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她的樣子，問她 ：“你跟葉峰和好啦？” 姐姐說 ：“哪個還跟那個小娃娃兩個耍！”

第二天上課，我看了陳子年很久，他其實長得很好看 — 我相 信他一定比葉峰好看。我看著他，他也看了我一眼。我想起姐姐說的話，“親嘴算個屁”。

我們繼續(xù)聽課，我說 ：“把你的鋼筆給我用一下嘛。”他就把鋼 筆給我用了。那支鋼筆非常重，寫起字來好像是個大人物。但是到 了下課的時候，他說 ：“還給我，我要回去了。”我就又還給他了。 我放學(xué)回家，在院子門口遇到了余婆婆，她看我的神情不知道

為什么有些冷淡。我想 ：她難道看出來我被男的摸過大腿了？我緊 張地喊她 ：“余婆婆！”

余婆婆果然沒有理我。 我又喊了一聲 ：“余婆婆！”

她終于轉(zhuǎn)過頭來理我了，她說 ：“云云，你爸回來沒的？” 我說 ：“不曉得啊。”

她說 ：“跟你們爸說，惡事不要做多了?！?她的樣子讓我害怕起來，我連忙跑進去了。

我沒有給我爸說余婆婆說他了，我在想怎么讓他同意姨媽給 我買鋼筆。既然他們在耍朋友了，是不是應(yīng)該給我買一支很好的鋼筆— 但是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姨爹來了。

姨爹在外面敲門，姨媽沒有開。他把門敲了又敲。 我、爸爸、姐姐、姨媽四個人在屋頭看著他一會兒晃到窗戶上來看我們，一會兒又去敲門。

最后我爸終于說 ：“蒲云，去開門嘛?！?姨媽說 ：“張晴去開?！?/p>

我和姐姐手拉著手去給姨爹開門，姐姐說 ：“爸?！?姨爹白著臉進來了，手里面捏了一個茶盅。 他問姨媽 ：“蔡馨蓉，你要不要臉？” 姨媽說 ：“你管球我的呢?！?/p>

他又問我爸 ：“蒲昌碩，你也不要臉了？你們兩個不要臉，我 還要臉的！”

我爸沒有說話。

他說 ：“我曉得你們耍過朋友，全南街的人都曉得你們耍過朋 友！這口氣我都吞了！你們欺人太甚了！”

還是沒有人說話，姨媽張了張嘴，沒有發(fā)出聲音。 他說 “ 你們兩個不要欺我是外地人，我們有屁的親戚關(guān)系啊！ 蔡馨蓉，你真的以為我不曉得你當(dāng)時為啥子跟他分手了然后跟我結(jié) 婚啊，你以為我真的不曉得??？老子還不是看你當(dāng)時長得漂亮，屋 頭又有點兒錢，你真的把我當(dāng)瓜娃子了??！你早就跟人家睡過了， 老子這個虧吃大了！還有，蒲昌碩你真的太兇了，你還真的把我當(dāng)瓜娃子！老子的婆娘你還睡起癮了？”

姨媽說 ：“你不曉得不要亂說?！?/p>

姨爹說 ：“我不曉得？我咋個不曉得呢？你們兩個都不是啥好 東西，他把養(yǎng)老院里頭一個女瘋子的肚皮搞大了，你們就分手了嘛！ 你真的以為我是悶的?。　?/p>

他們吵起來了，我哭了。我和姐姐兩個人坐在沙發(fā)上面，姐姐 也哭了。我一邊哭，一邊喊 ：“爸爸！姨媽！姨爹！”

姐姐也在喊 ：“爸爸！媽媽！”

但是他們?nèi)齻€理都不理我們。姨爹終于把茶盅扭開了，一把就 把里頭的東西潑到了我爸身上。

姨媽慘叫著把我爸拖開，但是我爸還是立刻卷到地上打滾了。 他一邊滾，一邊慘叫，滿地的水都冒出白煙煙。 姨爹站在那里，像個鬧鐘一樣來來回回地說 ：“你們欺人太甚了！你們欺人太甚了！”

跟我一起守著我爸的朱大爺嘆了一晚上的氣，他流出來的眼淚 沖出了很多眼屎。我說 ：“朱爺爺，我爸爸得不得死??？”

他說 ：“死是不得死，但是廢了?！?/p>

我說 ：“爸爸不會走路了，是不是？” 他說 ：“走路是可以走，但肯定是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