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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有殯,不巷歌”(1)

桃花扇底看前朝 作者:許石林


宋朝范仲淹在邠州(今陜西邠縣)做官的時候,有一天適逢假日,天氣晴和,十分適宜野外游玩。范仲淹就約了一幫同僚下屬外出,到風景優(yōu)美宜人的山區(qū)樓臺,野餐飲酒,賦詩作樂。仆從將餐具擺好,酒斟上,范仲淹剛要舉杯,突然看見附近有幾個穿著孝服的人在忙碌。范仲淹立即讓人上前去打聽怎么回事。匯報說,是一個邠州的外地讀書人貧病而死,他的朋友們想把他埋葬在郊外,死者非常貧困,入葬時什么東西都沒有,連棺材都沒著落。

范仲淹聽了,神色黯然,十分難過。他讓手下人立即將安排好的酒席撤掉,自己帶頭,將身上的錢都捐給了死者,并派人幫助死者的朋友們,將死者好好地安葬。當時在座的許多人都感動得潸然淚下。

古人勞作,因工具簡陋,需要力氣,勞作時一起使勁兒,效率高。比如舂米,將谷子放在石臼內(nèi),幾個人用木杵從各個方向一起用力舂,人們一起唱著勞動號子,有同聲唱的;有分開兩撥,彼此應和著唱的;有一人領唱,其他應和的;等等,在古代曰“相”?!跋唷边@種邊勞動邊“相互喝歌”,干活不累且出米多。但是,如果鄰居人家有喪事,則舂米就不能唱勞動號子,而要默默地舂。因為人有同情心,即孟子所說的惻隱之心,人家遭遇喪事,內(nèi)心哀楚無盡,你這兒大呼小叫地唱著勞動號子,兩下比較,顯得十分殘忍,沒有同情心,十分不仁義。不但如此,鄰家有喪事,你從外面回來,路過街巷,即便你剛才得知一個天大的好事,內(nèi)心美得不唱歌都不行,也要克制自己,不能嘴里哼著小曲兒路過喪家之門。否則,會顯得非常不人道。此所謂:“鄰有喪,舂不相;里有殯,不巷歌?!辈坏绱?,就是娶親迎親的車馬與送葬的車馬于狹小路橋相遇,秉承“死者為大”的原則和文化默契,迎親送親的一定要讓送葬的先過,中國人認為如此,迎親送親的還會因此很吉利。

《詩》云:“凡民有喪,匍匐救之?!辟橘刖戎切稳菁逼鹊臉幼?,路過喪家,要匆忙路過或急忙去幫助他。《禮》曰:“君子戒慎,不失色于人?!币馑际亲鋈艘饲f嚴肅謹慎,不要在人前失態(tài)。比如在喪家面前,你嬉笑玩耍、表情喜悅、舉止輕狂、衣著艷麗,就是失態(tài)。失態(tài)就是失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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