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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漢達先生和語文教育大眾化(1)

晚年所思 2 作者:周有光


林漢達先生(1900—1972)是一位教育家、出版家和文字改革研究者。他一生做了許多工作,這里略談如下幾點:一、向傳統(tǒng)教育挑戰(zhàn),二、參加掃盲工作;三、研究拼音文字;四、編寫歷史故事和提倡成語通俗化。

一向傳統(tǒng)教育挑戰(zhàn)

1941年,林先生出版他的教育理論代表作《向傳統(tǒng)教育挑戰(zhàn)》,一方面有批判地引進西方的教育學說,一方面向中國的傳統(tǒng)教育提出強烈的挑戰(zhàn)。他認為,要振興中國的教育,必須改革在封建社會中形成的教育成規(guī)。一種成規(guī)是“照本宣科”:教師只是把自己做學生時候?qū)W到的知識傳授給學生,一本《三字經(jīng)》可以用1000年,這是“輪回教育”,這樣的教育阻礙知識的更新。另一種成規(guī)是“模式僵化”:教育方針、學程組織、課本內(nèi)容、教法實施,在在都有刻板的規(guī)定,不許越雷池一步,教師和學生同樣處于被動地位,無法發(fā)揮自己的獨立思考和智慧創(chuàng)造力。

他淋漓盡致地批判了“鑲金嵌玉的鋤頭”“小和尚念經(jīng)”“熟讀唐詩三百首”“強而后可”“填鴨子教育”“鐵杵磨成繡花針”等等傳統(tǒng)教學法。他認為,“興趣和努力”是不應當分割的,“興趣生努力,努力生興趣”。

他認為,要普及教育必須掃除文盲,而這又必須在根本改革社會制度之后才有可能。他把“掃盲”“普及教育”“語文改革”“出版事業(yè)”“社會發(fā)展”,看成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他在半個世紀以前發(fā)表的教育理論,好像是針對著今天的教育實際問題,仍舊值得我們學習和深思。

二參加掃盲工作 

林先生進行掃盲,重視師資,親自培訓掃盲教師,親自編寫教材,從小學里抽調(diào)優(yōu)秀教師擔任掃盲教師??墒?,正在他埋頭工作的時候,形勢大變。軍隊里冒出一種“祁建華速成識字法”,用沖刺式的突擊方法,在極短時間內(nèi),識字幾千,一時傳為“奇跡”。于是,停止了掃盲教師的培訓工作,把正在培訓的教師下放農(nóng)村,不許回歸原校。這件事,林先生不以為然,但是力爭無效。林先生曾對我說,這是他后來在1958年被劃為“右派”的原因之一。軍隊里試驗成功的速成識字法,向農(nóng)村推廣的時候,失敗了。不久,“祁建華速成識字法”被人遺忘了。林先生也離開了掃盲工作,但是他始終認為掃盲是個重要問題,繼續(xù)加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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