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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克納誕辰200周年:人類情感的奧德賽

及至40歲時,“音樂之父”J.S.巴赫已經(jīng)完成了被譽為“鋼琴文獻舊約全書”的《平均律鋼琴曲集》(第一卷),登峰造極的《無伴奏小提琴奏鳴曲》

及至40歲時,“音樂之父”J.S.巴赫已經(jīng)完成了被譽為“鋼琴文獻舊約全書”的《平均律鋼琴曲集》(第一卷),登峰造極的《無伴奏小提琴奏鳴曲》,供鋼琴演奏的《法國組曲》、《英國組曲》以及為管弦樂寫的兼具市民樂觀精神與宮廷典雅風(fēng)格的《勃蘭登堡協(xié)奏曲》等一大批杰作,“交響樂之父”海頓已寫下了驚人的45部交響曲,以及至少5套弦樂四重奏,一舉奠定了古典音樂兩大基本形式的基礎(chǔ),“樂圣”貝多芬則已完成煌煌六部交響曲(包括劃時代的“英雄”和振聾發(fā)聵的“命運”),以及全部五首鋼琴協(xié)奏曲,唯一的小提琴協(xié)奏曲,歌劇《費德里奧》等絕世經(jīng)典,不世出的天才莫扎特和舒伯特都沒能活到這個年歲,卻早已完成了令后人高山仰止的畢業(yè)事業(yè)。然而,略顯愚鈍和緩慢的奧地利管風(fēng)琴師安東·布魯克納到了不惑之年才僅僅完成了一部《D小調(diào)彌撒曲》(后世亦稱作“第0號交響曲”),帶著深深的焦慮、遲疑和迷茫。誰也沒有想到,這個著名指揮家漢斯·馮·彪羅口中的“半個愚人、半個天才”帶著印記鮮明的晚熟氣質(zhì),竟開啟了自己在交響樂創(chuàng)作領(lǐng)域輝煌的后半生,從而架起了連接貝多芬與古斯塔夫·馬勒之間的一座堅不可摧的巨大橋梁。在他總是緩慢、常常重復(fù)卻又恢弘壯闊、感人至深的音樂中,我們得以深入到一段漫長而深邃的“人類情感的奧德賽”,在浮躁而快節(jié)奏的現(xiàn)代生活中尋回一種久違的心靈安寧之感。

布魯克納


瓦格納情結(jié)

談布魯克納,不提理查德·瓦格納是不可思議的,因為布氏有著深深的瓦格納情結(jié)。1865年6月19日,41歲的布魯克納在慕尼黑觀看了歌劇《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并結(jié)識了已名滿天下的瓦格納。這次宿命般的相遇成為布魯克納一生中最重要的轉(zhuǎn)折點之一,瓦格納的音樂理念乃至和聲、配器等各方面都對布魯克納影響至深。布魯克納對他的敬重達到了頂禮膜拜的程度,視其為“大師中的大師”。收藏于柏林的奧托·伯勒所作的剪影畫《安東·布魯克納與理查德·瓦格納》中,我們看到兩位作曲家在月夜憑窗而坐,瓦格納手拿煙盒,布魯克納則謙恭拿煙,后者的仰慕之情躍然紙上。

1873年底,年近半百的布魯克納完成了《第三交響曲》,卻依舊默默無聞。懷著對瓦格納的無限景仰與崇敬,布魯克納只身前往拜羅伊特拜訪這位心中神一般的偶像。他拿著《第二交響曲》與《第三交響曲》的總譜,希望瓦格納能夠接受其中一首的題獻。當(dāng)這位音樂界的新王接受獻辭并不斷給布魯克納斟酒時,后者竟激動到忘記帶來的兩部作品中哪一部被偶像選中。如今,我們知道這部別名“瓦格納”的作品正是《第三交響曲》,其在和聲與配器方面明顯沿襲了瓦格納的技法,甚至直接引用了瓦格納歌劇中的部分片段,但在交響曲中展現(xiàn)的這種大膽的和聲與配器效果,卻令當(dāng)時的維也納觀眾難以接受,尤其是受到了當(dāng)時勃拉姆斯派陣營中首席評論家漢斯力克的惡毒攻擊。

卡爾·格雷貝著《布魯克納》


跟他的許多其他作品的命運如出一轍(為了回應(yīng)不懷好意的評論家和口味挑剔的公眾),《第三交響曲》在老實人布魯克納手里被反復(fù)修改,直到1877年12月才得以首演。其實,縱觀布魯克納一生的創(chuàng)作,乃至整個19世紀(jì)交響樂的歷史,《第三交響曲》都是一部劃時代的杰作,它是布魯克納個人創(chuàng)作風(fēng)格形成的標(biāo)志:不明確的主題、管弦樂色彩與和聲形成的巨大塊狀音樂、經(jīng)常占據(jù)支配地位的銅管樂等音樂特征都是在這部杰作中形成的。這些獨特的個人風(fēng)格印記,無不與瓦格納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包括瓦格納歌劇中偏向硬與重的風(fēng)格,管弦樂的特殊配器法,強調(diào)低音與銅管的音色,對音響中的回蕩效果特別注意等。因此,當(dāng)我們聆聽布氏交響曲時,就像是在欣賞一幅后印象主義畫派的作品,它摒棄了傳統(tǒng)注重線條的美感,而突出塊狀的渾厚與大氣,令人不由地想起塞尚與高更。

1882年,58歲的布魯克納受邀參加瓦格納歌劇《帕西法爾》的首演,他最后一次見到這位心中的神級偶像,竟激動地跪在瓦格納面前。這位聲譽達到頂峰的歌劇之王對他也不吝贊美之詞,稱“只有布魯克納能媲美貝多芬”。盡管有瓦格納的高度評價,但真正為布魯克納帶來世界性聲譽的是兩年后首演的《第七交響曲》。有意思的是,這部曠世杰作同樣與瓦格納有著深刻的精神聯(lián)結(jié)。早在1881年9月,布魯克納在完成《第六交響曲》后便開始筆耕不輟地構(gòu)思下一部交響曲。直到1883年1月的一天,布氏突然預(yù)感到瓦格納籠罩上了死亡的陰影。他在寫給朋友的信中說道:

有一天我回到家中,想到大師一定不久于人世,心中非常煩悶。這時候,我就產(chǎn)生了一個慢板樂章的構(gòu)思。

果不其然。同年2月13日,布魯克納正寫到樂章升C大調(diào)的高潮部分,突然傳來了瓦格納的死訊。布氏悲切地寫完了這一樂章的最后一段。在此,他運用了瓦格納曾在《尼伯龍根的指環(huán)》中用過的四只大號,以寄托自己真摯的哀思。1884年12月30日,《第七交響曲》在擁有大量瓦格納崇拜者的音樂名城——萊比錫首演,并大獲成功。就這樣,“布七”的首演成為布魯克納人生中的第二個重要轉(zhuǎn)折點,已經(jīng)60歲的老作曲家終于迎來了命運女神的眷顧。要知道,布魯克納在首演過去幾部交響曲的漫長的二十年中,他總是困難重重,甚至必須自掏腰包、自己擔(dān)任指揮才能獲得首演的機會。

一個甲子過去了,“布七”的首演成為貝多芬《第九交響曲》首演(1824)以來最激動人心的時刻之一(巧合的是,1824年正是布魯克納出生的年份)。首演《第七交響曲》的指揮尼基什回憶了當(dāng)時布魯克納激動的情景:“他的雙唇微顫,眼中含著淚光。老人抑住心中的激動。在他質(zhì)樸正直的臉上,閃著幸福的光輝。這個充滿善意的慈容,是不為失意而屈服的人才具有的。所有的人都驚奇地自問,為什么從前一直沒能了解他的藝術(shù)。此曲真是1827年以來最優(yōu)秀的交響曲作品?!睂τ凇安挤邸眮碚f,“布七”最令人感動的當(dāng)然是長達20多分鐘被稱作“瓦格納挽歌”的第二樂章,它極度緩慢而莊嚴,哀愁卻并不傷感,將弦樂的顫音發(fā)揮到了極致。或許,只有貝多芬的《英雄交響曲》能與之媲美。

銅管之愛

很多古典樂迷都知道,19世紀(jì)中后期的維也納樂壇分裂成兩個對立鮮明的陣營:勃拉姆斯派和瓦格納派。在貝多芬所留下的橫亙古今的名山偉業(yè)之后,所有的作曲家都在探索自己的音樂道路和目標(biāo)。誰才是貝多芬的真正傳人?這個問題一再地回蕩在維也納這座音樂名城之上。我們看到,勃拉姆斯公開承認瓦格納的天才,他可以平靜地參加并欣賞瓦格納作品的演出,但他所不能容忍的是瓦格納宣稱:唯一能媲美貝多芬的是布魯克納。這兩位單身漢以同樣的虔誠獻身交響樂創(chuàng)作,卻沿著貝多芬所開創(chuàng)的事業(yè)走出了截然不同的音樂道路,讓愛樂者們領(lǐng)略到異彩紛呈、氣象萬千的交響世界。

筆者收藏的部分布魯克納交響曲首版唱片


勃拉姆斯以四部交響曲繼武貝多芬的精神和事業(yè),其他的作品中也都浸透著深刻的交響思維,布魯克納則以九部交響曲震古爍今,對20世紀(jì)的現(xiàn)代音樂影響深遠。比較這兩位交響樂大師,一個鮮明的區(qū)別在于配器的特點,前者鐘情于木管,而后者則偏愛銅管。當(dāng)我們拿起一支木管樂器時,先天的觀念提醒我們:木管與自然、生命的悠久傳承之間關(guān)系密切。與性情內(nèi)斂的木管不同,銅管樂器嘹亮而張揚——即使是在音樂沉靜而甘美的巴赫音樂,銅管依然可以傳遞出震撼人心的宗教狂熱。值得一提的是,浪漫主義中葉銅管樂器經(jīng)歷了一次革命性變化,即活塞樂器完全取代了自然音樂器,這使得銅管樂的表現(xiàn)力大大增強,帶動了浪漫主義晚期以馬勒和理查德·施特勞斯為代表的大力鼓吹使用銅管樂器的作曲家,而瓦格納和布魯克納正是他們的先驅(qū)。

對于虔誠的天主教徒布魯克納來說,銅管就是天國之聲的不二選擇,你能想象天使在《末日經(jīng)》中吹單簧管或長笛嗎?布魯克納交響曲中幾乎所有英雄性的旋律全部由銅管樂器奏出,甚至在樂曲的第二、第三樂章中也毫不避諱對銅管樂器的使用,甚至在《第七交響曲》中開始使用次中音號。因此,無論是剛接觸布氏的入門者,還是骨灰級的“布粉”,都可以在布氏交響樂中感受到銅管樂器的無處不在和無所不能,甚至有些時候銅管音響過于強勢而鋒芒畢露,以至于徹底掩蓋了木管樂器的聲音。這對所有演繹布氏交響樂的指揮家和樂手都構(gòu)成了巨大的挑戰(zhàn)(布魯克納交響曲在大陸的演出比較少),即如何在密集強奏中既讓銅管爆發(fā)出雷霆之力,又始終最大程度地保持銅管與木管的平衡,以及弦樂的音色之美,從而最完美地展現(xiàn)布魯克納交響曲的壯麗恢弘之境。

當(dāng)然更多時候,銅管和木管樂器在布魯克納手里實現(xiàn)了令人震驚的和諧或?qū)χ拧1热?,“布三”結(jié)尾處,銅管的猛烈迸發(fā)穿透了浩蕩綿延的弦樂群,小號演奏出第一樂章開頭的主題,仿佛在一片日光之下,布氏所特有的“教堂般的音響”洪流席卷蒼茫大地。又如,“布五”開頭處弦樂長時間地齊奏持續(xù)顫音之后,突然迎來銅管樂的大爆發(fā);再如“布四”末樂章,帶切分節(jié)奏的小提琴和中提琴在震音效果中猶如一支不動聲色的進行曲,頂端則是銅管樂贊美詩般的詠唱,呈現(xiàn)一派圓融和諧之景象。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在布氏著名的最后三首交響曲中,他均使用了四支瓦格納大號。在此,布魯克納竟然能夠平衡銅管勢不可擋的尖銳聲響,使精神上的狂喜在燃燒之中達到巴赫級別上的沉靜與通透,不啻為一個奇跡。

每每,我們在布魯克納交響曲溫暖的弦樂洪流中,一再感受到銅管的激昂、嘹亮與震撼,它直接賦予了布氏交響曲一種鮮明的性格色彩。竊以為,布魯克納的交響樂就像浩瀚無垠的星空,或是一望無際的大海,給人一種無限遼闊的寬廣與壯麗,這與他對銅管樂器的偏愛與嫻熟使用密不可分。與鐘情于木管樂器和室內(nèi)樂創(chuàng)作的勃拉姆斯截然不同,布魯克納深深迷戀銅管樂器以及輝煌華麗的交響曲式,兩人恰構(gòu)成了古典音樂在表情深度和廣度上的兩極。聆聽布魯克納,我們仿佛在經(jīng)歷一場“人類情感的奧德賽”。在走向那浩瀚遼闊的星辰大海的漫漫征途上,我們“上窮碧落下黃泉”,經(jīng)歷著希冀、驚詫、焦慮、狂喜、悲傷、恐懼、痛苦、欣慰等情感宇宙的一切,最后達到一種深深的自我陶醉。

愚人or天才

極負盛名的英國音樂學(xué)家唐納德·弗朗西斯·托維在他被廣泛引用的《音樂分析文集》中這樣評價布魯克納:“至于布魯克納,他雖曾構(gòu)思過宏偉壯麗的開端,以及《諸神的黃昏》式的高潮,可是他一生只能抱殘守缺地守著那一套鄉(xiāng)村管風(fēng)琴師所理解的古典奏鳴曲式?!逼涔P端流露出一種不留情面的揶揄甚至輕蔑。然而,如果比之于奧托·伯勒故意丑化布氏形象的剪紙畫(身高只是他寬度的兩倍,一個碩大的光頭,外加一個夸張的鷹鉤鼻,幾乎沒有脖子),或是第一位布魯克納的傳記作家稱他為“上奧地利(州)的果子酒腦瓜”(譯注:“在奧地利‘果子酒腦瓜’意思是愚鈍?!保?,這樣的評價已經(jīng)算是客氣的了。

于是,在布魯克納的評價史上,一直回蕩著一個令人費解的疑問,這位滿身土氣、舉止笨拙、長相滑稽的鄉(xiāng)村管風(fēng)琴師,到底是愚人,還是天才?換言之,這個看似愚鈍之人,為何能寫出世間最壯麗雄渾的交響樂?要知道,《BBC音樂》雜志曾于2016年向全球151位著名指揮家進行過一次調(diào)查,請他們列出心中最偉大的3部交響曲。在最終發(fā)布的“史上最偉大的20部交響曲榜單”中,布魯克納的兩部交響曲代表作赫然在列,其中《第七交響曲》守住了20位的榜單大門,《第八交響曲》則高居第13位,排名甚至超過了莫扎特《第40號交響曲》、貝多芬《第六交響曲》(田園)和《第七交響曲》,以及勃拉姆斯《第二交響曲》等著名的交響樂杰作。

布魯克納墓碑


不過,仔細審視布魯克納的前半生,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他似乎都是一個失敗者,甚至是一個傻頭傻腦的失敗者。他患有嚴重的強迫癥,必須把路上的樹木、庭院的臺階、地磚數(shù)了再數(shù)。在30多歲來到維也納時,他沒有任何已經(jīng)出版問世的作品,莫扎特和舒伯特早已在這個年歲完成了畢生事業(yè)。為了面包和奶酪,他不斷地謀求管風(fēng)琴師的教職,直到40歲左右才開始創(chuàng)作《第一交響曲》。然而,當(dāng)完成“布一”后,他由于過于疲憊,外加向一位17歲少女求婚被拒,一度處于精神崩潰的邊緣。作為著名的“考證狂”,他十多年來不停地參加考試,直到1868年在維也納就任音樂學(xué)院和聲與對位法教授。

其實,在古今中外的所謂“天才人物”中,表現(xiàn)出種種愚鈍的情況并非個案。按照美國著名心理學(xué)家加德納提出的“多元智能理論”,每個人身上至少存在七項智能,即語言智能、數(shù)理邏輯智能、音樂智能、空間智能、身體運動智能、人際交往智能、自我認識智能,布魯克納完全可以是一個有著超高音樂智能,而在其他智能方面表現(xiàn)平平甚至不盡人意之人。只不過,由于各個時代的各種名人出于各種各樣的目的,對布魯克納展開了大量非音樂層面的負面評論,慢慢地形成了所謂的“布魯克納之謎”,以至于《牛津簡明音樂詞典》“布魯克納”詞條甚至要這樣提醒讀者:“創(chuàng)作出組織如此精密的復(fù)雜交響曲(大多數(shù)交響曲長1小時以上)的作曲家決不是頭腦簡單的人?!?/p>

布魯克納看似愚笨,實為在某一方面有著“帕西法爾式”人物的共同特征:那些富有才華和創(chuàng)造力的人,因為全神貫注于自己所做之事而顯露出與他人不同的性格舉止,在對待生活事務(wù)方面常心不在焉或能力欠缺,而這一切又隨著他們成為知名人士而更多地被關(guān)注和談?wù)摚M而被不正常地夸大。不難想象,如果布魯克納活在今天這個移動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種種惡意的攻訐與羞辱經(jīng)由網(wǎng)絡(luò)的發(fā)酵與放大,早已將這個精神敏感而脆弱的老實人推向精神崩潰的深淵。

當(dāng)年,指揮帝王卡拉揚在與理查德·奧斯本的談話中曾明確表示,他熱愛布魯克納的音樂而不欣賞現(xiàn)實世界中的布魯克納。我們無法要求一個天才在生活中依然保持完美,這既是對人性的尊重,也是對造物主的尊重。其實,布魯克納身上的種種缺陷,正是他作為一個人的可愛之處。作為樂迷,在專注的聆聽中步入布魯克納恢宏壯麗的交響世界,已然足夠。正如我們欣賞齊達內(nèi)或小羅在綠茵場上的“舞蹈”,或沉浸于張大千潑墨山水的藝術(shù)境界,抑或膜拜李小龍風(fēng)華絕代的武俠技藝。至于其他的,就留給花邊新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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