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這么想著的時候，響起了空氣壓縮的聲音。店門緩緩地打開了。

我屏住呼吸，低下了頭：“歡迎光臨坎汀。”

門前的地墊上出現(xiàn)了手杖和做工精良的皮鞋。

我抬起頭，看見一個七十歲上下的老人，帶著溫和的表情站在我面前。

“晚上好?！?/p>

很有教養(yǎng)的聲音。

緊跟著，另一個明快的聲音像是伺機(jī)而動般地跳了出來。

“晚上好！”

一個戴著與外套相同花色帽子的小個子從老人身后探出了頭。

最不該到這里來的人，與這里最不相稱的人……

我呆住了，忘了接下來該說什么。

……這是個孩子。

怎么會這樣？

“等一下?！?/p>

龐貝羅離開廚房，從我身邊走過。他拍拍老人的肩、胸前、背后，接下來跪在地上用雙手分別拍了拍老人的兩只腳，站起來點了點頭。

“好了。你是教授吧，麻煩看好那小鬼。”

龐貝羅指著戴格子帽的少年。

少年明顯露出了不安的表情，他抱住我，把頭埋在我胸前。

“這個人，好可怕。”

“嗯，確實是?！?/p>

話還沒說完，龐貝羅就抓住少年的領(lǐng)子，把他從我身上剝了下來—

“你想被趕出去嗎，基德[ Kid，“小山羊”、“小鬼”之意。

]?！?/p>

少年靈巧地從龐貝羅手中逃開，繞到我的身后。

“哎，龐貝羅，這個人是新來的吧？”

“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比上一個溫柔多了。”

“真的呢，一看到你就會不可思議地想起巴黎的咖啡館?！?/p>

教授笑瞇瞇點頭說道。

“佳奈子，把這兩個家伙帶到座位上去。”

龐貝羅面帶苦澀地盯著藏在我身后走進(jìn)餐廳的少年。讓我吃驚的是，少年對龐貝羅吐舌頭做了個鬼臉。這孩子果然不正常。他到底過著什么樣的生活呢？

吧臺上響起鈴聲表示餐點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我?guī)ьI(lǐng)兩人到桌前坐下后回到吧臺。

“這是斯金的蛋奶酥。聽好了，斯金的蛋奶酥。重復(fù)一次。”

“這是斯金的蛋奶酥?！?/p>

“絕對不要搞錯了?！?/p>

龐貝羅放下一個顏色刺眼的綠色杯子，緊緊盯住我。蛋奶酥難得的溫潤柔和的感覺都被這杯子的顏色抵消了。換個別的杯子也好啊……我拿起裝有蛋奶酥的托盤剛一轉(zhuǎn)身，就看見斯金舉起手表示正等著呢，然后迫不及待地搓起雙手來。

“佳奈子，就放在這里。對了，放在我面前?！?/p>

看到他這樣，我對他的吃甜點時的樣子產(chǎn)生了好奇。

斯金拿起甜點勺，對著烤成焦糖色蓬松的蛋白酥皮正中間戳了下去?！芭尽币豁懼螅恍F(tuán)熱氣冒了出來，而且傳來了優(yōu)雅的香草味。酥皮里是溫?zé)岬哪逃停菇鹨藵M滿一勺送到嘴邊。白色的塊狀物在甜點勺上抖動著，消失在他嘴里。

“唔?！彼菇鹞⑿χ?，一副不枉此生的表情。

“嗯，嗯！”他不停點頭，“佳奈子，你一定要嘗嘗這個。吃過這個，人生會大不一樣的。這是真的。真的是媽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