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書:一棵鉆出墳?zāi)沟拇髽?2

為什么讀書 作者:丹齊格(Dantzig, C.)


當(dāng)我一邊走路一邊讀書,我是在與死神較量,這跟任何一位讀者與死神的較量沒有區(qū)別,因為它是我們讀書的唯一的深層原因:向死神發(fā)起挑戰(zhàn),與之決斗。大眾的參與,有力地支持了這場由作家們身先士卒的戰(zhàn)斗。說到底,作家其實是個充滿怨怒的、反民主的圈子,而從反民主到非人道之間并不遙遠(yuǎn)(讀書,如同文學(xué),如同議會制,是具有偶然性的;正確的事情總是意外發(fā)生, 其肇始與發(fā)展皆非注定),這個圈子的人已作出判決:一切都完了。這讓我想起多羅茜• 帕克對一個年輕異見分子說的那句話:“別再把人生看作一片玫瑰色。” 

一切終歸失敗,永遠(yuǎn)如此,但人們并不屈服。作者和讀者結(jié)隊向著失敗前進(jìn),因為盡管最后總是死神獲得勝利,藝術(shù)卻最能持久地與之抗衡。偉大的帝國化為歷史的煙塵, 我們再也記不起它們的名字,歷史留給我們的是千年以前詩人的作品。死亡是一種忘卻,當(dāng)然如此,但它更將生命一筆簡化。讀書為我們還原了生命那些值得崇拜的紛繁駁雜,由它們來對抗死神的傀儡。圖書館是墓地唯一的競爭對手。

讀者的書,他的閱讀,與他一同死去。至少看似如此。我還記得我的祖母滿腔熱忱地談起司湯達(dá)。讀書如同一切傳承那樣被傳繼到下一代,它超越了傳播者本身。它在一剎那間戰(zhàn)勝了死亡,盡管那一剎那轉(zhuǎn)瞬即逝。作家的作品僅僅延續(xù)了稍許持久一點的時間;馬萊伯(Malherbe)所寫的“馬萊伯書永存人間”(ce que Malherbe écrit dure éternellement)是個令人心痛的諷刺。書正在死去,一切文學(xué)也將死去,正如 —— 我們不必到久遠(yuǎn)的空間和時間去尋找 —— 正如伊特魯里亞人的文學(xué), 那些距今不到三千年的意大利人,我們對他們一無所知。而死神這個下巴沾著鮮血的胖子欣喜若狂,因為伊特魯里亞人的后世弟兄們不會為那消逝的文學(xué)流一滴眼淚。什么,一滴眼淚都不流?連一個那樣的念頭都沒有。當(dāng)死神勝利時,死神就獲得了勝利。因此請你們參加我那可悲可嘆的戰(zhàn)斗并加入那個正在讀書的弱勢群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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