種稻二十余畝。臨熟，縣民有識認之。牧曰：‘本以田荒，故墾之耳。’遂以稻與縣人。縣長聞之，召民系獄，欲繩以法。牧為之請。長日：‘君慕承宮，自行義事；仆為民主，當(dāng)以法率下，何得寢公憲而從君邪？’牧曰：‘此是郡界，緣君意愿，故來暫住。今以少稻而殺此民，何心復(fù)留？’遂出裝，還山陰。長自往止之，為釋系民。民慚懼，率妻子舂所取稻得六十斛米，送還牧。牧閉門不受。民輸置道旁，莫有取者。牧由此發(fā)名。”[128]本作或敘其事。
◆《相如記》（頁982）
《莊目》卷十“下編傳奇二·明代作品下”，收有韓上桂劇作《相如記》《凌云記》二目[129]。
按：《相如記》乃《凌云記》之異稱，莊氏誤為二劇，此處為一目多出。
◆《金鳳釵》（頁990）
《莊目》卷十“下編傳奇二·明代作品下”，著錄有范文若所作《金鳳釵》，稱：“本事出《剪燈新話·金鳳釵記》，與沈自晉《一種情》傳奇題材同。遠山堂《曲品》有《金鳳釵》一目，不題撰者，云：‘記魏鵬事，無《姻緣》《分釵》拒婚之苦?！瘎t與沈作題材同。疑所云即此本?！?sup >[130]
按：《剪燈新話·金鳳釵記》乃敘崔興哥與吳興娘、慶娘情事，與魏鵬無涉。故此劇所敘當(dāng)與《一種情》迥異?！都魺粲嘣挕べZ云華還魂記》敘書生魏鵬與平章之女賈云華有婚約，奉母命往訪，私下交好。后以婚事不遂，云華身亡，乃借宋月娥之尸還魂，終與魏鵬結(jié)為夫婦。書中敘及魏生與云華弈棋重陰亭，并以金釧賭輸贏事，故以之為重要關(guān)目。莊氏以劇名同于《剪燈新話》之小說而致誤。
◆《軒轅記》（頁996）
《莊目》卷十“下編傳奇二·明代作品下”，著錄有王潾《軒轅記》，并引《遠山堂曲品》謂：“鄭仲經(jīng)邂逅結(jié)姻，崔夫人終不說出心許之故，豈擇婿者輕率至此哉?！?sup >[131]然未考本事。
按：本作當(dāng)敘鄭德懋與鬼女崔氏事。據(jù)唐張讀《宣室志》卷一○“鄭德懋鬼婚”條載：“滎陽鄭德懋，曾獨乘馬，逢一婢，姿色甚美，馬前拜云：‘崔夫人奉迎鄭郎。’鄭愕然曰：‘素不識崔夫人，我又未婚，何迎之有？’婢曰：‘夫人小女頗有容質(zhì)。且以清門令族，宜相配敵?！嵵侨耍瑘跃苤?。俄有黃衣蒼頭十余人至，曰：‘夫人趣郎?！容m控馬，其行甚疾，耳中但聞風(fēng)鳴，奄至一處，崇垣高門，外皆列植楸桐。鄭立于門外，婢先白，須臾，命引鄭郎入。進歷數(shù)門，館宇甚盛。夫人著青羅裙，年將四十，而姿容可愛，立于東階下。侍婢八九，皆鮮整。鄭趨詣再拜。夫人曰：‘無怪相屈耶？以鄭郎甲族美才，愿托姻好。小女無堪，幸能垂意?！嵰姳?，不知所對，但唯唯而已。夫人乃堂上命引鄭郎自西階升。堂上悉以花罽薦地，左右施豹腳床，七寶屏風(fēng)黃金屈膝，門垂碧箔，銀鉤珠珞，長筵列饌，皆極豐潔，乃命坐。夫人又善清談，敘置輕重，世難與比。食畢，命酒，以銀樽貯之，可三斗余，琥珀色，酌以鏤杯，侍婢行酒，味極甘馥。向暮，一婢前曰，女郎已艷裝訖。乃命引鄭郎出就外間，浴以百味香湯，左右進衣冠履佩。美婢十人扶入，恣為調(diào)謔。自堂外門步至花燭，乃延就帳。女年十四五，姿色甚艷，目所未見；被服粲麗，冠絕當(dāng)時。鄭遂欣然。其夜成禮。明日，夫人命女輿就東堂，堂中置紅羅繡帳，衾幃裀蓆，皆悉精絕。女善彈箜篌，曲詞新異。鄭問所迎婚前乘來馬，今在何許？曰：‘令已返矣?！绱税儆嗳铡｀嶋m情愛頗重，而心稍疑忌，因謂女曰：‘可得同歸乎？’女慘然曰：‘幸托契會，得事巾櫛，然幽冥理隔，不遂如何？’因涕泣交下。鄭審其怪異，乃謂夫人曰：‘家中相失，頗有疑怪。乞賜還也?！蛉嗽唬骸^蒙見顧，良深感慕。然幽顯殊途，理當(dāng)暫隔。分離之際，能不泫然?！嵰嗥隆Ｄ舜笱鄷?，與別曰：‘后三年當(dāng)相迎也。’鄭因拜辭。婦出門揮淚握手曰：‘雖有后期，尚延年歲；歡會尚淺，乖離苦長。努力自愛！’鄭亦悲惋。婦以襯體紅衫及金釵一雙贈別，曰：‘若未相忘。以此為念?！朔竹嵌ァ７蛉穗匪袜嵗?，乃前青聰也，鞁帶甚精。鄭乘馬出門，倏忽復(fù)至其家。奴遂云：‘家中失君已一年矣。’視其所贈，皆真物也。其家語云：‘郎君出行之后，其馬自歸，不見有人送回。’鄭始尋其故處，惟見大墳，傍有小冢，塋前列樹皆已枯矣，而前所見，悉華茂成蔭。其左右人傳云：‘崔夫人及女郎墓也?！嵱犬愔?。自度三年之期，必當(dāng)死矣。后至期，果見前所使婢乘車來迎，鄭曰：‘生死固有定命。茍得安處，吾復(fù)何憂?！藶榉峙屑沂拢A(yù)為終期。明日乃暴卒?！?sup >[132]所敘與祁氏《曲品》相符。《太平廣記》卷三三四轉(zhuǎn)引，題作“鄭德懋”。馮夢龍《情史類略》卷一九《崔女郎》亦敘其事，文字幾乎全同。崔夫人何以強行招贅鄭生，各書均未交代，與此劇所敘同。
◆《麗鳥媒》（頁1014）
《莊目》卷十“下編傳奇二·明代作品下”，據(jù)《今樂考證》著錄有沈永喬傳奇《麗烏媒》，謂：“《曲錄》據(jù)《傳奇匯考》著錄之，并見《南詞新譜》。未刻稿?！?sup >[133]然未注明本事。
按：據(jù)《南詞新譜》，《麗烏媒》當(dāng)是《麗鳥媒》之誤刊。此劇本事當(dāng)與小說《生綃剪》第三回《麗鳥兒是個頭敵 彈弓兒做了媒人》（籬隱君著）相同[134]。小說敘溧陽書生奚冠（字章甫），多才藝，性喜游山水，寄居秣陵淮清河畔。永懿侯俞楠居于此地太平莊，且性鷙傲，愛養(yǎng)珍禽。倭進貢麗鳥經(jīng)南都，俞楠見鳥毛羽異常，說話似人，遂費銀數(shù)千，賄賂禮部與內(nèi)侍，將鳥私自截留。且視鳥如命，派寵姬專門看管，稍有失誤，便撻伐加身。奚冠孤寂無聊，挾彈弓出外打鳥，將麗鳥射死，被眾仆女拖住來見管鳥之巫姬。巫姬擔(dān)心俞楠歸來，己將有殺身之禍，遂偕同奚冠逃往湖州歸安，并結(jié)為夫妻。奚冠赴應(yīng)天鄉(xiāng)試，舉人及第，巫姬卻被強人胡凹鼻誆入揚州，欲賣入青樓。幸為送客至揚州的奚冠撞破，使其脫險。進京會試，冠又擢高第，得任翰林院編修，夫婦相守以終。
◆《詩會記》（頁1016）
《莊目》卷十“下編傳奇二·明代作品下”，于“聞玉”名下著錄有《詩會記》一種，并引《遠山堂曲品》云：“向傳有士人妻為姑所迫，從商舶過金山，題詩以明志者?！?sup >[135]然未注出本事。
按：此作當(dāng)敘李妙惠事。馮夢龍《情史類略》卷一《情貞類·李妙慧》故事梗概大致如下：揚州李妙慧，嫁與同里盧舉人為妻。盧應(yīng)試落榜不歸，鄉(xiāng)人誤傳已死。值歲大饑，家不自給。父母令妙慧改嫁臨川鹽商謝子啟。妙慧求死不得，勉從焉。然堅侍謝母之側(cè)，使謝無從得犯。舟過京口，遂題詩于金山寺壁：“一自當(dāng)年拆鳳凰，至今消息兩茫茫。蓋棺不作橫金婦，入地還從折桂郎。彭澤曉煙歸宿夢，瀟湘夜雨悉斷腸。新詩寫向金山寺，高掛云帆過豫章?！辈㈩}名于詩后。盧某會試及第，以事返鄉(xiāng)，知妻已嫁，大為悲傷。后經(jīng)金山寺，見壁上題詩，乃著意尋訪。又借助封疆大吏徐某之力，差仆役駕小艇沿鹽船念誦金山寺題詩，果訪得妙慧。夫婦歡會如初。據(jù)馮氏所云，此為明弘治二年事。本作當(dāng)依此而敷衍。
◆《去思記》（頁1020）
《莊目》卷十“下編傳奇二·明代作品下”著錄此劇，謂：“遠山堂《曲品》著錄。其他戲曲書簿未見著錄。《曲品》云：‘王公鐵令姑熟，保境御倭，倭賊呼之為王鐵面。華蕩之役，卒以身殉，惜哉。姑熟志去思焉，遂有是記。詞白嚴整，意境俱愜，令閱者忽而擊案稱快，忽而慷慨下泣。佚。”[136]
按：王鐵或是王鈇之誤。據(jù)《明史》卷二九○《忠義二·王鈇》：“王鈇，字德威，順天人。嘉靖二十九年進士。授常熟知縣。濱海多大猾，匿亡命作奸，鈇悉貰其罪。倭患起，鈇語諸猾曰：‘何以報我？’咸請效死。于是立耆長，部署子弟得數(shù)百人，合防卒訓(xùn)練。縣故無城，鈇率士卒城之。倭來薄，數(shù)御卻之。已，自三丈浦分掠常熟、江陰。參政任環(huán)令鈇與指揮孔燾分統(tǒng)官民兵三千，破其寨，斬首百五十有奇，焚二十七艘，余倭皆遁。復(fù)掠旁縣，將由尚湖還海。鈇憤曰：‘賊尚敢涉吾地邪？必擊殺之?！?sup >[137]
◆《繡衣記》（頁1049）
《莊目》卷十“下編傳奇二·明代作品下”于暨廷熙名下收有此劇，著錄曰：“遠山堂《曲品》著錄。其他戲曲書簿未見著錄?！肚贰吩疲骸u《琵琶》之粗處，而略入己意，便荒謬不堪。此等詞，皆梨園子弟自制者。在元之《娼夫詞》，幾與王、馬諸公為敵，今竟絕響矣?！！?sup >[138]
按：此劇在明代戲曲選本中尚有殘存?！度阂纛愡x》“諸腔類”卷四收有該劇之《驀見繡衣》一齣。唱【稱人心】【一江風(fēng)】【駐馬聽】三曲。大意謂：某書生為謀取功名，與妻離別。臨行，妻以繡衣半幅留作表記，另半幅送夫隨身攜帶。生入京謀得官職，為某官強贅入府中。一日，父稱于長街買得貿(mào)婆繡衣、羅帕，令女習(xí)女紅仿效之。夫偵得此事，見繡衣乃己家故物，遂引發(fā)思鄉(xiāng)之情，悲痛不已。
◆《香裘記》（頁1053）
《莊目》卷十“下編傳奇二·明代作品下”，著錄有金懷玉所作《香裘記》，并謂：“《今樂考證》著錄。呂天成《曲品》、遠山堂《曲品》《傳奇品》《曲考》《曲海目》《曲錄》并見著錄。遠山堂《曲品》作《香毬》，并云：‘記中備江秘之狀，堪為敗家子下一針砭?！??！?sup >[139]
按：“香裘”，當(dāng)作“香毬”，吳書蔭《曲品校注》已作訂正[140]。黃仕忠《日本所藏中國戲曲文獻研究》述及此劇時，稱：“《分類舶載書目》簡錄作‘新撰五倫全備江狀元香耗記一本’。未題撰者。據(jù)第五函錄此劇復(fù)本作‘新撰五倫全備江秘香毬記，上下，同第一函江狀元香毬記’，可知‘香耗記’系‘香毬記’之訛?！?sup >[141]甚是。又，湖口青陽腔有《香毬記》一劇，演湖廣書生姜碧與九江知府女徐玉蘭愛情事，亦穿插紈绔子弟姜質(zhì)敗家之狀。江西省文化局劇目工作室于1959年12月所編印的《江西戲曲傳統(tǒng)劇目匯編》“青陽腔”（第一集）收有該劇，是以清光緒十八年都昌高腔藝人鈔本為依據(jù)而校勘。此當(dāng)系從明傳奇《香毬記》演化而來，唯人名作姜碧、姜質(zhì)。
◆《齊人記》（沈季彪撰）（頁1080）
《莊目》卷十“下編傳奇二·明代作品下”，著錄有沈季彪所作此劇，稱：“《傳奇匯考標(biāo)目》別本著錄之。其他戲曲書簿未見記載。”[142]未敘及此作本事。
按：《孟子·離婁下》謂：“齊人有一妻一妾而處室者，其良人出，則必饜酒肉而后反。其妻問所與飲食者，則盡富貴也。其妻告其妾曰：‘良人出，則必饜酒肉而后反；問其與飲食者，盡富貴也，而未嘗有顯者來，吾將
良人之所之也?！槠?，施從良人之所之，遍國中無與立談?wù)?。卒之東郭墦間，之祭者，乞其余；不足，又顧而之他——此其為饜足之道也。其妻歸，告其妾，曰：‘良人者，所仰望而終身也。今若此——’與其妾訕其良人，而相泣于中庭，而良人未之知也，施施從外來，驕其妻妾?！?sup >[143]疑本作演其事，與孫仁孺《東郭記》題材相類。
◆《紅葉記》（頁1081）
《莊目》卷十“下編傳奇二·明代作品下”，著錄有李長祚所作本劇，未敘及本事[144]。
按：宋劉斧《青瑣高議》“前集卷之五”有張實《流紅記》，敘唐代書生于祐，于御溝拾得紅葉，見上題詩云：“流水何太急，深宮盡日閑。殷勤謝紅葉，好去到人間?！睆?fù)題詩于上，置紅葉于上流水中，使其流入宮。后帝遣發(fā)宮女外嫁，祐得與題詩之宮人韓氏成婚。韓氏復(fù)題詩曰：“一聯(lián)佳句題流水，十載幽思滿素懷。今日卻成鸞鳳友，方知紅葉是良媒。”[145]本作演其事，與王驥德《題紅記》、祝長生《紅葉記》題材均相同。
◆《白乳記》（頁1084）
《莊目》卷十“下編傳奇二·明代作品下”，著錄有苗君稷所作傳奇《白乳記》，稱：“本事未詳?！?sup >[146]
按：唐劉肅《大唐新語》卷一二《勸勵》謂：“韓思彥以御史巡察于蜀。成都富商積財巨萬，兄弟三人，分資不平爭訴。長吏受其財賄，不決與奪。思彥推案數(shù)日，令廚者奉乳自飲訖，以其余乳賜爭財者，謂之曰：‘汝兄弟久禁，當(dāng)饑渴，可飲此乳?！疟?，兄弟竊相語，遂號哭攀援，相咬肩膊，良久不解，但言曰：‘蠻夷不識孝義，惡妻兒離間，以至是。侍御豈不以兄弟同母乳耶？’復(fù)擗踴悲號，不自勝，左右莫不流涕。請同居如初。思彥以狀聞，敕付史官，時議美之。”[147]《新唐書》卷一一二《韓思彥傳》亦載此事，然情節(jié)稍減。本作或就此事而敷衍。
◆《小江東》（頁1099）
《莊目》卷十“下編傳奇二·明代作品下”，著錄有小齋主人所作傳奇二種：《小江東》《補天記》。均據(jù)《傳奇匯考標(biāo)目》別本[148]。
按：《小江東》與《補天記》，實則為一劇而異稱。小齋主人《〈補天記〉自序》謂：“《小江東》之作，何所取義？因見舊有《單刀會》傳奇一劇，首句辭曰：‘大江東巨浪千迭’，蓋言江水之大也。今則改而為小者，乃以當(dāng)日江東君臣局量狹隘，志氣卑藐而說也。夫荊州雖寸土，實用武之地，誠得雄謀蓋世，四海歸心，……予以感慨之余，成此不經(jīng)之說，不過欲洗單刀會一番小氣，以開圣賢真境耳。補天之荒誕，巾幗之喬奇，亦無非破涕為笑，作逢場戲，如是觀也?！?sup >[149]《傳奇匯考標(biāo)目》別本，誤一劇為二劇，《莊目》未察，亦沿其誤。
◆《袁文正還魂記》（頁1113）
《莊目》卷十“下編傳奇二·明代作品下”著錄有欣欣客《袁文正還魂記》一種，于敘述該劇版本及內(nèi)容概要后謂：“全劇二十七齣，亦《龍圖公案》劇之一?！?sup >[150]然未詳注出處。
按：此事見《龍圖公案》卷七《獅兒巷》所敘事，即《包龍圖判百家公案》第四十九回“當(dāng)場判放曹國舅”，大意謂：“仁宗出榜招賢。潮州秀才袁文正聞知，攜妻張氏與幼子同至東京。不料張氏為曹二國舅所見，思得之，誘秀才夫婦入府，密將秀才勒死，要收張氏為妾，張氏不從。因園中鬧鬼，二國舅攜張氏移居鄭州。秀才鬼魂告至包公處。公先從曹府花園井中撈獲秀才尸首。二國舅聞告，又欲將張氏殺死滅口，為曹家張院公救出，往包公處告狀，又為大國舅所見，被打昏死。后終于見著包公。包公拿捉兩個國舅，雖皇后、仁宗求情，包公還是斬了二國舅，直到仁宗大赦天下，包公方免大國舅死罪。自此，大國舅入山修行，后入仙班?！?sup >[151]
◆《墜樓記》（頁1122）
《莊目》卷十“下編傳奇二·明代作品下”，著錄有云溪散人《墜樓記》傳奇，未敘及此劇本事[152]。
按：明何大掄《燕居筆記》卷一○收錄有話本《綠珠墜樓記》，敘晉時石崇以江上射魚為生，曾助老龍王將下江小龍射死，老龍王以金寶珠玉相贈，崇遂成敵國之富。買大宅于城中，起造金谷園，以六斛明珠購綠珠為妾。國舅王愷，每斗寶，均不及崇，心懷妒忌，欲加害之，并謀奪綠珠。于是，愷與其姐王皇后共謀，上奏朝廷，誣石崇以不軌，將崇鎖拿入獄，盡沒其家財，欲搶綠珠為妾。珠拒不受辱，墜樓身死。本作演其事。元關(guān)漢卿有《金谷園綠珠墜樓》雜劇，題材同。
◆《灌城記》（頁1126）
《莊目》卷十“下編傳奇二·明代作品下”著錄有隱求《灌城記》一種，謂：“遠山堂《曲品》著錄。其他戲曲書簿未見著錄?！肚贰吩疲骸泴幭膯\拜事。有《賜劍》《龍劍》二記，不若此記暢達。按《賜劍記》為陳德中撰，《龍劍記》為吳大震撰。”[153]然未注本事出處。
按：《明史》卷二二八《魏學(xué)增傳》謂：“魏學(xué)曾，字惟貫，涇陽人。嘉靖三十二年進士?！髂?，哱拜反，遂煽諸部為亂。拜，西部人也。嘉靖中得罪其部長，父兄皆見殺，拜跳脫來降，驍勇屢立戰(zhàn)功。前督撫王崇古、石茂華先后奏加副總兵，遂多畜亡命。子承恩，拜夢妖物入妻施脅而生，狼形梟啼，性狠戾。拜老，承恩襲父爵。十九年，洮、河告警，御史周弘禴舉承恩及指揮土文秀、拜義子哱云等。巡撫黨馨檄文秀西援，拜謁經(jīng)略鄭洛，愿與子承恩從出師。馨惡其自薦，抑損之，拜以故心怨。至金城，見諸鎮(zhèn)兵皆出其下。比賊退，取道塞外還，寇騎遇之皆辟易，遂有輕中外心。馨數(shù)裁拜，且按承恩罪箠之二十，云、文秀亦以他故怨馨。會戍卒請衣糧久弗給，拜遂嗾軍鋒劉東旸、許朝作亂。二十年三月殺馨及副使石繼芳，逼總兵官張維忠縊死。云、文秀殺游擊梁琦、守備馬承光，東旸稱總兵，奉拜為謀主，承恩、朝為左、右副總兵，云、文秀為左、右參將。承恩遂陷玉泉營、中衛(wèi)、廣武，河西望風(fēng)靡。惟文秀徇平虜，參將蕭如薰堅守不下。賊既取河西四十七堡，且渡河，復(fù)誘河套著力兔、宰僧犯平虜、花馬池。全陜皆震動?！?sup >[154]“初，學(xué)曾欲招東旸、朝，令殺拜父子贖罪，遣卒葉得新往。四人方約同死，折得新脛，置之獄。巡撫朱正色以賊詭請降，而張杰嘗總寧夏兵，故與拜善，遣杰入城招之。朝乃舁得新見杰，得新大罵賊，被殺，杰亦系不遣。而學(xué)曾以賊求撫為之請，帝切責(zé)。及是，城中百戶姚欽、武生張遐齡射書城外，約內(nèi)應(yīng)，夜半舉火。外兵不至，賊殺其黨五十人，欽縋城出，來奔。當(dāng)是時，賊外以求撫緩兵，而陰結(jié)寇為助，然糧盡，勢且困。七月，學(xué)曾與夢熊、國楨定計，決黃河大壩水灌之，水抵城下。時套寇卜失兔、莊禿賴以三萬騎犯定邊、小鹽池，用土昧鐵雷為前鋒，而別遣宰僧以萬騎從花馬池西沙湃口入，為拜聲援。麻貴擊之右溝，寇稍挫，分趨下馬關(guān)及鳴沙洲。學(xué)曾令游擊龔子敬扼沙湃口，而檄延綏總兵官董一元搗土昧鐵雷巢，斬首百三十余級，寇大驚引去。遇子敬，圍之十重，子敬死，寇亦去，賊援遂絕。學(xué)曾益決大壩水。八月，河決堤壞，復(fù)繕治之，城外水深八九尺，東西城崩百余丈。著力兔、宰僧復(fù)入李剛堡。如松、貴等擊敗之，追奔至賀蘭山。賊益懼求款，未決，會學(xué)曾得罪罷。朝命以夢熊代，夢熊遂成功。初，學(xué)曾之遣人招東旸、朝也，留固原十余日以俟之，帝責(zé)其玩寇；李昫渡河又稍遲，松山、河套寇先入，官軍用是再失利。學(xué)曾嘗上疏令監(jiān)軍無與兵事，帝為飭國楨如其言，國楨頗憾之。及至軍，劾諸將觀望，而頗以玩寇為學(xué)曾罪。給事中許子偉亦劾學(xué)曾惑于招撫，誤國事。國楨又言僉事隨府從城上躍下，賊令四人下取，我軍咫尺不敢前；又北寇數(shù)萬斷我糧道，殺戮無算，匿不以奏。帝遂大怒，逮學(xué)曾至京。然學(xué)曾逮未逾月，城壞而大軍入，賊竟以破滅。夢熊既代學(xué)曾，亦賜尚方劍。時調(diào)度靈州，獨國楨監(jiān)軍寧夏。賊被圍久，食盡無援，而城受水浸，益大崩。國楨挾諸將趨南關(guān)。秉忠先登，國楨大呼，諸將畢登。賊退據(jù)大城，攻數(shù)日不下。國楨使間紿東旸、朝、承恩互相殺，以降貰其罪。三人內(nèi)猜疑，東旸、朝遂先誘殺承恩黨文秀。承恩亦與其黨周國柱誘東旸、朝殺之；盡懸東旸、朝、文秀首城上，開門降。如松率兵圍拜家。拜倉皇縊，闔室自焚死。夢熊自靈州馳至，下令盡誅拜黨及降人二千，慰問宗室士庶。寧夏平。夢熊、正色、國楨各上捷奏，而俘承恩獻京師。帝御門受賀，詔磔承恩于市，夢熊、正色、國楨各蔭世官，如松功第一，如薰、貴、秉忠等加恩有差。學(xué)曾初奪職為民，敘功，以原官致仕?！?sup >[155]“賜劍”“灌城”諸情節(jié)，皆見于此傳。本作當(dāng)據(jù)史事而敷衍。
◆《綠華軒》（頁1127）
《莊目》卷十“下編傳奇二·明代作品下”收有仲仁《綠華軒》一種，并稱：“遠山堂《曲品》著錄。其他戲曲書簿未見著錄。《曲品》云：‘和生陷身匈奴，卒投賊以殺賊，功成而名不居，不識縫掖中乃有能出奇若此者。作者刻意求新異，亦刻意求華正，故自佳?！?。”[156]
按：清初粲花主人選輯、西湖漫史點評《新鐫匯選昆調(diào)歌林拾翠》卷之二收有傳奇劇《綠華軒》中《默契》《砥節(jié)》《情感》等齣[157]。該劇呂天成《曲品》未予著錄。
◆《玉符記》（頁1138）
《莊目》卷十一“下編傳奇三·清代作品上”，于袁于令名下著錄有《玉符記》，并謂：“《今樂考證》有吉衣道人一本，下注‘一云袁令昭作’?！?sup >[158]
按：《玉符記》確為袁于令作。焦循《劇說》卷四引卓珂月《殘?zhí)圃賱?chuàng)小引》云：“今冬遘鳧公、子塞于西湖，則鳧公復(fù)示我《玉符》南劇，子塞復(fù)示我《殘?zhí)圃賱?chuàng)》北劇，要皆感憤時事而立言者。鳧公之作，直陳崔、魏事，而子塞則假借黃巢、田令孜一案，刺譏當(dāng)世。”[159]可補《今樂考證》之不足。鳧公，乃袁于令號。明代另有《玉符記》，演呂不韋事，與本作題材迥異。
◆《梅花讖》（頁1180）
《莊目》卷十一“下編傳奇三·清代作品上”著錄，曰：“《今樂考證》著錄。其他戲曲書簿未見著錄。陳文述云：海昌查伊璜孝廉有此院本。本事未詳。佚?！?sup >[160]
按：清沈起撰、汪茂和點?！恫闁|山先生年譜》附錄一《東山外紀(jì)》載曰：“先生審音事，癸未草傳奇《梅花讖》，入鄭所南《心史》一節(jié)及稗記中山狂人自剄事，大略志節(jié)義云。方七月草成，忽庭梅花開西南枝。或曰：‘筆墨感無知矣?！壬唬骸菚r不祥?！葦y書入閩。見興化鄭郊，為所南后裔，尚未知井史事，遂存副本。及歸，為甲申三月之十七日矣。傳中有云：‘貼招尋日月，詩倚托身心?！岛酰忂\矣！又半劇為書生擲筆弄兵事，數(shù)年，三吳果應(yīng)此讖?！?sup >[161]該譜癸未（崇禎十六年，1643）[補]曰：“癸未，草傳奇《梅花讖》……”[162]同書還載：“戊戌欲避羅浮，不果。先生作《梅花讖》傳奇，以翠羽美人陪和靖林先生登場，續(xù)成許生《梅花詩》百首。及入粵，而羅浮盡綠林遮去矣。先生作歌以望之，有云：‘最是蘢蔥竹節(jié)長，璇島瑤宮，七十二所杳難跂?！嘣钤~‘翠羽向孤山正好’，和靖先生共入《梅花》戲，末云：‘勝地不獲承好面，亦似孤貞寡同志。相思望望隔云峰，安得雙燕沖虛夜飛去！’”[163]由此可知該劇情節(jié)之概況。
《梅花讖》一劇作于崇禎十六年，《莊目》將之歸入“清代作品上”，顯誤。這一點，《清代戲曲家叢考》[164]《中國曲學(xué)大辭典》等著作均已指出[165]，可參看。
另，清周春《耄余詩話》卷一○收有查繼佐小傳，可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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