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彼f。之后不久，在某個晚上，我們在火堆余燼旁待得很晚。阿基里斯整個下午不見人影——忒提斯來找他，跟他相聚的時間遠比過去任何一次都要來得久?，F(xiàn)在，他彈著我母親的七弦豎琴。樂音平靜而清亮，宛如天上的繁星。

我聽到身旁的喀戎打著哈欠，他的身子似乎埋進了他折起的腿上。不一會兒，樂音停止，阿基里斯的聲音在黑夜中顯得響亮：“你很累嗎，喀戎？”

“是的?！?/p>

“那么我們讓你早點休息?！?/p>

他通常不會走得那么快，也沒跟我說一聲，但我也感到疲倦，因此沒攔住他。他起身向喀戎道晚安，轉(zhuǎn)身朝洞穴走去。我伸展了一下身體，又在火堆旁待了一會兒，也跟著進去了。

在洞穴里，阿基里斯已然躺上床，他的臉因為剛洗好而濕潤。我也洗了臉，沁涼的水滑過我的前額。

阿基里斯說：“你還沒問我母親來看我的事。”

我說：“她怎么了？”

“她很好?！彼偸沁@么回答，因此我有時不想問這個問題。

“那就好?！蔽矣檬忠ㄋ疀_掉臉上的肥皂泡沫。這個肥皂是我們用橄欖油做的，聞起來仍有淡淡的香味，觸感豐富如同奶油。

阿基里斯又說：“她說她不會在這里看著我們?！?/p>

我沒有想到他會說出其他更多的話?！班?？”我迷茫地問道。

“她不會在這里、在皮立翁看著我們?！?/p>

他的話中有話，似乎帶點緊張。我轉(zhuǎn)過頭看著他，問道：“你在說什么？”

他的眼睛看著天花板。“她說——我問她，她是否在這里看著我們。”他提高了聲音，“她說，她沒有?！?/p>

洞穴里一片寂靜。沉默，除了潺潺的流水聲。

“哦。”我說。

“我想告訴你。因為——”他欲言又止，“我想你會想知道。她——”他又猶豫了，“她不太高興我問她這件事?！?/p>

“她不太高興?！蔽覐?fù)述他的話。我感到頭暈?zāi)垦?，我的腦子反復(fù)地想著他說的話：她不會看著我們。我發(fā)現(xiàn)自己還站在水盆邊，半截身子冷冰冰的，毛巾依然高舉到下巴。我直接放下衣物躺到床上。我的野性蠢蠢欲動，既充滿希望，又感到恐怖。

我掀起被子，躺進已經(jīng)被他的肌膚暖熱的被子里。他的眼睛依然盯著天花板。

“聽到她這么說，你高興嗎？”我終于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