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魏武帝曹操:“食不過一肉,衣不用錦繡”(3)

先賢與中國 作者:劉小川


曹操自幼意志力強,少年任俠放蕩,十處敲鑼他九處在。弱冠之年(二十歲)不治產(chǎn)業(yè),“故世人未之奇也”——沒人拿他當回事。加上貴族交游圈中揮之不去的自卑心理,他特別渴望別人拿他當回事。二十歲“舉孝廉”踏上仕途后,從議郎(學者的官職)、縣令到濟南國相,他專干轟動性的大事。干完了大事做隱士,“以泥水自蔽”,出則縱馬打獵,彎弓射狐兔,入則醇酒婦人,優(yōu)哉游哉。

曹嵩敢花一億錢買下太尉一職,導致朝野輿論總攻擊,可見曹操的膽量有遺傳基因。他的直覺強于乃父,膽量上升為膽識。鄉(xiāng)野莽漢有膽量,形成膽識卻不易。曹孟德有文化。多方面的文化修養(yǎng)倒是強化他的野性,劃出了理性的邊界。這個人很牛的,小時候霸氣十足,大起來求賢若渴,于是他像一塊吸引力超強的大磁鐵。

隱居譙東精舍的日子,曹操已是妻妾成群。她們姿貌各異,身心需求不同,既考驗他的體魄,又檢驗他在二桿子中間悟出的平衡術。曹孟德觸類旁通,優(yōu)游于各房,恩威并施,一般不發(fā)脾氣,偶爾大發(fā)脾氣。后庭花姹紫嫣紅,她們爭奇斗艷,卻大抵相安無事,縱有吵吵嚷嚷,不會傳到戶外去。

有能力打天下、治天下的曹操,此間治理婦人們,可謂得心應手。

丁氏愛吃雞,劉氏喜鵝肉,卞氏每飯吃三種以上的肉,包括熊掌,杜夫人偏愛炙烤的野味,曹操本人常吃火性大的鹿茸鹿血。眾口難調(diào),如何是好?

曹操有辦法,妻妾們聚餐時,他吩咐先上羹湯喝個半飽,然后再上肉食與美酒,由每飯三肉減為二肉。后來又減為一肉,節(jié)慶日增一肉,在魏國都城許昌的貴族婦人中間流行開來,儼然新生活運動,節(jié)日宴飲叫作“啖二肉”。有些女吃貨盼二肉、想二肉口水直流,卻并不敢悄悄弄三肉,壞了曹丞相定下的規(guī)矩。吃貨一詞,通常是個中性詞。

卞氏可以例外,一飯三肉改為日食三肉,因為她生下了三個不同凡響的兒子……

譙東吃飯肉少菜多,羹湯鮮美,酒歌飛揚。曹操痛飲杜康酒,月夜舞于庭,演唱自己的第一篇佳作《對酒》:“對酒歌,太平時,吏不呼門。王者賢且明,宰相股肱皆忠良。咸禮讓,民無所爭訟。三年耕有九年儲,倉谷滿盈。斑白不負載?!艄畈幽校虗燮涿?,……犯禮法,輕重隨其刑。路無拾遺之私。囹圄空虛,冬節(jié)不斷。人耄耋,皆得以壽終。恩德廣及草木昆蟲?!倍?jié)不斷,指冬至后不判死刑。漢代刑律如此。

青年曹操顯然是個政治理想主義者。倉谷滿盈,路不拾遺,官民同樂,老少皆歡。

曹操的詩歌,女眷們孩兒們能聽懂。他喜歡的漢樂府民歌,古詩幾十首,妻妾們爭誦?!翱兹笘|南飛,五里一徘徊……”曹操撫弄古琴,杜夫人彈琵琶,丁氏、劉氏興來翩翩起舞。年幼的孩子們嬉戲于回廊庭樹,沖進一頭沖出一頭。

食案旁說故事,言笑自若。曹操肚子里的故事跟他濃密的胡須一樣多。婦孺?zhèn)兟牭媒蚪蛴形?,幾十雙筷子停在空中。孟德幽默時,“一桌噴飯”。小孩兒拿筷子迭敲杯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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