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老先生》 李銳先生(3)

老先生 作者:周實


此后,他給《書屋》的稿子,就是自己直接寄了。每次寄稿寫上兩句,總是鼓勵,總是打氣。比如:“《書屋》辦得很好,在閉塞的湖南,很是難得。”(1997年10月5日)又如:“你們的刊物越辦越好,值得祝賀?!保?000年5月5日)在我主編《書屋》期間,自然想多發(fā)他的稿子,但他只給了五篇文章。用他自己在上文中所說過的話說就是:“我這個人,歷來知道世事艱難?!蔽迤恼?,各有千秋,但始終貫穿著一條主線,那就是防“左”,那就是反“左”。看他如何寫王實味的(《〈王實味冤案始末〉序言》,發(fā)表于《書屋》2000年第8期):“王實味冤案由李維漢‘引發(fā)’,康生定性,毛澤東參與造成,經(jīng)過五十年后,到一九九一年才徹底平反。李維漢是黨的元老,參與過王明路線,經(jīng)歷過光榮正確與各種曲折,‘文革’前后挨整受害,終于徹悟,一九八〇年找鄧小平長談黨受封建專制主義影響的問題,促使鄧小平隨即作《黨和國家領(lǐng)導制度的改革》長篇講話,論述封建專制傳統(tǒng)對我們黨和國家體制的種種嚴重危害(可惜的是,講話中的種種措施沒有完全落實)。這時李老已八十高齡,寫作回憶錄其原則是寫出歷史的本來面目,總結(jié)正反兩方面的經(jīng)驗教訓,堅持真理修正錯誤,勇于自我批評。為王實味平反,就是這時提出來的。王實味在延安中央研究院工作,李老時為該院領(lǐng)導。他說,王實味問題要重新審查,王的問題是由我引發(fā)的,我有責任把它搞清楚,當即向中央組織部建議重新審查這一大案難案??梢哉f,沒有李維漢這樣對歷史認真負責的態(tài)度,沒有這種勇于自我批評的精神,王實味的冤案是難以徹底平反的。所以我寫這篇序言的另一個感想,就是大家尤其老同志(我們這些過來人)應(yīng)當學習李維漢對歷史負責和自我批評的精神。沒有這種精神,我們就不能認真吸取歷史教訓,順利開辟前進道路?!闭f到這里,意猶未盡,他又說:“按道理這個序言本應(yīng)由溫濟澤來寫,因為一九八四年李維漢去世后,為王實味平反的責任主要就落在他肩上了。李老臨終前將這件未了之事囑托給老溫。溫濟澤是當年中央研究院的工作人員,也是王實味冤案的當事人。他同李老一樣內(nèi)疚,感到有責任為王實味平反,為此多年奔波,來往于中央組織部與公安部之間,從各方搜集證據(jù),付出了極大努力。溫濟澤還自己并組織有關(guān)同志撰文,編著了《王實味冤案平反紀實》一書,一九九二年由群眾出版社出版。為此書出版,他又寫了《再談王實味冤案——冤案的始末及教訓》一文。不幸的是老溫一九九九年去世了。我寫的懷念溫濟澤的文章中,引用了他總結(jié)王實味冤案的六大教訓:第一,要解決歷史上對托派的錯誤看法。第二,對敵情的過火估計。第三,一個人說了算的主觀武斷的惡劣作風。第四,群眾運動的斗爭方式(千人大會,‘左’風壓倒一切)。第五,寧‘左’勿右的不正常心態(tài)。第六,不愿意聽不同意見的專橫態(tài)度。這六大教訓現(xiàn)在是否都已解決了呢?溫濟澤認為這樣的總結(jié)遠遠不夠,還應(yīng)當從王實味到批判‘三家村’寫出一本書來,總結(jié)歷史上‘左’的教訓,教育當代人,啟迪后來人?!边@篇文章發(fā)了之后,他還覺得意猶未盡,跟著又寄來了一篇一萬多字的大文章《世紀之交感言:還是要防“左”》(《書屋》2001年第3期)。文章從歷史的教訓講起,講到“左”與認識的關(guān)系,講到“左”與理論的關(guān)系,講到“左”與體制的關(guān)系,講到毛澤東的功過,講到鄧小平的講話,而我最感興趣的,還是他在“獄中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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