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平行世界的六重奏(2)

想象另一種可能 作者:李淼


小說是迷人的,作者的文學(xué)、歷史和音樂修養(yǎng)非同尋常,我想這是西方作家的共同特點(diǎn),只是米切爾在一部小說中將這些能力同時發(fā)揮得淋漓盡致。《云圖》來自小說中第二個故事主角作曲家羅伯特·弗羅比舍的音樂作品《云圖六重奏》,作曲家的佛教輪回觀極重,小說取這個名字也說明了作者的宗教觀。同一個故事,不同的聲部、不同的旋律、不同的變奏。

編劇兼導(dǎo)演沃卓斯基姐弟很難在電影中直接套用小說的手法。如果講六個故事,每個故事用直線敘事,那么六個故事之間的聯(lián)系很難打動觀眾。如果先將每個故事講到一半接著講別的故事,效果肯定是災(zāi)難性的。根據(jù)《紐約客》的一篇文章,沃卓斯基姐弟先將小說的故事剪成無數(shù)片段放在地板上,不斷地重新組合,一直找不到最好的劇本敘事方式,直到有一天他們突然想到,用同一個演員演不同的角色就可以呈現(xiàn)小說的主題:永恒的輪回。所以,每一個演員扮演的不是具體的角色,而是靈魂。為了表達(dá)輪回沒有界限,一個演員的不同角色可以是白人、黑人和黃種人,甚至男人和女人。

于是,六個故事被打碎成片段,在電影中通過蒙太奇手法平行地?cái)⑹鲋?。有時,上一個故事人的說話變成下一個故事對應(yīng)人物的動作,或者相反;有時,上一個故事的一個動作,如射擊、扳動手槍,變成下一個故事類似的動作的繼續(xù)。另外,導(dǎo)演用星美的幾句格言式的說話展示影片的主題,最引人注目的是:

“我們的生命不僅是我們自己的。從子宮到墳?zāi)?,我們和其他人緊緊相連,無論前生還是今世。每一樁惡行,每一項(xiàng)善舉,都會決定我們未來的重生?!?/p>

“我相信死亡只是一扇門,當(dāng)它關(guān)閉時,另一扇就會打開。如果讓我來想象天堂,我會想象那扇門打開了,在門后,我會發(fā)現(xiàn)他就在那里,等著我?!?/p>

“只有通過別人的眼睛,才能了解我們自己。我們生命的不朽性質(zhì)在于我們的言語和行為的后果?!?/p>

“恐懼、信仰、愛,這些都決定著我們的人生走向。每件罪行、每件善舉,都造就了我們的未來?!?/p>

星美的每一句話都震撼人心,關(guān)鍵在于,這些話出于一個本來連話都不會說的克隆人之口。星美只是星美基因株培養(yǎng)出來的第451號克隆人,她不需要會說話,她不需要會思考,更不能有自由意志,她基因中早就被植入在“宋老爹餐館”服務(wù)的功能,而這個餐館是一家在“公司國”里的餐館。在這個反烏托邦的設(shè)定中,公司國是人類衰落之前的一種國家形式,在這個國家里,純血人才是有地位的真正的人,克隆人是純血人的奴隸,所以不需要有思維能力和自由意志,為了去除他們冒出自由意志的可能,他們每天喝的速補(bǔ)有去除記憶的功能。說到自由意志,我們又會想起《黑客帝國》中的那些擺脫機(jī)器控制的覺醒了的人。在電影中,星美是在先覺醒的幼娜-939啟發(fā)下覺醒的,在小說中,情節(jié)也大致如此。但幼娜和星美進(jìn)化過程的背后是黑色的,導(dǎo)演略去了這一點(diǎn),而用星美與張海柱的愛情取代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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