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弱智

玄文

面對那個搗蛋鬼班，我感到束手無策，但是有個男孩子說的話卻打動了我的心……

面對那個搗蛋鬼班，我感到束手無策，但是有個男孩子說的話卻打動了我的心……

我教書的第一天，各班的課都進行得很順利，這使我相信當老師并非難事，接著該上當天的最后一節(jié)課。

當我走向該班教室時，聽到了桌椅的碰撞聲，走過去一看，一個男生正把另一個男生緊緊地按在地板上：“聽著，你這個弱智!”被壓的男生高聲嚷道：“你妹妹白給我，我也不要!”“聽著，不許你再碰我妹妹!”按著人的男生威脅道。

這時，我挺直自己矮小的身體叫他們不要打架，14雙眼睛一下子全都轉(zhuǎn)向了我，我知道自己并無多少威嚴讓他們信服。兩個男生對視一下又瞧瞧我，才慢慢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過道對面教室的老師把頭伸進了我們的教室，他喝令那兩個學生坐下，叫他們閉嘴，聽我的話。

我試著按教案講課，但是卻發(fā)現(xiàn)眼前是一張張戒備的臉。下課時，我叫住挑起斗毆的男生：“邁克!”“女士，別浪費你的時間了，”他對我說，“我們是弱智?！闭f完就走出了教室。

我被噎在那兒，重重地跌在了椅子上。我開始懷疑自己該不該當老師，然而逃避是不是唯一的解決辦法呢?我告訴自己，必須得受一年的罪，明年夏天結(jié)婚后重找一份更有價值的工作。

先前進我們班的那位同事對我說：“他們都住在野外的窩棚里，他們的父親都是流動的勞工，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人無論如何也畢不了業(yè)，別再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了?！?/p>

我收拾東西回家時，怎么也忘不了邁克說“我們是弱智”時臉上的表情?！叭踔恰边@個詞一直在我耳邊響，我想我得找個行之有效的辦法。

第二天下午我上課時，我用眼睛和他們打了個招呼，接著在黑板上寫了JANICE，有幾個學生脫口念了出來，還開心地看了我一眼。我說：“這是我的名字。過去我學習不行，別人說我是榆木疙瘩。我剛上學時，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單詞也不會拼，數(shù)字在腦海里像盆漿糊。人家說我是‘弱智’，也對，我是‘弱智’嘛!至今這可怕的聲音仍不時在我的耳邊回響，使我難堪。”

“那你怎么成了老師呢?”有人問道。

“我恨這個叫法。其實我并不愚蠢，也愛學習。我們這個班也應(yīng)該這樣。如果你們當中有誰喜歡叫做弱智，請別在這個班里呆，到別的班去。我們的教室里沒有弱智?！?/p>

“我不會對你們放松要求，”我接著說，“你們要努力再努力，直到你們迎頭趕上。你們都會畢業(yè)的，我希望你們當中有一些人能進大學深造，這不是笑話——而是承諾。在這個教室里我不想聽見‘弱智’，你們懂嗎?”

他們看上去似乎坐得直了一些。

時光飛逝，幾個月過后，他們的進步真令人吃驚。6月就要到了，我覺得很遺憾，他們那么想學習，可所有的學生都知道我要結(jié)婚了，要搬到別的州去了。

在我上課的最后一天，一踏進教學樓，校長就招呼我：“請跟我來一下，好嗎?”他挺嚴肅地說：“你的教室里出問題了?！彼I(lǐng)著我沿過道走過時，目不斜視?！俺隽耸裁词履?”我感到納悶。

在我的教室外面，上第7節(jié)課那班的學生都笑瞇瞇地站在那里?！鞍驳律〗悖边~克得意地說，“二班送您玫瑰花，三班送您胸花，我們想讓您知道我們更愛您?！彼疽馕易叩浇淌议T口，我朝里望去，太令人驚喜了!四個角落里鮮花怒放，課桌上和卷宗柜上也是一束束鮮花，在我的講桌上則是大捧的花束鋪成的花毯?！八麄冊趺茨芨愕竭@多么花呢?”我心中不解。他們多數(shù)家境貧寒，以至于要靠學校的助學金安排才能吃飽穿暖。這時，我激動得流出了熱淚，他們也都一起哭了。

后來，我才知道他們是如何得到這些花的。邁克每逢周末都在當?shù)匾患一ㄤ伌蚬?，看到了我授課的其他幾個班的訂花單，他便告訴了班里的同學。自尊的他再也不愿戴上諸如“貧窮”之類的帽子了，就向店主要了店里“過時”的鮮花，之后他又去拜訪了各家殯儀館，說明他們班為送別離校的老師需要些鮮花，那些人答應(yīng)將每次葬禮后攢下的花送給他。

然而，這遠遠不是他們對我的報答。兩年后，14個學生全都畢了業(yè)，并且有6名獲得了大學獎學金。

28年后，我在一所學習空氣很濃的學校執(zhí)教，該校離我青年時步入教書生涯的地方不遠。我得知邁克早已和他大學時的戀人結(jié)了婚，現(xiàn)在是個有成就的生意人，而且湊巧的是，三年前，邁克的兒子曾是我教的英語榮譽班的二年級學生。

有時候，我回憶起第一天當老師時上最后一節(jié)課的情形，誰能想到，我曾考慮過放棄這個職業(yè)去做更有價值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