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1—762)

字太白，號青蓮居士、“謫仙人”，唐代最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才華橫溢，劍術(shù)高明。為人熱情豪放、放縱不羈，想象力奇絕；喜英雄、任俠，好美酒、功名。詩歌熱情奔放、豪邁雄渾，以樂府、歌行及絕句造詣最高，創(chuàng)作了近千首詩作，其浪漫主義風格對后世起到巨大影響，被譽為“詩仙”；詞作存世約二十余首，在情感、題材及藝術(shù)手法上都具有開創(chuàng)意義。

憶秦娥

簫聲咽^①，秦娥夢斷秦樓月。秦樓月，年年柳色，灞陵^②傷別。

樂游原^③上清秋節(jié)^④，咸陽古道^⑤音塵^⑥絕。音塵絕，西風殘照，漢家陵闕^⑦。

注

① 咽：形容竹簫吹出的曲調(diào)嗚嗚咽咽，低沉悲哀。

② 灞陵：漢文帝陵墓所在，今位于西安市。

③ 樂游原：又叫“樂游園”，是漢宣帝樂游苑舊址，在唐代作游覽之地。

④ 清秋節(jié)：即農(nóng)歷九月九日的重陽節(jié)。

⑤ 咸陽古道：咸陽，秦朝都城，位于長安西北，是漢唐時期軍事和商業(yè)要道。唐代人經(jīng)常用咸陽代指長安，故而這里指的就是長安道。

⑥ 音塵：車馬行走時的聲音和揚起的塵土，代指消息。

⑦ 陵闕：皇帝的陵墓和宮殿。

【詞譯】

夜深人靜，不知從何處響起了嗚嗚咽咽的簫聲，如泣如訴，驚醒了一位名叫秦娥的女子。蒼白的月光透過窗欞灑進房中，秦娥想起夢中與情郎相會的情景，忍不住愁腸百轉(zhuǎn)，再難成眠。自從在灞陵橋邊傷心地送他遠行，心情就像風中搖擺的楊柳，年復一年，青了再黃，無所憑依，只能望眼欲穿地盼他回轉(zhuǎn)。

可惜往昔的幸福時光一去不返。你看就算重陽節(jié)來臨，樂游原上也是人影凋零，冷落凄涼。長安道上早沒了往來傳送消息的車馬，以往的熱鬧場景變得沉寂。當微寒的西風吹過，殘陽照在大地，只有那漢朝皇帝的陵墓和宮殿寂寞地守在這里。

【評析】

李白的這首《憶秦娥》雖然非常短小，但在詞史上地位顯著。古人對其評價很高，將之與李白的另一首《菩薩蠻》(平林漠漠煙如織)并稱為“百代詞曲之祖”。換句話說，這是詞的老祖宗，此后各家流派各種詞風各種詞作都是從這兩首詞肇始的。不過這兩首詞的作者是否確是李白，目前學界尚有爭議，姑且先將它們歸在詩仙大人名下吧。

該詞描寫了一名女子思念愛人的凄婉心情，但又不拘泥于兒女情長，反而將之放到了歷史興衰交替的宏大背景中，營造出一種歷史消亡的悲壯感。詞中的秦娥其實是詞人自擬，托秦娥抒情懷，這也是李白詩詞創(chuàng)作中常用的藝術(shù)手法。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評價“太白純以氣象取勝?！黠L殘照，漢家陵闕’，寥寥八字，遂關(guān)千古登臨之口”，這里的氣象指的就是這首詞從宏大背景中體現(xiàn)出的一股悲涼之氣。據(jù)此，有人推測這首詞作于晚唐天寶后期，“安史之亂”開始，唐朝已然頹敗。

上闋言傷別，是從個體的微觀角度來表達詞人的憂思之情?！昂嵚曆?，秦娥夢斷秦樓月，秦樓月，年年柳色，灞陵傷別”一開始就淋漓盡致地描繪了人物的內(nèi)心情態(tài)。一名女子在夢中與情郎相會，卻被簫聲驚醒，回憶過去，輾轉(zhuǎn)反側(cè)。實質(zhì)上，這位秦娥就是詞人自己的化身，他執(zhí)著于追尋某個答案，然而苦思不得，不免心情郁郁。詞人到底想追求些什么呢？從詞的下闋隱隱約約能看出幾分端倪來?！皹酚卧锨迩锕?jié)，咸陽古道音塵絕。音塵絕，西風殘照，漢家陵闕?！痹~人筆鋒一轉(zhuǎn)，從微觀的個體脫離開來，將筆墨潑向宏觀的歷史。個人的悲歡離合被融入到歷史的興亡更替中去，傳達了詞人對現(xiàn)實與歷史的反思之情，任你曾經(jīng)多么興盛繁華，最終都塵歸塵土歸土，只有殘存下來的建筑還留有一點當時的痕跡。將上下闋聯(lián)系起來理解，可以看出詞人想要追尋的或許是一種興盛的永恒，但這永恒并不存在，反而是最終的消亡才是永恒的。

全詞意境高遠，風格渾厚，富有哲理，與活躍在晚唐、五代時的“花間詞”殊為不同，已開宋詞之格調(di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