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茅草蔸(2-8)

美手 作者:熊正良


我只好幫她這個忙,讓那個叫毛麗枝的荊竹妹子到我老婆的“海棠書店”里去。我?guī)土怂拿?,不知她怎么回事,轉(zhuǎn)過頭來猜我是不是對毛麗枝有意思,還跑到蘇曉曉的醬菜店里,把她的擔心告訴蘇曉曉,說她覺得兵子看那個小狐貍時的眼神有點那個,擔心自己做了一件錯事,怕到頭來會拆了人家的家庭。她要蘇曉曉給她出主意,這事要怎么辦才好?蘇曉曉說鬼都沒辦法,他就是那樣一個人,無情無義,還花。

離黃花萍的干貨店不遠,往右過來三個店面,就是蘇曉曉的醬菜店。蘇曉曉的醬菜店已有些年頭了,跟我分手后不久,她就開了這個醬菜店。當年她爸爸蘇酒糟就是個賣醬菜的,她子承父業(yè),也賣醬菜。我去白馬廟找黃花萍時(有時候是我自己把輪椅搖過去,有時候是王麥多推我過去),來去都要經(jīng)過蘇曉曉的醬菜店,有時候我也會進去坐一坐。她店里有兩只凳子,是我爸當年給她爸打的,還有擺在柜臺后面的一張捷克式五斗桌,也是我爸的手藝。我去了就會在我爸打的一只凳子坐一坐。她對我不冷不熱。有一回她笑模笑樣地問我,“聽說你又想搞金竹妹子啦?”我說:“瞎說。”她用指頭從笸籃里拈起一根涪陵榨菜,卟哧卟哧地咬著,咬掉一半,又說:“我是瞎說嗎?”我說:“當然是。”她再咬掉剩下的半根榨菜,還舔舔指頭,說:“你看你,從前是這樣,現(xiàn)在還這樣。是什么就說什么,干嗎要遮遮掩掩呢?”我說我沒遮掩。她說:“那是還沒上手吧?”我說:“你越扯越遠了?!彼帜槠鹨桓ゲ?,邊咬邊說:“如今的女孩子還不好上手?雖然你癱了腿,可你有錢哪,女孩子嘛,都喜歡錢,你一勾搭不就勾搭上了?”我說:“你也有不少錢吧?你怎么不勾搭一個呢?”她看著我,卟哧卟哧地咬著榨菜,突然一揚手,把咬剩的榨菜扔到我身上,說:

“狗東西,滾!”

她上回叫我滾,下回看見我,又說:“到了門口都不進來,這樣生份啦?”可是我一進去,她不是問我搞沒搞到手,就是問金竹妹子味道好不好。把我搞得有點煩了,就干脆說非常好,非常地道。她說:“是嗎?”說著又拿榨菜扔我,這回不是咬剩的,而是伸手抓一把甩過來,厲聲說:“狗東西!滾滾滾,滾遠點!”弄得我回去就把金竹妹子給炒了,我對淚汪汪的金竹妹子說:“你還是去找黃花萍吧,是她帶你出來的,她總要對你有個交待?!?

事情就這樣被黃花萍搞得顛三倒四。像黃花萍這樣年紀的鄉(xiāng)下女人就是這樣,不該狡黠時她狡黠得要命,該狡黠時她偏偏沒一點眼色。我到她店里去就是想聽她說說李玖妍的事,可她總是啰啰嗦嗦地跟我扯些市面上的事,而涉及到李玖妍,如果我不問,她一般不說?!懊┎葺本褪俏覇柍鰜淼模粋€孫子都有了的人,可是說到茅草蔸,說到一些男女間的私密時,還顯得很羞澀很忸怩,話也說得藏頭露尾遮遮掩掩,不過我還是聽明白了。我想李玖妍也是真為難了,把費伯娘的故事都拿來用了。黃花萍從茅草蔸又說到婦科陳主任,說玖妍姐恨死了那個陳主任,咬牙切齒地罵陳主任不通人性,怎么求她都沒用,心比石頭還硬;然后她又從陳主任說到閻瘌痢,說到柴油燈和蛾子。她還特意強調(diào)說:“那個死閻瘌痢呀,不知道什么意思,故意把自己和玖妍姐安排在下半夜,一到時間就站在后窗邊,拿個手電筒晃幾晃,啞聲啞氣地喊,李玖妍李玖妍,值夜了值夜了!聽他的口氣,好像不是值夜,倒跟細伢子過年一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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