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另一方面，手機通訊一點也不安全。很多收聽設備都能聽到你的對話，你所說的一切都很可能有半打人從他們汽車收音機里就能聽到，或是哪個老頭兒用牙齒里面填塞的小東西就能完全收錄到。這并不困擾凱勒，因為他認為每部電話都有人竊聽，所以講電話向來謹慎。

他打給桃兒，電話響了七八聲，他掛掉了。他判定，她大概是出門了，或者在洗澡?；蛘邥粫麚苠e了號碼？總是有可能，他心想，于是按了重撥鍵，然后才想到，如果他真的撥錯了，那再撥一次也還是錯的。電話接通正在響，他趕緊掛斷，然后重新按了號碼，但這回是忙線中。

他摁了重撥鍵，又是忙線中，他皺起眉，等了一下，再試。剛響她就接起來厲聲對著電話，“喂？”簡單一個字卻充滿了焦躁不耐。

“是我?！彼f。

“真是驚喜啊。”

“有什么不對勁嗎？”

“我剛剛門口有人，”她說，“笛音水壺又在響，等我最后終于接起電話，只聽到撥號聲。”

“我讓電話響了很久啊?！?/p>

“你真好心。所以我放下又轉(zhuǎn)身離開，結果電話又響，第一聲還沒響完我就接起來了，結果只來得及聽到你掛斷?！?/p>

他解釋自己按了重撥鍵，然后想到不對就掛了。

“結果其實沒撥錯，”她說，“因為你第一次撥的號碼就是對的。我就猜一定是你，所以就撥了*69。結果不管你用的是什么電話，*69都沒用，有個奇怪的聲音和一個錄音訊息告訴我，你的電話回撥功能被鎖住了。”

“我是用手機。”

“別再說了。喂，你在嗎？”

“在啊。你剛剛叫我別再說了，所以 ”

“那只是一種表達方式。告訴我你都辦好了，然后要回家了。”

“我才剛到這里呀?！?/p>

“我就怕是這樣。那邊天氣怎么樣？”

“好熱。”

“這里不熱。據(jù)說可能會下雪，但當然也有不下的可能。你只是打電話來講一聲，對吧？”

“對?！?/p>

“唔，聽到你的聲音真好，我也很想跟你聊聊，不過你現(xiàn)在是用手機?！?/p>

“對?！?/p>

“隨時打電話來，”她說，“接到你電話向來是件開心的事?！?/p>

凱勒不知道“暮客居”占地多大、住了多少人，盡管直覺上這兩個數(shù)字都不會太難打聽到。但打聽到有什么好處？這個小區(qū)大得足以容納一個完整的十八洞高爾夫球場，外加球場旁可以隨時打高爾夫球的眾多住戶。

環(huán)繞整個小區(qū)外頭，有一圈十英尺高的泥磚墻。凱勒猜想“暮客居”這個名字會比較容易把房子賣掉，但改叫“阿帕契堡”卻比較能傳達這個地方的戰(zhàn)俘營之感。

他開車繞行這個小區(qū)兩回，得知有兩道大門，一個在東邊，另一個卻不是在正對面，而是在西南角。他把車停在可以監(jiān)視西南角大門的地方，結果看不出什么，只知道每輛進出小區(qū)的車都得停下來跟穿制服的警衛(wèi)交涉?；蛟S是朝他亮出通行證，或許是他打電話給住戶確定你是受邀者，或許他們是要你的指紋和精子樣本。看不出來，至少從凱勒監(jiān)視的地方是這樣。愿意住在一堵幾乎是自己身高兩倍的厚墻內(nèi)的人，大概也希望有高水平的保安，如果有哪個警衛(wèi)辦不到的話，就得去另找新工作了。

他開回汽車旅館，坐在電視機前，看“發(fā)現(xiàn)頻道”上一部有關在澳洲大堡礁戴水肺潛水的專題片。凱勒不認為那會是自己想做的事。他有回去阿魯巴島度假時試過用呼吸管潛水，結果老是因為管子里進水、面具里進水而中斷，而且反正他根本沒辦法看到什么。

“發(fā)現(xiàn)頻道”里的潛水人則幸運得多，而且那里有好多彩色的魚讓他們（也讓凱勒）可以看。但是過了十五分鐘之后，他就覺得看夠了，可以轉(zhuǎn)臺了。去那兒潛水看魚好像麻煩得很，要大老遠飛到澳洲，然后戴著面具、穿著蛙鞋下水。去水族館或中國餐館看魚缸不也能得到類似的效果嗎？

“我可以告訴你，”那個女人說，“如果你決定買下 暮客居 的房子，絕對不會后悔的。從來沒有人后悔過?！?/p>

“這是很不尋常的推薦?！?/p>

“因為這里的房子很值得買，米勒先生。我想我就不必問你打不打高爾夫球了?！?/p>

“應該是超過消遣，但還不到上癮的程度吧?！彼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