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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新青年》與文學革命

林庚《中國新文學史略》 作者:潘酉堂 著;潘酉堂 整理


一、《新青年》與文學革命

《新青年》成為北大一般新教授發(fā)表思想的地方,而文學革命的大旗便也在民國六年由這般人打了起來,首先舉起這面旗子的是陳獨秀,而使這面旗子忽然打了起來的,則是其時尚遠在美國的胡適。

胡適有一篇《逼上梁山》,關(guān)于他當時如何會從事于這么一個嘗試說得非常明白,他當時與留美的幾個朋友已不斷的討論著中國文字的問題,在這些朋友中最新的是趙元任,他主張中國文字根本應當改用音標拼音,最舊的是梅光迪,他絕對不承認中國古文是半死或全死的文字,這白話文的運動便在這樣情形之下漸漸醞釀著。關(guān)于這問題,當時與胡適討論得最多的則為梅光迪與任叔永,任叔永曾有過一首游戲詩贈胡適:

牛敦愛迭孫,培根客爾文,

索虜與霍桑,“煙士披里純”;

鞭笞一車鬼,為君生瓊英,

文學今革命,作歌送胡生。

胡適亦有過一首白話打油詩贈梅光迪:

“人閑天又涼”,老梅上戰(zhàn)場;

拍桌罵胡適,說話太荒唐!

說什么“中國須有活文學!”

說什么“須用白話做文章!”

文字那有死活!白話俗不可當!

……

老梅牢騷發(fā)了,老胡呵呵大笑。

且請平心靜氣,這是什么論調(diào)!

文字沒有古今,卻有死活可道。

古人叫做“欲”,今人叫做“要”。

古人叫做“至”,今人叫做“到”。

古人叫做“溺”,今人叫做“尿”。

本來同是一字,聲音少許變了。

并無雅俗可言,何必紛紛胡鬧?

至于古人叫“字”,今人叫“號”;

古人懸梁,今人上吊;

古名雖未必不佳,今名又何嘗不妙?

至于古人乘輿,今人坐轎;

古人加冠束幘,今人但知戴帽;

這都是古所沒有,而后人所創(chuàng)造。

若必叫帽作巾,叫轎作輿,

豈非張冠李戴,認虎作豹?

……

這樣的互相抬杠,各不相讓,直到一九一六年十月間,胡適才將他的白話主張整理出來成為八條,寄給陳獨秀,登在《新青年》二卷二期的通信上,次年一月一日《新青年》第五期又登了胡適的《文學改良芻議》,這白話文學的運動才開始了端倪。

所謂“文學改良芻議”,仍不外以前所提的八項主張,不過對于每項均加以詳細的解說,此八項主張即:

一曰,須言之有物。

二曰,不摹仿古人。

三曰,須講求文法。

四曰,不作無病之呻吟。

五曰,務去爛調(diào)套語。

六曰,不用典。

七曰,不講對仗。

八曰,不避俗字俗語。

陳獨秀對于這《芻議》非常贊同,即在《新青年》下期中寫了一篇《文學革命論》,首先正式揭起文學革命的旗幟,他說:

文學革命之氣運,醞釀已非一日。其首舉義旗之急先鋒,則為吾友胡適。余甘冒全國學究之敵,高張文學革命軍大旗,以為吾友之聲援。旗上大書特書吾革命軍三大主義:

曰推倒雕琢的阿諛的貴族文學。建設(shè)平易的抒情的國民文學。

曰推倒陳腐的鋪張的古典文學。建設(shè)新鮮的立誠的寫實文學。

曰推倒迂晦的艱澀的山林文學。建設(shè)明了的通俗的社會文學。

從此文學革命的口號就從北大與《新青年》中喊了出來,教授中如錢玄同、劉半農(nóng)亦均加入了陣線,學生中如傅斯年也寫了《文學革新申議》《文言合一草議》一類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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