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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一炒”學術如何

中國結:朱杰人時論散文集 作者:朱杰人


“炒一炒”學術如何

潘益大(本欄責任編輯)

朱杰人(華東師范大學文學院副院長、古籍研究所所長)

潘益大:近來,輿論界對某些人動用公款惡炒明星屢屢曝光,在讀者中引起強烈反響。同時,學術界寂寞依然,不少人黃燈青卷,不改初衷。兩相對照,既令人感慨,又令人敬佩。

朱杰人:是這樣。前不久在我們古籍所與貴報聯(lián)合舉行的“古籍整理與文化建設”研討會上,很多學者不約而同地談到一個話題:干我們這一行的,要耐得寂寞,甘于清貧,要有獻身精神。

潘益大:干任何事業(yè)都得有獻身精神,搞學術研究、文化建設同樣如此。

朱杰人:文化,特別是高雅的文化,不可能直接轉(zhuǎn)化為經(jīng)濟效益,這就決定了它的貧困。而文化精品(例如古籍的整理和研究)的產(chǎn)生,又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它需要長期的知識積累,需要收集詳盡的原始資料,需要在浩如煙海的原始資料中披沙瀝金,需要潛心的研究和考辨,這又決定了從事這一研究的再貧困。所以,有人打趣說:選擇了學術研究之路也就是選擇了貧困之路。

潘益大:仔細想想,這話也有一定道理??v觀中國文化史,在學術上成績卓著卻潦倒一生的例子比比皆是,司馬遷因搞學術研究而陷于貧困就是一個典型。

朱杰人:記得我在讀研究生的時候,導師講的第一課就是,要有“板凳一坐十年冷”的思想準備。現(xiàn)在想來,這真是一句至理名言。搞學術研究最忌的就是浮躁和急功近利。學術界有一句很流行的話:“十年磨一劍”。高質(zhì)量的學術成果,是靠沉靜潛心磨出來的,追逐名利,看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就心猿意馬,是決計做不好學問的。

潘益大:書齋之外的世界確實精彩,而且會越來越精彩,由此更反襯出學界的無奈和尷尬。巨大的誘惑不能不對學者產(chǎn)生強烈的沖擊,以致出現(xiàn)分流和分化,有人下海,有人出洋,有人身在曹營心在漢,在社會轉(zhuǎn)型期這也在所難免,而留下來固守陣地的人責任就更重大了。

朱杰人:面對貧困和寂寞,仍有大批志士仁人一如既往地為學術、文化建設而默默耕耘,這大概就是中國文化傳統(tǒng)綿延不絕的緣由吧。我們的古籍研究所窮得叮當響,但在我就任新一任所長時,全所同仁對我的最大希望不是創(chuàng)收賺錢,而是希望我為大家多爭取一點科研項目。窺一斑而知全豹,偌大個中國,甘愿為學術、文化而獻身的大有人在,似乎不必為亡文亡種而杞人憂天。

潘益大:不久前,我的《惡炒明星出場費》一文發(fā)表后,就收到你們學校一群研究生、博士生的來信。他們在每月僅一百多元收入的情況下,依然埋首學術研究,很令人感動。學術界的清貧恐怕暫時還難改變,所幸的是,目前從上到下都高度重視精神文明建設,其中當然也包括推動學術的繁榮,相信有關部門會采取具體措施改變學界的現(xiàn)狀。

朱杰人:我想,學者們甘于貧困,與社會對他們的關心、扶持是兩碼事,而后者正體現(xiàn)了我們的優(yōu)越性。就以文化來說,“星”們的一曲十萬金,與學術著作的千字十文;“大款”們的揮金如土,與學者們的窮困潦倒,怎么說也不成比例吧?這就需要調(diào)控,需要干預。俗文化撐死,雅文化餓死,能不能請撐死的吐一口出來,救濟一下快餓死的呢?總之,諸如此類,我認為可以為高雅文化,為坐了幾年幾十年冷板凳的學者們做一點雪中送炭的實事,這方面應該而且可以有所作為。

潘益大:我說句笑話,有眼光的人來“炒一炒”學術如何?雖然在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jīng)濟新體制的過程中,學術研究價值的合理回歸只是遲早的問題。

(原載于《文匯報》1993年12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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