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這一切，費盡心力地搜尋那個記憶的空洞，試圖找到任何可能引發(fā)回憶的微小細(xì)節(jié)，這讓我筋疲力盡?？墒歉业恼煞蛟谝黄鸬幕貞浤?？它們已經(jīng)不見了。那些敘述連一點兒殘留的記憶的火花都沒有打燃，仿佛不僅國會山之行沒有發(fā)生過，而且他告訴我的事情也沒有發(fā)生過。

“我記得一些事情?！蔽覍{什醫(yī)生說，“年輕時候的事情，昨天想起來的，它們還在，而且我可以記起更多的細(xì)節(jié)了?？墒俏彝耆挥浀梦覀冏蛱熳鲞^的事情。星期六發(fā)生的也不記得。我可以試著營造一個我在日記里描述過的場景，但我知道那不是記憶，我知道只是我想象出來的?！?/p>

他點了點頭：“你還記得前天的什么事嗎？記得任何一個你寫下來的小細(xì)節(jié)嗎？那天晚上，比如說？”

我想起了我記下的睡前的一幕。我意識到自己感到內(nèi)疚，內(nèi)疚的是盡管他善良體貼，我卻沒有辦法回應(yīng)我的丈夫?！安?。”我說謊道，“什么也沒有。”

我不知道他要采取什么別的做法我才會想抱他在懷里，讓他愛撫我？送花？巧克力？是不是每次他想做愛都需要來一個浪漫的開場，仿佛是第一次？我意識到了誘惑的大道對他是如何大門緊閉。他甚至沒有辦法放我們婚禮上一起跳的第一支舞曲，或者按我們第一次約會外出時吃的菜單重新擺上一遍，因為我不記得。在任何情況下我都是他的妻子；當(dāng)他想發(fā)生關(guān)系時他不該不得不勾引我，仿佛我們剛剛第一次遇見。

但是不是曾經(jīng)有一次我同意了他的要求，甚至想跟他做愛呢？有沒有過我醒來時殘留的記憶足夠支撐欲望，因此心甘情愿的時候呢？

“我甚至不記得本。”我說，“今天早上我完全不知道他是誰?！?/p>

他點了點頭：“你想記得嗎？”

我?guī)缀跣α似饋??！爱?dāng)然！”我說，“我想記起我的過去。我想知道我是誰、跟誰結(jié)了婚。這些都是同一件事——”

“當(dāng)然?！彼f。他停頓了一下，把手肘擱在書桌上用手捂著臉，似乎在仔細(xì)考慮該說些什么或者怎么說，“你告訴我的事情很讓人鼓舞，這表明記憶沒有完全喪失，問題不在于存儲，而在于讀取。”

我想了一會兒，然后說：“你是說我的記憶在那兒，只是我沒有辦法觸及它們？”

他笑了?！叭绻氵@么理解的話，”他說，“的確就是那樣?！?/p>

我感到又沮喪又心急：“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記起來更多東西？”

他向后仰，看著面前的文件?！吧现埽彼f，“在我給你日志的那天，你記下我給你看了你小時候的家的照片嗎？我把它給你了，我想?！?/p>

“是的。”我說，“我記了?！?/p>

“看到那張照片之后，比起剛開始我沒有給你看照片前問你以前住的地方，你似乎又記起了許多東西?！彼ｎD了一下。“這沒有什么好奇怪的。不過我想看看如果給你一些你不記得的時期的照片會發(fā)生什么事。我想看看你能想起什么?！?/p>

我有點猶豫，不確定這條路會通向哪里，但這無疑是一條我必須走的路，別無選擇。

“好吧?！蔽艺f。

“好！今天我們只看一張照片。”他從卷宗的背面取出一張照片，繞過書桌坐到我的身邊，“在看照片之前，關(guān)于你的婚禮你還記得什么嗎？”

我已經(jīng)知道那兒什么也沒有。就我而言，我和今早醒來睡在身邊的那個男人的婚姻根本沒有發(fā)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