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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能吃到面,也是一種幸福(3)

今天也要好好吃飯 作者:蔡瀾


到了前南斯拉夫,找不到面食。后來住久了,才知道有種雞絲面,和牙簽般細,也像牙簽?zāi)敲撮L,很容易煮熟。滾了湯,撒一把放進去,即成。因為沒有云吞面吃,就當它是了,湯很少,面多,慰藉鄉(xiāng)愁。

去了印度,找小時愛吃的印度炒面,它下很多西紅柿醬和醬油去炒,配料只有些椰菜、煮熟了的番薯塊、豆卜和一丁點的羊肉,炒得面條完全斷掉,是我喜歡的。但沒有找到,原來我吃的那種印度炒面,是移民到南洋的印度人發(fā)明的。

在臺灣生活的那幾年,面吃得最多,當年還有福建遺風,炒的福建面很地道,用的當然是黃色的油面,下很多料,計有豬肉片、魷魚、生蠔和雞蛋。炒得半熟,下一大碗湯下去,上蓋,炆熟為止,實在美味,吃得不亦樂乎。

本土人做的叫切仔面,所謂切,是淥的意思。切,也可以真切,把豬肺、豬肝、煙熏黑魚等切片,亂切一通,也叫“黑白切”,撒上姜絲,淋著濃稠的醬油膏當料,非常豐富,是我百吃不厭的。

他們做得最好的當然是“度小月”一派的擔仔面,把面淥熟,再一小茶匙一小茶匙地把肉末醬澆上去,至今還保留這個傳統(tǒng),面擔一定擺著一缸肉醬,吃時來一粒貢丸或半個鹵雞蛋,面上也加了些芽菜和韭菜,最重要的是酥炸的紅蔥頭,香港人叫干蔥的,有此物,才香。

回到香港定居,也吃上海人做的面,不下雞蛋,也沒有堿水,不香,不彈牙。此種面我認為沒味道,只是代替米飯來填肚而已,但上海友人絕不贊同,罵我不懂得欣賞,我當然不在乎。

上海面最好吃的是粗炒,濃油赤醬地炒將起來,下了大量的椰菜,肉很少,但我很喜歡吃,至于他們的煨面,煮得軟綿綿,我沒什么興趣。焦頭,等于一小碟菜。來一大碗什么味道都沒有的湯面,上面淋上菜肴,即成。我也不覺得有什么特別之處。最愛的是蔥油拌面,把京蔥切段,用油爆焦,就此拌面,什么料都不加,非常好吃??上М斀竦綔损^,一叫這種面,問說是不是下豬油,對方都搖頭。蔥油拌面,不用豬油,不如吃發(fā)泡膠。也有變通辦法,那就是另叫一客紅燒蹄膀,撈起豬油,用來拌面。

香港什么面都有,但泰國的干撈面叫Ba-Mi Hang,就少見了,我再三提倡這種街邊小吃,當今在九龍城也有幾家人肯做,用豬油,灼好豬肉碎、豬肝和豬肉丸,撒炸干蔥和大蒜茸,下大量豬油渣,其他還有數(shù)不清的配料,面條反而是一小撮而已,也是我的至愛。

想吃面想得發(fā)瘋時,可以自己做,每天早餐都吃不同的面,家務(wù)助理被我訓練得都可以回老家開面店。星期一做云吞面,星期二做客家人的茶油拌面,星期三做牛肉面,星期四炸醬面,星期五做打鹵面,星期六做南洋蝦面,星期天做蔡家炒面。

蔡家炒面承受福建炒面的傳統(tǒng),用的是油面,先用豬油爆香大蒜,放面條進鍋,亂炸一通,看到面太干,就下上湯煨之,再炒,看干了,打兩三個雞蛋,和面混在一塊,這時下臘腸片、魚餅和蝦,再炒,等料熟,下濃稠的黑醬油及魚露吊味,這時可放豆芽和韭菜,再亂炒,上鍋蓋,燜它一燜,熄火,即成。

做夢也在吃面。飽得再也撐不進肚,中國人說飽,拍拍肚子;日本人說飽,用手放在頸項;西班牙人吃飽,是雙手指著耳朵示意已經(jīng)飽得從雙耳流出來。我做的夢,多數(shù)是流出面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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