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行
學(xué)之之博，未若知之之要；知之之要，未若行之之實(shí)。祖道。以下踐行。
善在那裏，自家卻去行他。行之久，則與自家為一 ；為 一，則得之在我。未能行，善自善，我自我。節(jié)。
人言匹夫無可行，便是亂說。凡日用之間，動(dòng) 止語默，皆是行處。且須於行處警省，須是戰(zhàn) 戰(zhàn) 兢兢，方可。若悠悠汎 汎 地過，則又不可。升卿。
若不用躬行，只是說得便了，則七十子之從 孔子，只用兩 日說便盡，何用許多年隨著孔子不去。不然，則孔門諸子皆是獃無能底人矣！恐不然也。古人只是日夜皇皇汲汲，去理會(huì) 這箇身心。到得做事業(yè)時(shí)，只隨自家分量以應(yīng) 之。如由之果，賜之達(dá)，冉求之藝，只此便可以從 政，不用他求。若是大底功業(yè)，便用大聖賢做；小底功業(yè)，便用小底賢人做。各隨他分量做出來 ，如何強(qiáng)得。僩。
這箇事，說只消兩 日說了，只是工夫難。
人於道理不能行，只是在我之道理有未盡耳。不當(dāng)咎其不可行，當(dāng)反而求盡其道。璘。
為 學(xué)就其偏處著工夫，亦是。其平正道理自在。若一向矯枉過直，又成偏去。如人偏於柔，自可見。只就這裏用工，須存平正底道理。雖要致知，然不可恃。書 曰：『知之非艱，行之惟艱?！还し蛉谛猩稀Ｕ瘛！ 枺骸复蟮謱W(xué)便要踐履，如何？」曰：「固然是。易云：「學(xué)以聚之，問以辨之?！辜忍接懙檬钱?dāng)，又且放頓寬大田地，待觸類自然有會(huì) 合處。故曰：『寬以居之?！缓螄L便說『仁以行之』！」謨。
某此間講說時(shí)少，踐履時(shí)多，事事都用你自去理會(huì) ，自去體察，自去涵養(yǎng)。書 用你自去讀，道理用你自去究索。某只是做得箇引路底人，做得箇證明底人，有疑難處同商量而已。僩。
書 冊 中說義理，只說得一面。今人之所謂踐履者，只做得箇皮草。如居屋室中，只在門戶 邊立地，不曾深入到後面一截。人傑 。
放教腳下實(shí)。文蔚?！ ∪怂砸椎昧鬓D(zhuǎn)，立不定者，只是腳跟不點(diǎn)地。點(diǎn)，平聲。僩。
問學(xué)如登塔，逐一層 登將 去。上面一層 ，雖不問人，亦自見得。若不去實(shí)踏過，卻懸 空妄想，便和最下底層 不曾理會(huì) 得。升卿?！ W(xué)者如行路一般，要去此處，只直去此處，更不可去路上左過右過，相將 一齊到不得。壽昌 。
有箇天理，便有箇人欲。蓋緣這箇天理須有箇安頓處，才安頓得不恰好，便有人欲出來 。夔孫。以下理欲、義利、是非之辨。
「天理人欲分?jǐn)?shù) 有多少。天理本多，人欲便也是天理裏面做出來 。雖是人欲，人欲中自有天理?！箚枺骸改潜緛?全是天理否？」曰：「人生都是天理，人欲卻是後來 沒巴鼻生底?！箻o。
人之一心，天理存，則人欲亡；人欲勝 ，則天理滅 ，未有天理人欲夾雜者。學(xué)者須要於此體認(rèn)省察之。椿。
大抵人能於天理人欲界分上立得腳住，則儘長進(jìn)在。祖道。
天理人欲之分，只爭些子，故周先生只管說「幾」 字，然辨之又不可不早，故橫渠每說「豫」字。大雅。
天理人欲，幾 微之間。燾。
或問：「先生言天理人欲，如硯子，上面是天理，下一面是人欲?！乖唬骸柑炖砣擞Ｏ鄬??！构?jié)。
問：「飲食之間，孰為 天理，孰為 人欲？」曰：「飲食者，天理也；要求美味，人欲也?！构?jié)。
有天理自然之安，無人欲陷溺之危。燾。
不為 物欲所昏，則渾然天理矣。道夫。
天理人欲，無硬定底界，此是兩 界分上功夫。這邊功夫多，那邊不到占過來 。若這邊功夫少，那邊必侵過來 。燾。
人只有箇天理人欲，此勝 則彼退，彼勝 則此退，無中立不進(jìn)退之理。凡人不進(jìn)便退也。譬如劉 項(xiàng)相拒於滎 陽成皋間，彼進(jìn)得一步，則此退一步；此進(jìn)一步，則彼退一步。初學(xué)則要牢劄定腳與他捱，捱得一毫去，則逐旋捱將 去。此心莫退，終須有勝 時(shí)。勝 時(shí)甚氣 象！祖道。儒用略。
人只是此一心。今日是，明日非，不是將 不是底換了是底。今日不好，明日好，不是將 好底換了不好底。只此一心，但看天理私欲之消長如何爾。以至千載之前，千載之後，與天地相為 始終，只此一心。讀書 亦不須牽 連引證以為 工。如此纏繞，皆只是為 人；若實(shí)為 己，則須是將 己心驗(yàn)之。見得聖賢說底與今日此心無異，便是工夫。大雅。
學(xué)者須是革盡人欲，復(fù) 盡天理，方始是學(xué)。今去讀書 ，要去看取句語相似不相似，便方始是讀書 。讀書須要有志；志不立，便衰。而今只是分別人欲與天理，此長，彼必短；此短，彼必長。壽 昌?！ ∥粗獙W(xué)問，此心渾為 人欲。既知學(xué)問，則天理自然發(fā)見，而人欲漸漸消去者，固是好矣。然克得一層 ，又有一層 。大者固不可有，而纖微尤要密察！謨。
凡一事便有兩 端：是底即天理之公，非底乃人欲之私。須事事與剖判極處，即克治擴(kuò)充功夫隨事著見。然人之氣 稟有偏，所見亦往往不同。如氣 稟剛底人，則見剛處多，而處事必失之太剛；柔底人，則見柔處多，而處事必失之太柔。須先就氣 稟偏處克治。閎祖。 義理身心所自有，失而不知所以復(fù) 之。富貴身外之物，求之惟恐不得?？v使得之，於身心無分毫之益，況不可必得乎！若義理，求則得之。能不喪 其所有，可以為 聖為 賢，利害甚明。人心之公，每為 私欲所蔽，所以更放不下。但常常以此兩 端體察，若見得時(shí)，自須猛省，急擺脫出來 ！閎祖。
徐子融問：「水火，明知其可畏，自然畏之，不待勉強(qiáng)。若是人欲，只緣有愛 之之意，雖知之而不能不好之，奈何？」曰：「此亦未能真知而已?！褂謫枺骸刚嬷?，還當(dāng)真知人欲是不好物事否？」曰：「如『克、伐、怨、欲』，卻不是要去就『克、伐、怨、欲』上面要知得到，只是自就道理這邊看得透，則那許多不待除而自去。若實(shí)是看得大底道理，要去求勝 做甚麼？要去矜夸他人做甚麼？『求仁而得仁，又何怨！』怨箇甚麼？耳目口鼻四肢之欲，惟分是安，欲箇甚麼？見得大處分明，這許多小小病痛，都如冰消凍 解，無有痕跡矣?！官R孫。
「今人日中所為 ，皆茍而已。其實(shí)只將 講學(xué)做一件好事，求異於人。然其設(shè)心，依舊只是為 利，其視不講者，又何以大相遠(yuǎn)！天下只是『善惡 』兩 言而已。於二者始分之中，須著意看教分明。及其流出去，則善者一向善，但有淺深爾。如水清泠，便有極清處，有稍清處。惡 者一向惡 ，惡 亦有淺深。如水渾濁 ，亦有極渾處，有稍渾處?！箚枺骸复松茞?分處，只是天理之公，人欲之私耳?！乖唬骸复藚s是已有說後，方有此名。只執(zhí)此 為 說，不濟(jì) 事。要須驗(yàn)之此心，真知得如何是天理，如何是人欲。幾 微間極索理會(huì) 。此心常常要惺覺，莫令須刻悠悠憒憒?！勾笱旁疲骸复酥皇浅志礊?要?！乖唬骸妇床皇情]眼默坐便為 敬，須是隨事致敬，要有行程去處。如今且未論齊家、治國 、平天下，只截自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為 說，此行程也。方其當(dāng)格物時(shí)，便敬以格之；當(dāng)誠意時(shí)，便敬以誠之；以至正心、修身以後，節(jié)節(jié)常要惺覺執(zhí) 持，令此心常在，方是能持敬。今之言持敬者，只是說敬，非是持敬。若此心常在軀殼 中為 主，便須常如烈火在身，有不可犯之色。事物之來 ，便成兩 畔去，又何至如是纏繞！」大雅。
學(xué)無淺深，並要辨義利。祖道?！ 】吹览恚氁湍枪w大處看。須要前面開闊，不要就那壁角裏去。而今須要天理人欲，義利公私，分別得明白。將 自家日用底與他勘驗(yàn)，須漸漸有見處。若不去那大壇 場 上行，理會(huì) 得一句透，只是一句，道理小了。義剛?！ ∪速F剖判，心下令其分明，善理明之，惡 念去之。若義利，若善惡 ，若是非，毋使混殽 不別於其心。譬如處一家之事，取善舍惡 ；又如處一國 之事，取得舍失；處天下之事，進(jìn)賢退不肖。蓄疑而不決者，其終不成。洽。
或問義利之別。曰：「只是為 己為 人之分。纔為己 ，這許多便自做一邊去。義也是為 己，天理也是為 己。若為 人，那許多便自做一邊去?！?br />
須於日用間，令所謂義了然明白?；蜓孕陌蔡幈闶橇x。亦有人安其所不當(dāng)安，豈可以安為 義也！升卿。
義利之辨，初時(shí)尚相對 在。若少間主義功深後，那利如何著得！如小小竊盜，不勞 而卻矣。祖道?！ ∈聼o大小，皆有義利。今做好底事了，其間更包得有多少利私在，所謂「以善為 之而不知其道」，皆是也。祖道。
才卿問：「應(yīng) 事接物別義利，如何得不錯(cuò)？」曰：「先做切己工夫。喻之以物，且須先做了本子。本子既成，便只就這本子上理會(huì) 。不然，只是懸 空說易?！蛊髦畣枺骸噶x利之分，臨事如何辨？」曰：「此須是工夫到，義理精，方曉 然。未能至此，且據(jù) 眼前占取義一邊，放令分?jǐn)?shù) 多，占得過。這下來 ，縱錯(cuò)亦少?！勾笱?。
才有欲順適底意思，即是利。祖道。 仁義根於人心之固有，利心生於物我之相形。燾。
人只有一箇公私，天下只有一箇邪正。敬仲。
將 天下正大底道理去處置事，便公；以自家私意去處之，便私。僩?！ ∏乙匝矍把?，虛實(shí)真?zhèn)?是非處，且要剔脫分明。祖道。
「只是理會(huì) 箇是與不是，便了?！褂衷唬骸甘牵闶抢?。」節(jié)。
凡事只去看箇是非。假如今日做得一件事，自心安而無疑，便是是處；一事自不信，便是非處。壽昌 。
閑居無事，且試自思之。其行事有於所當(dāng)是而非，當(dāng)非而是，當(dāng)好而惡 ，當(dāng)惡 而好，自察而知之，亦是工夫。士毅。
講學(xué)固不可無，須是更去自己分上做工夫。若只管說，不過一兩 日都說盡了。只是工夫難。且如人雖知此事不是，不可為 ，忽然無事又自起此念。又如臨事時(shí)雖知其不義，不要做，又卻不知不覺自去做了，是如何？又如好事，初心本自要做，又卻終不肯做，是如何？蓋人心本善，方其見善欲為 之時(shí)，此是真心發(fā)見之端。然纔發(fā)，便被氣 稟物欲隨即蔽錮之，不教它發(fā)。此須自去體察存養(yǎng)，看得此最是一件大工夫。廣。
學(xué)者工夫只求一箇是。天下之理，不過是與非兩端 而已。從 其是則為 善，徇其非則為 惡 。事親須是孝，不然，則非事親之道；事君須是忠，不然，則非事君之道。凡事皆用審箇是非，擇 其是而行之。聖人教人，諄諄不已，只是發(fā)明此理。「十五志學(xué)」，所志只在此；「三十而立」，所立只在此；「四十而不惑」，又不是別有一般道理，只是見得明，行得到。為 賢為 聖，皆只在此。聖人恐人未悟，故如此說，又如彼說；這裏既說，那裏又說，學(xué)者可不知所擇 哉！今讀書 而不能盡知其理，只是心粗意廣。凡解釋文義，須是虛心玩索。聖人言語，義理該貫，如絲髮相通，若只恁大綱看過，何緣見得精微出來 ！所以失聖人之意也。謨。
所謂道，不須別去尋 討，只是這箇道理。非是別有一箇道，被我忽然看見，攫拏得來 ，方是見道。只是如日用底道理，恁地是，恁地不是。事事理會(huì) 得箇是處，便是道也。近時(shí)釋氏便有箇忽然見道底說話。道又不是一件甚物，可摸得入手。?。
學(xué)，大抵只是分別箇善惡 而去就之爾。道夫。
論陰陽，則有陰必有陽；論善惡 ，則一毫著不得！節(jié)。
學(xué)者要學(xué)得不偏，如所謂無過不及之類，只要講明學(xué)問。如善惡 兩 端，便要分別理會(huì) 得善惡 分明後，只從 中道上行，何緣有差。子思言中，而謂之中庸者，庸只訓(xùn)常。日用常行，事事要中，所以謂「中庸不可能」。謨。
凡事莫非心之所為 ，雖放僻邪侈，亦是此心。善惡 但如反覆手，翻一轉(zhuǎn)便是惡 。只安頓不著，亦便是不善。道夫。
人未說為 善，先須疾惡 。能疾惡 ，然後能為 善。今人見不好事，都只恁不管他?！该裰停檬擒驳隆?，不知這秉彝之良心做那裏去，也是可怪！與立。
有問好惡 。曰：「好惡 是情，好善惡 惡 是性。性中當(dāng)好善，當(dāng)惡 惡 。泛然好惡 ，乃是私也?！怪t。
聖人之於天地，猶子之於父母。以下係人倫。
佛經(jīng)云：「佛為 一大事因緣出現(xiàn)於世?！孤}人亦是為 這一大事出來 。這箇道理，雖人所固有，若非聖人，如何得如此光明盛大！你不曉 得底，我說在這裏，教你曉 得；你不會(huì) 做底，我做下樣 子在此，與你做。只是要扶持這箇道理，教它常立在世間，上拄天，下拄地，常如此端正。才一日無人維持，便傾倒了。少間腳拄天，頭拄地，顛倒錯(cuò)亂，便都壞 了。所以說：「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師，惟其克相上帝，寵綏四方?！固熘簧媚?，付得這道理。你做與不做，卻在你。做得好，也由你；做得不好，也由你。所以又為 之立君師以作成之，既撫 養(yǎng)你，又教導(dǎo) 你，使無一夫不遂其性。如堯 舜之時(shí)，真箇是「寵綏四方」。只是世間不好底人，不定疊底事，才遇堯 舜，都安帖平定了。所以謂之「克相上帝」，蓋助上帝之不及也。自秦漢以來 ，講學(xué)不明。世之人君，固有因其才智做得功業(yè)，然無人知明德、新民之事。君道間有得其一二，而師道則絕無矣！卓。僩同。
問：「聖人『兼三才而兩 之』?！乖唬骸盖叭照c學(xué)者言，佛經(jīng)云：『我佛為 一大事因緣出現(xiàn)於世?！宦}人亦是為 一大事出現(xiàn)於世。上至天，下至地，中間是人。塞於兩 間者，無非此理。須是聖人出來 ，左提右挈，原始要終，無非欲人有以全此理，而不失其本然之性?！禾煊酉旅瘢髦?，作之師』，只是為 此道理。所以作箇君師以輔相裁成，左右民，使各全其秉彝之良，而不失其本然之善而已。故聖人以其先得諸身者與民共之，只是為 這一箇道理。如老佛窺見這箇道理。莊子『神鬼神帝，生天生地，』釋氏所謂『能為 萬象主，不逐四時(shí)凋』，他也窺見這箇道理。只是他說得驚天動(dòng) 地。聖人之學(xué)，則其作用處與他全不同。聖人之學(xué)，則至虛而實(shí)實(shí)，至無而實(shí)有，有此物則有此理。僩錄此下云：「須一一與它盡得?！狗鹗蟿t只見得如此便休了，所以不同?！褂謫枺骸浮狠o相裁成』，若以學(xué)者言之，日用處也有這樣 處否？」曰：「有之。如饑則食，渴則飲，寒則裘，鑿井而飲，耕田而食，作為 耒耜網(wǎng)罟之類，皆輔相左右民事?！棺俊g同。
道者，古今共由之理，如父之慈，子之孝，君仁，臣忠，是一箇公共底道理。德，便是得此道於身，則為 君必仁，為 臣必忠之類，皆是自有得於己，方解恁地。堯 所以修此道而成堯 之德，舜所以修此道而成舜之德，自天地以先，羲黃以降，都即是這一箇道理，?古今未常有異，只是代代有一箇人出來 做主。做主，便即是得此道理於己，不是堯 自是一箇道理，舜又是一箇道理，文王周公孔子又別是一箇道理。老子說：「失道而後德?！顾疾蛔R(shí)，分做兩 箇物事，便將 道做一箇空無底物事看。吾儒說只是一箇物事。以其古今公共是這一箇，不著人身上說，謂之道。德，即是全得此道於己。他說：「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谷綦x了仁義，便是無道理了，又更如何是道！賀孫。
聖人萬善皆備 ，有一毫之失，此不足為 聖人。常人終日為 不善，偶有一毫之善，此善心生也。聖人要求備 ，故大舜無一毫釐不是，此所以為 聖人。不然，又安足謂之舜哉！壽 昌。
聖人不知己是聖人。振?！ √煜轮恚撂撝?，有至實(shí)者存；至無之中，有至有者存。夫理者，寓於至有之中，而不可以目擊 而指數(shù) 也。然而舉天下之事，莫不有理。且臣之事君，便有忠之理；子之事父，便有孝之理；目之視，便有明之理；耳之聽，便有聰之理；貌之動(dòng) ，便有恭之理；言之發(fā)，便有忠之理。只是常常恁地省察，則理不難知也。壯 祖。
學(xué)者實(shí)下功夫，須是日日為 之，就事親、從 兄、接物、處事理會(huì) 取。其有未能，益加勉行。如此之久，則日化而不自知，遂只如常事做將 去。端蒙。
「父子欲其親」云云，曰：「非是欲其如此。蓋有父子，則便自然有親；有君臣，則便自然有敬?！挂蛑缸T搖扇者曰：「人熱 ，自會(huì) 搖扇，不是欲其搖扇也?！癸簟?br />
問：「父母之於子，有無窮憐愛 ，欲其聰明，欲其成立。此謂之誠心邪？」曰：「父母愛 其子，正也；愛 之無窮，而必欲其如何，則邪矣。此天理人欲之間，正當(dāng)審決?！?br />
葉誠之問：「人不幸處繼母異兄弟不相容，當(dāng)如何？」曰：「從 古來 自有這樣 子。公看舜如何。後來 此樣 事多有。只是『為 人子，止於孝』?！官R孫。
「君臣之際，權(quán) 不可略重，纔重則無君。且如漢末，天下唯知有曹氏而已；魏末，唯知有司馬氏而已。魯當(dāng)莊僖之際，也得箇季友整理一番。其後季氏遂執(zhí) 其權(quán) ，歷三四世，魯君之勢 全無了，但有一季氏而已?！官R孫問：「也是合下君臣之間，其識(shí)慮不遠(yuǎn)？」曰：「然。所以聖人垂戒，謂：『臣弒君，子弒父，非一夕一朝之故，其所由來 者漸矣！由辨之不早辨也?！贿@箇事體，初間只爭些小，到後來 全然只有一邊。聖人所以『一日二日萬幾 』，常常戒謹(jǐn)恐懼 。詩稱文王之盛，於後便云：『殷之未喪 師，克配上帝。宜鑒於殷，峻命不易！』此處甚多?！官R孫?！ ∮弥畣枺骸钢?，只是實(shí)心，人倫日用皆當(dāng)用之，何獨(dú)只於事君上說『忠』字？」曰：「父子兄弟夫婦，皆是天理自然，人皆莫不自知愛 敬。君臣雖亦是天理，然是義合。世之人便自易得茍且，故須於此說『忠』，卻是就不足處說。如莊子說：『命也，義也，天下之大戒。』看這說，君臣自是有不得已意思?！官R孫。
問：「君臣父子，同是天倫，愛 君之心，終不如愛 父，何也？」曰：「離畔也只是庶民，賢人君子便不如此。韓退之云：『臣罪當(dāng)誅兮，天王聖明！』此語，何故程子道是好？文王豈不知紂之無道，卻如此說？是非欺誑眾人，直是有說。須是有轉(zhuǎn)語，方說得文王心出。看來 臣子無說君父不是底道理，此便見得是君臣之義處。莊子云：『天下之大戒二：命也，義也。子之於父，無適而非命也；臣之於君，無適而非義也；無所逃於天地之間?！慌f嘗題跋一文字，曾引此語，以為 莊子此說，乃楊 氏無君之說。似他這意思，便是沒奈何了，方恁地有義，卻不知此是自然有底道理?！褂衷唬骸浮撼贾暰缈茏嚒?，孟子說得來 怪差，卻是那時(shí)說得。如云『三月無君則弔』等語，似是逐旋去尋 箇君，與今世不同。而今卻是只有進(jìn)退，無有去之之理，只得退去。又有一種退不得底人，如貴戚之卿是也。賈生弔屈原文云：『歷九州而相其君兮，何必懷 此都也！』又為 懷 王傅，王墜馬死，誼自傷 傅王無狀 ，悲泣而死。張文潛有詩譏之。當(dāng)時(shí)誼何不去？直是去不得。看得誼當(dāng)初年少，也只是胡說?！官n。
臣子無愛 身自佚之理。升卿。
問：「妻有七出，此卻是正當(dāng)?shù)览?，非?quán) 也?！乖唬骸溉?。」卓。
蜚卿問：「安卿問目，以孝弟推說君臣等事，不須如此得否？」曰：「惟有此理，固當(dāng)有此事。如人入於水則死，而魚生於水，此皆天然合當(dāng)如此底道理?！箚枺骸概笥阎x，自天子至於庶人，皆須友以成，而安卿只說以類聚，莫未該朋友之義否？」曰：「此亦只說本來 自是如此。自天子至於庶人，未有不須友以成，乃是後來 事，說朋友功效如此。人自與人同類相求，牛羊亦各以類相從 。朋友乃彝倫之一。今人不知有朋友之義者，只緣但知有四箇要緊，而不知朋友亦不可闕。」賀孫。
朋友之於人倫，所關(guān)至重！驤。
問：「與朋友交，後知其不善，欲絕，則傷 恩；不與之絕，則又似『匿怨而友其人』?！乖唬骸复朔悄湓怪^也。心有怨於人，而外與之交，則為 匿怨。若朋友之不善，情意自是當(dāng)疏，但疏之以漸。若無大故，則不必峻絕之，所謂『親者毋失其為 親，故者毋失其為 故』者也?！勾?。
問：「人倫不及師，何也？」曰：「師之義，即朋友，而分則與君父等。朋友多而師少，以其多者言之?！褂謫枺骸阜胁患皫煟我?？」曰：「正是難處。若論其服，則當(dāng)與君父等，故禮謂『若喪 父而無服』；又曰：『平居則絰?！弧棺?。
李問人倫不及師。曰：「師與朋友同類，而勢 分等於君父，唯其所在而致死焉。」曾云：「如在君旁，則為 君死；在父旁，則為 父死。」曰：「也是如此。如在君，雖父有罪，不能為 父死?！官R孫。
教導(dǎo) 後進(jìn)，須是嚴(yán) 毅。然亦須有以興起開發(fā)之，方得。只恁嚴(yán) ，徒拘束之，亦不濟(jì) 事。道夫。
某嘗言，今教導(dǎo) 之法，皆失真，無一箇人曉 得。說道理底，盡說錯(cuò)了，說從 別處去。做文章底，也只學(xué)做那不好底文章；做詩底，也不識(shí)好詩；以至說禪底，也不是他元來 佛祖底禪；修養(yǎng)者，也非老莊之道，無有是者。僩。
古人上下之分雖嚴(yán) ，然待臣僕如子弟，待子弟如臣僕。伯玉之使，孔子與之坐。陶淵明籃輿，用其子與門人。子路之負(fù)米，子貢之埋馬，夫子之釣弋，有若之三踴於魯大夫之庭，冉有用矛卻齊以入其軍，而樊須雖少能用命也。古之人執(zhí) 干戈衛(wèi)社稷，躬耕稼，與陶、漁之事，皆是也。後世驕侈日甚，反以臣子之職為 恥。此風(fēng)日變，不可復(fù) 也。士君子知此，為 學(xué)者言之，以漸率其子弟，庶幾 可少變乎！人傑 。
耳目口鼻之在人，尚各有攸司，況人在天地間，自農(nóng)商工賈等而上之，不知其幾 ，皆其所當(dāng)盡者。小大雖異，界限截然。本分當(dāng)為 者，一事有闕，便廢天職?！妇犹幑?，執(zhí) 事敬，與人忠?！雇剖切囊员M其職者，無以易諸公之論。但必知夫所處之職，乃天職之自然，而非出於人為 ，則各司其職以辦其事者，不出於勉強(qiáng)不得已之意矣。大雅。以下雜論立心處事。
有是理，方有這物事。如草木有箇種子，方生出草木。如人有此心去做這事，方始成這事。若無此心，如何會(huì) 成這事。夔孫。
事無非學(xué)。文蔚。
或說事多。曰：「世事無時(shí)是了。且揀 大段無甚緊要底事，不要做；又逐旋就小者又揀 出無緊要底，不要做。先去其粗，卻去其精，磨去一重，又磨一重。天下事都是如此。且如中庸說：『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 其所不聞?！幌惹揖投锰幣c聞處做了，然後就不睹不聞處用工，方能細(xì)密。而今人每每跳過一重做事，睹處與聞處元不曾有工夫，卻便去不睹不聞處做，可知是做不成，下梢一齊擔(dān) 閣。且如屋漏暗室中工夫，如何便做得？須從 『十目所視，十手所指』處做起，方得?！姑髯?。
且須立箇粗底根腳，卻正好著細(xì)處工夫。今人於無義理底言語儘說了，無義理底事儘做了。是於粗底根腳猶未立，卻求深微?？v理會(huì) 得，干己甚事！升卿。
多是要求濟(jì) 事，而不知自身己不立，事決不能成。人自心若一毫私意未盡，皆足以敗 事。如上有一點(diǎn)黑，下便有一撲 黑；上有一毫差，下便有尋 丈差。今若見得十分透徹 ，待下梢遇事轉(zhuǎn)移，也只做得五六分。若今便只就第四五著理會(huì) ，下梢如何！賀孫?！ ÷}賢勸 人做底，必是人有欠闕處；戒人莫為 底，必是自家占得一分在其間。祖道?！ ∫龊檬碌仔氖菍?shí)，要做不好事底心是虛。被那虛底在裏夾雜，便將 實(shí)底一齊打壞 了。賀孫。
須是信得及。這件物事好笑，不信，便了不得。士毅。
這一邊道理熟，那一邊俗見之類自破。
常先難而後易，不然，則難將 至矣。如樂 毅用兵，始常懼 難，乃心謹(jǐn)畏，不敢忽易，故戰(zhàn) 則雖大國 堅(jiān) 城，無不破者。及至勝 ，則自驕膽大，而恃兵強(qiáng)，因去攻二城亦攻不下。壽 昌。
今人未有所見時(shí)，直情做去，都不見得。一有所見，始覺所為 多有可寒心處！砥。
今人多是安於所不安。做些事，明知事不好，只說恁地也不妨，正所謂「月攘一雞，以待來 年」者也。賀孫。
作事若顧利害，其終未有不陷於害者?？蓪W(xué)。
無所為 於前，無所冀於後。燾?！ 」湃伺R事所以要回互時(shí)，是一般國 家大事，係死生存亡之際，有不可直情徑 行處，便要權(quán) 其輕重而行之。今則事事用此，一向回互。至於「枉尋 直尺而利，亦可為 歟」？是甚意思！璘。
問：「學(xué)者講明義理之外，亦須理會(huì) 時(shí)政。凡事當(dāng)一一講明，使先有一定之說，庶它日臨事，不至牆面?！乖唬骸笇W(xué)者若得胸中義理明，從 此去量度事物，自然泛應(yīng) 曲當(dāng)。人若有堯 舜許多聰明，自做得堯 舜許多事業(yè)。若要一一理會(huì) ，則事變無窮，難以逆料，隨機(jī)應(yīng) 變，不可預(yù)定。今世文人才士，開口便說國 家利害，把筆便述時(shí)政得失，終濟(jì) 得甚事！只是講明義理以淑人心，使世間識(shí)義理之人多，則何患政治之不舉耶！」柄。
因論人好習(xí)古今治亂典故等學(xué)，曰：「亦何必苦苦於此用心。古今治亂，不過進(jìn)君子，退小人，愛 人利物之類，今人都看巧去了?！箵P(yáng)。
某看人也須是剛，雖則是偏，然較之柔不同。易以陽剛為 君子，陰柔為 小人。若是柔弱不剛之質(zhì)，少間都不會(huì) 振奮，只會(huì) 困倒了。賀孫。
天下事亦要得危言者，亦要得寬緩者，皆不可少。隨其人所見，看其人議論。如狄梁公辭雖緩，意甚懇切 。如中邊皆緩，則不可「翕受敷施，九德咸事」。聖人便如此做。去偽 。
今人大抵皆先自立一箇意見。若其性寬大，便只管一向見得一箇寬大底路；若性嚴(yán) 毅底人，便只管見得一箇廉介底路，更不平其心?？词挛铮杂泻蠈挻筇?，合嚴(yán) 毅處。賀孫。
「人最不可曉 ：有人奉身儉嗇 之甚，充其操『上食槁壤，下飲黃泉』底，卻只愛 官職；有人奉身清苦而好色。他只緣私欲不能克，臨事只見這箇重，都不見別箇了?！够蛟疲骸杆拼说热?，分?jǐn)?shù) 勝 已下底。」曰：「不得如此說。才有病，便不好，更不可以分?jǐn)?shù) 論。他只愛 官職，便弒父與君也敢！」夔孫。
李問：「世間有一種人，慈惠溫 厚，而於義不足，作事無斷 制，是如何？」曰：「人生得多般樣 ，這箇便全是氣 稟。如唐明皇為 人，他於父子夫婦君臣分上，極忍無狀 ，然終始於兄弟之情不衰。這只緣寧王讓他位，所以如此。寧王見他有功，自度不可居儲(chǔ) 嗣，遂力讓他。緣這一節(jié)感動(dòng) 得他，所以終始恩重不衰?！购终f：「他見他兄讓他，所以如此友重?！乖唬骸覆皇侨绱耍允撬Y面有這箇道理，得他兄感動(dòng) 發(fā)出來 ，得一箇物事承接得在耳。若其中元無此道理，如何會(huì) 感動(dòng) 得來。 人之氣 稟極多般樣 ，或有餘於此，不足於彼。這箇不干道理事，皆氣 稟所為 也。」 古人尊貴，奉之者愈備 ，則其養(yǎng)德也愈善。後之奉養(yǎng)備 者，賊之而已矣！方。
容貌辭氣 ，乃德之符也。燾。
血?dú)?之怒不可有，義理之怒不可無。燾。
為 氣 血所使者，只是客氣 。惟於性理說話涵泳，自然臨事有別處。季札。
須是慈祥和厚為 本。如勇決剛果，雖不可無，然用之有處所。因論仁及此。德明?！ ≈苄刈o(hù)底議論最害事。升卿。
事至於過當(dāng)，便是偽 。楊 丞通老云：「陸子靜門人某人，常裹頭巾洗面?！瓜壬蜓源?。燾。
學(xué)常要親細(xì)務(wù) ，莫令心粗。江西人大抵用心粗。祖道。
向到臨安，或云建本誤，宜用浙本。後來 觀之，不如用建本。謂浙俗好作長厚。可學(xué)。
避俗，只是見不透。方。
問：「避嫌是否？」曰：「合避豈可不避？如『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豈可不避？如『君不與同姓同車，與異姓同車不同服』，皆是合避處。」又問：「世有刑人不娶，如上世不賢，而子孫賢，則如何？」曰：「『犁牛之子騂且角，雖欲勿用，山川其舍諸！』所謂不娶者，是世世為 惡 不能改者，非指一世而言。如『喪 父長子不娶』一句，卻可疑。若然，則無父之女不復(fù) 嫁，此不可曉 。」義剛。
叔蒙問：「程子說：『避嫌之事，賢者且不為 ，況聖人乎？』若是有一項(xiàng)合委曲而不可以直遂者，這不可以為 避嫌。」曰：「自是道理合如此。如避嫌者，卻是又怕人道如何，這卻是私意。如十起與不起，便是私，這便是避嫌。只是他見得這意思，已是大段做工夫，大段會(huì) 省察了。又如人遺之千里馬，雖不受，後來 薦人未嘗忘之，後亦竟不薦。不薦自是好，然於心終不忘，便是喫 他取奉意思不過，這便是私意。又如如今立朝，明知這箇是好人，當(dāng)薦舉之，卻緣平日與自家有恩意往來 ，不是說親戚，親戚自是礙法，但以相熟，遂避嫌不舉他。又如有某人平日與自家有怨，到得當(dāng)官，彼卻有事當(dāng)治，卻怕人說道因前怨治他，遂休了。如此等，皆蹉過多了?！官R孫?！ ∫蛘f人心不可狹小，其待人接物，胸中不可先分厚薄，有所別異，曰：「惟君子為 能『通天下之志』，放令規(guī)模寬闊，使人人各得盡其情，多少快活！」大雅。
問：「待人接物，隨其情之厚薄輕重，而為 酬酢邪？一切不問而待之以厚邪？」曰：「知所以處心持己之道，則所以接人待物，自有準(zhǔn) 則?！谷藗?。
事有不當(dāng)耐者，豈可全學(xué)耐事！升卿。
學(xué)耐事，其弊至於茍賤不廉。升卿?！ 笇W(xué)者須要有廉隅牆壁，便可擔(dān) 負(fù)得大事去。如子路世間病痛都沒了，親於其身為 不善，直是不入，此大者立也?！箚枺骸缸勇反斯w病何以終在？」曰：「當(dāng)時(shí)也須大段去做工夫來 ，只打疊不能得盡。冉求比子路大爭。」升卿。
恥，有當(dāng)忍者，有不當(dāng)忍者。升卿。
「人須是有廉恥。孟子曰：『恥之於人大矣！』恥便是羞惡 之心。人有恥，則能有所不為 。今有一樣 人不能安貧，其氣 銷屈，以至立腳不住，不知廉恥，亦何所不至！」因舉呂 舍人詩云：「逢人即有求，所以百事非！」人言今人只見曾子唯一貫之旨，遂得道統(tǒng)之傳 。此雖固然，但曾子平日是箇剛毅有力量、壁立千仞底人，觀其所謂「士不可以不弘毅」；「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jié)而不可奪」；「晉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義，吾何慊乎哉」底言語，可見。雖是做工夫處比顏?zhàn)佑X粗，然緣他資質(zhì)剛毅，先自把捉得定，故得卒傳 夫子之道。後來 有子思孟子，其傳 亦永遠(yuǎn)。又如論語必先說：「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 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谷会嵴f：「君子去仁，惡 乎成名！」必先教取舍之際界限分明，然後可做工夫。不然，則立腳不定，安能有進(jìn)！又云：「學(xué)者不於富貴貧賤上立定，則是入門便差了也?！箯V?！ ∪酥云萜蒽敦氋v，汲汲於富貴，只緣不見這箇道理。若見得這箇道理，貧賤不能損得，富貴不曾添得，只要知這道理。
若沮人之輕富貴者，下梢便愈更卑下，一齊衰了。升卿。
學(xué)者當(dāng)常以「志士不忘在溝 壑」為 念，則道義重，而計(jì)較死生之心輕矣。況衣食至微末事，不得未必死，亦何用犯義犯分，役心役志，營營以求之耶！某觀今人因不能咬菜根而至於違其本心者眾矣，可不戒哉！大雅。
困厄有輕重，力量有小大。若能一日十二辰點(diǎn)檢自己，念慮動(dòng) 作都是合宜，仰不愧，俯不作，如此而不幸填溝 壑，喪 軀殞命，有不暇恤，只得成就一箇是處。如此，則方寸之間全是天理，雖遇大困厄，有致命遂志而已，亦不知有人之是非向背，惟其是而已。大雅。
因說貧，曰：「朋友若以錢相惠，不害道理者可受。分明說：『其交也以道，其接也以禮，斯孔子受之?！蝗粢圆环ㄊ孪辔?，卻以錢相惠，此則斷 然不可！」明作。 味道問：「死生是大關(guān)節(jié)處。須是日用間雖小事亦不放過，一一如此用工夫，當(dāng)死之時(shí)，方打得透?！乖唬骸溉弧！埂 ∝澤匪溃恢领洞?！可學(xué)。
以小惠相濡沫，覺見氣 象不好。方?！ ∧橙肆⒄f：「不須作同異。見人作事，皆入一分?！瓜壬唬骸覆辉鴧?得此無礙禪。天下事，安可必同？安可必異？且如為 子須孝，為 臣須忠，我又如何異於人？若是不好事，又安可必同？只是有理在?！箍蓪W(xué)。 作事先要成，所以常匆匆。方。
每常令兒 子們作事，只是說箇大綱與他，以為 那小小處置處也易曉 ，不須說也得。後來 做得有不滿人意處，未有不由那些子說不要區(qū)處處起。義剛。
問：「見有吾輩臨終，多以不能終養(yǎng)與卒學(xué)為 恨。若大段以為 恨，也是不順理否？」曰：「也是如此?！挂蜓裕骸浮夯凇蛔蛛y說。既不可常存在胸中以為 悔，又不可不悔。若只說不悔，則今番做錯(cuò)且休，明番做錯(cuò)又休，不成說話?！箚枺骸溉绾问侵械椎览?？」曰：「不得不悔，但不可留滯 。既做錯(cuò)此事，他時(shí)更遇此事，或與此事相類，便須懲 戒，不可再做錯(cuò)了。」胡泳?！ ≥p重是非他人，最學(xué)者大病。是，是他是；非，是他非，於我何所預(yù)！且管自家?？蓪W(xué)。
品藻人物，須先看他大規(guī)模，然後看他好處與不好處，好處多與少，不好處多與少。又看某長某短，某有某無，所長所有底是緊要與不緊要，所短所無底是緊要與不緊要。如此互將 來 品藻，方定得他分?jǐn)?shù) 優(yōu)劣。燾。
今來 專 去理會(huì) 時(shí)文，少間身己全做不是，這是一項(xiàng)人。又有一項(xiàng)人，不理會(huì) 時(shí)文，去理會(huì) 道理，少間所做底事，卻與所學(xué)不相關(guān)。又有依本分，就所見定是要躬行，也不須去講學(xué)。這箇少間只是做得會(huì) 差，亦不至大狼狽。只是如今如這般人，已是大段好了。賀孫。以下論科舉之學(xué)。
義理人心之所同然，人去講求，卻易為 力。舉業(yè)乃分外事，倒是難做?？上e業(yè)壞 了多少人！賀孫。
士人先要分別科舉與讀書 兩 件，孰輕孰重。若讀書 上有七分志，科舉上有三分，猶自可；若科舉七分，讀書 三分，將 來 必被他勝 卻，況此志全是科舉！所以到老全使不著，蓋不關(guān)為 己也。聖人教人，只是為 己。泳。
或以不安科舉之業(yè)請教。曰：「『道二：仁與不仁而已?！欢卟荒軆?立。知其所不安，則反其所不安，以就吾安爾。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教人做人而已。前日科舉之習(xí)，蓋未嘗不談孝弟忠信，但用之非爾。若舉而反之於身，見於日用，則安矣?！褂謫枺骸赋鯇W(xué)當(dāng)讀何書 ？」曰：「六經(jīng)語孟皆聖賢遺書 ，皆當(dāng)讀，但初學(xué)且須知緩急。大學(xué)語孟最是聖賢為 人切要處。然語孟卻是隨事答問，難見要領(lǐng)。唯大學(xué)是曾子述孔子說古人為學(xué)之大方，門人又傳 述以明其旨，體統(tǒng)都具。玩味此書， 知得古人為 學(xué)所鄉(xiāng)，讀語孟便易入。後面工夫雖多，而大體已立矣。」大雅。
專 做時(shí)文底人，他說底都是聖賢說話。且如說廉，他且會(huì) 說得好；說義，他也會(huì) 說得好。待他身做處，只自不廉，只自不義，緣他將 許多話只是就紙上說。廉，是題目上合說廉；義，是題目上合說義，都不關(guān)自家身己些子事。賀孫。
告或人曰：「看今人心下自成兩 樣 。如何卻專 向功名利祿底心去，卻全背了這箇心，不向道理邊來 ？公今赴科舉是幾 年？公文字想不為 不精。以公之專 一理會(huì)做 時(shí)文，宜若一舉便中高科，登顯仕都了。到今又卻不得，亦可自見得失不可必如此。若只管沒溺在裏面，都出頭不得，下梢只管衰塌。若將 這箇自在一邊，須要去理會(huì) 道理是要緊，待去取功名，卻未必不得。孟子曰：『自暴者不可與有言也，自棄者不可與有為 也。言非禮義，謂之自暴也。』非禮義，是專 道禮義是不好。世上有這般人，惡 人做好事。只道人做許多模樣 是如何。這是他自恁地粗暴了，這箇更不通與他說。到得自棄底，也自道義理是好，也聽人說，也受人說，只是我做不得。任你如何，只是我做不得。這箇是自棄，終不可與有為 。故伊川說：『自暴者，拒之以不信；自棄者，絕之以不為 ?！痪苤圆恍?，只是說道沒這道理；絕之以不為 ，是知有道理，自割斷 了，不肯做。自暴者，有強(qiáng)悍意；自棄者，有懦弱意?！菇癜矗鹤员┲^粗暴。及再問，所答不然。賀孫。
語或人曰：「公且道不去讀書 ，專 去讀些時(shí)文，下梢是要做甚麼人？赴試屢 試不得，到老只恁地衰颯了，沉浮鄉(xiāng)曲間。若因時(shí)文做得一箇官，只是恁地鹵莽，都不說著要為 國 為 民興利除害，盡心奉職。心心念念，只要做得向上去，便逐人背後鑽刺，求舉?薦，無所不至！」賀孫。
專 一做舉業(yè)工夫，不待不得後枉了氣 力，便使能竭力去做，又得到狀 元時(shí)，亦自輸卻這邊工夫了。人於此事，從 來 只是強(qiáng)勉，不能捨 命去做，正似今人強(qiáng)勉來學(xué)義理。然某平生窮理，惟不敢自以為 是。伯羽。
「若欲學(xué)俗儒作文字，縱攫取大魁」，因撫 所坐椅曰：「已自輸了一著！」力行?！ 』蛑^科舉害人。曰：「此特一事耳。若自家工夫到後，那邊自輕?！棺孕?。
士人亦有略知向者。然那下重，掉不得，如何知此下事。如今凝神靜慮，積日累月如此，尚只今日見得一件，明日見得一件，未有廓然貫通處。況彼千頭萬緒，支離其心，未嘗一日用其力於此者耶！方?！ ≌f修身應(yīng) 舉重輕之序，因謂：「今有恣為 不忠不孝，冒廉恥，犯條貫，非獨(dú)他自身不把作差異事，有司也不把作差異事，到得鄉(xiāng)曲鄰里也不把作差異事。不知風(fēng)俗如何壞 到這裏，可畏！某都為 之寒心！」賀孫。
不赴科舉，也是匹似閑事。如今人纔說不赴舉，便把做掀天底大事。某看來 ，才著心去理會(huì) 道理，少間於那邊便自沒緊要。不知是如何，看許多富貴榮達(dá)都自輕了。如郭子儀二十四考中書 ，做許大功名，也只是如此。賀孫。 科舉累人不淺，人多為 此所奪。但有父母在，仰事俯育，不得不資於此，故不可不勉爾。其實(shí)甚奪人志。道夫。
問科舉之業(yè)妨功。曰：「程先生有言：『不恐妨功，惟恐奪志?！蝗粢辉轮g著十日事舉業(yè)，亦有二十日修學(xué)。若被他移了志，則更無醫(yī)處矣！」大雅。 以科舉為 為 親，而不為 為 己之學(xué)，只是無志。以舉業(yè)為 妨實(shí)學(xué)，不知曾妨飲食否，只是無志也。方。
或以科舉作館廢學(xué)自咎者。曰：「不然，只是志不立，不曾做工夫爾?？鬃釉唬骸翰辉固?，不尤人?！蛔允遣划?dāng)怨尤，要你做甚耶！伊川曰：『學(xué)者為 氣 所勝， 習(xí)所奪，只可責(zé)志?！徽秊?此也。若志立，則無處無工夫，而何貧賤患難與夫夷狄之間哉！」伯羽。
舉業(yè)亦不害為 學(xué)。前輩何嘗不應(yīng) 舉。只緣今人把心不定，所以有害。才以得失為 心，理會(huì) 文字，意思都別了。閎祖。
嘗論科舉云：「非是科舉累人，自是人累科舉。若高見遠(yuǎn)識(shí)之士，讀聖賢之書 ，據(jù) 吾所見而為 文以應(yīng) 之，得失利害置之度外，雖日日應(yīng) 舉，亦不累也。居今之世，使孔子復(fù) 生，也不免應(yīng) 舉，然豈能累孔子邪！自有天資不累於物，不須多用力以治之者。某於科舉，自小便見得輕，初亦非有所見而輕之也。正如人天資有不好啖酒者，見酒自惡 ，非知酒之為 害如何也。又人有天資不好色者，亦非是有見如何，自是他天資上看見那物事無緊要。若此者，省得工夫去治此一項(xiàng)。今或未能如此，須用力勝 治方可。」伯羽。
宜之云：「許叔重太貪作科舉文字。」曰：「既是家貧親老，未免應(yīng) 舉，亦當(dāng)好與他做舉業(yè)。舉業(yè)做不妨，只是先以得失橫置胸中，卻害道。」可學(xué)。
父母責(zé)望，不可不應(yīng) 舉。如遇試則入去，據(jù) 己見寫了出來 。節(jié)。
或問科舉之學(xué)。曰：「做舉業(yè)不妨，只是把他格式，檃括自家道理，都無那追逐時(shí)好、回避、忌諱底意思，便好?！箤W(xué)蒙?！ ∽T兄問作時(shí)文。曰：「略用體式，而檃括以至理。」節(jié)。
南安黃謙，父命之入郡學(xué)習(xí)舉業(yè)，而徑 來 見先生。先生曰：「既是父要公習(xí)舉業(yè)，何不入郡學(xué)。日則習(xí)舉業(yè)，夜則看此書 ，自不相妨，如此則兩 全。硬要咈 父之命，如此則兩 敗 ，父子相夷矣，何以學(xué)為 ！讀書 是讀甚底？舉業(yè)亦有何相妨？一旬便做五日修舉業(yè)，亦有五日得暇及此。若說踐履涵養(yǎng)，舉業(yè)儘無相妨。只是精神昏了。不得講究思索義理，然也怎奈之何！」淳。
向來 做時(shí)文，只粗疏恁地直說去，意思自周足，且是有氣 魄。近日時(shí)文屈曲纖巧，少刻墮在裏面，只見意氣 都衰塌了。也是教化衰，風(fēng)俗壞 到這裏，是怎生！賀孫。
今人皆不能修身。方其為 士，則役役求仕；既仕，則復(fù) 患祿之不加。趨走奔馳，無一日閑。何如山林布衣之士，道義足於身。道義既足於身，則何物能嬰 之哉！壽 昌。以下論仕。
「諸葛武侯未遇先主，只得退藏，一向休了，也沒奈何?？鬃拥茏硬幻馐录臼?，亦事勢 不得不然，捨 此則無以自活。如今世之科舉亦然。如顏閔之徒自把得住，自是好，不可以一律看。人之出處最可畏。如漢晉之末，漢末之所事者，止有箇曹氏；晉末之所事者，止有箇司馬氏，皆逆賊耳?！怪鼻鋯枺骸缸勇分螺m，與樂 正子從 子敖相似?！乖唬骸覆蝗?，從 子敖更無說?！官R孫?！ ‘?dāng)官勿避事，亦勿侵事。升卿。 人須辦得去。托身於人仕宦。升卿。
名義不正，則事不可行。無可為 者，有去而已。然使聖人當(dāng)之，又不知何如，恐於義未精也。方。
三哥問：「汀寇姜大老捉四巡檢以去，人當(dāng)此時(shí)如何？」曰：「『事君則致其身』，委質(zhì)為 臣，身非我有矣。有道理殺 得他時(shí)，即殺 之。如被他拘一處，都不問，亦須問他：『朝廷差我來 ，你拘我何為 ？』如全無用智力處，只是死。孟子言捨 生而取義，只看義如何，當(dāng)死便須死。古人當(dāng)此，即是尋 常，今人看著是大事?！箵P(yáng)。
學(xué)之之博，未若知之之要；知之之要，未若行之之實(shí)。祖道。以下踐行。
善在那裏，自家卻去行他。行之久，則與自家為一 ；為 一，則得之在我。未能行，善自善，我自我。節(jié)。
人言匹夫無可行，便是亂說。凡日用之間，動(dòng) 止語默，皆是行處。且須於行處警省，須是戰(zhàn) 戰(zhàn) 兢兢，方可。若悠悠汎 汎 地過，則又不可。升卿。
若不用躬行，只是說得便了，則七十子之從 孔子，只用兩 日說便盡，何用許多年隨著孔子不去。不然，則孔門諸子皆是獃無能底人矣！恐不然也。古人只是日夜皇皇汲汲，去理會(huì) 這箇身心。到得做事業(yè)時(shí)，只隨自家分量以應(yīng) 之。如由之果，賜之達(dá)，冉求之藝，只此便可以從 政，不用他求。若是大底功業(yè)，便用大聖賢做；小底功業(yè)，便用小底賢人做。各隨他分量做出來 ，如何強(qiáng)得。僩。
這箇事，說只消兩 日說了，只是工夫難。
人於道理不能行，只是在我之道理有未盡耳。不當(dāng)咎其不可行，當(dāng)反而求盡其道。璘。
為 學(xué)就其偏處著工夫，亦是。其平正道理自在。若一向矯枉過直，又成偏去。如人偏於柔，自可見。只就這裏用工，須存平正底道理。雖要致知，然不可恃。書 曰：『知之非艱，行之惟艱?！还し蛉谛猩稀Ｕ瘛！ 枺骸复蟮謱W(xué)便要踐履，如何？」曰：「固然是。易云：「學(xué)以聚之，問以辨之?！辜忍接懙檬钱?dāng)，又且放頓寬大田地，待觸類自然有會(huì) 合處。故曰：『寬以居之?！缓螄L便說『仁以行之』！」謨。
某此間講說時(shí)少，踐履時(shí)多，事事都用你自去理會(huì) ，自去體察，自去涵養(yǎng)。書 用你自去讀，道理用你自去究索。某只是做得箇引路底人，做得箇證明底人，有疑難處同商量而已。僩。
書 冊 中說義理，只說得一面。今人之所謂踐履者，只做得箇皮草。如居屋室中，只在門戶 邊立地，不曾深入到後面一截。人傑 。
放教腳下實(shí)。文蔚?！ ∪怂砸椎昧鬓D(zhuǎn)，立不定者，只是腳跟不點(diǎn)地。點(diǎn)，平聲。僩。
問學(xué)如登塔，逐一層 登將 去。上面一層 ，雖不問人，亦自見得。若不去實(shí)踏過，卻懸 空妄想，便和最下底層 不曾理會(huì) 得。升卿?！ W(xué)者如行路一般，要去此處，只直去此處，更不可去路上左過右過，相將 一齊到不得。壽昌 。
有箇天理，便有箇人欲。蓋緣這箇天理須有箇安頓處，才安頓得不恰好，便有人欲出來 。夔孫。以下理欲、義利、是非之辨。
「天理人欲分?jǐn)?shù) 有多少。天理本多，人欲便也是天理裏面做出來 。雖是人欲，人欲中自有天理?！箚枺骸改潜緛?全是天理否？」曰：「人生都是天理，人欲卻是後來 沒巴鼻生底?！箻o。
人之一心，天理存，則人欲亡；人欲勝 ，則天理滅 ，未有天理人欲夾雜者。學(xué)者須要於此體認(rèn)省察之。椿。
大抵人能於天理人欲界分上立得腳住，則儘長進(jìn)在。祖道。
天理人欲之分，只爭些子，故周先生只管說「幾」 字，然辨之又不可不早，故橫渠每說「豫」字。大雅。
天理人欲，幾 微之間。燾。
或問：「先生言天理人欲，如硯子，上面是天理，下一面是人欲?！乖唬骸柑炖砣擞Ｏ鄬??！构?jié)。
問：「飲食之間，孰為 天理，孰為 人欲？」曰：「飲食者，天理也；要求美味，人欲也?！构?jié)。
有天理自然之安，無人欲陷溺之危。燾。
不為 物欲所昏，則渾然天理矣。道夫。
天理人欲，無硬定底界，此是兩 界分上功夫。這邊功夫多，那邊不到占過來 。若這邊功夫少，那邊必侵過來 。燾。
人只有箇天理人欲，此勝 則彼退，彼勝 則此退，無中立不進(jìn)退之理。凡人不進(jìn)便退也。譬如劉 項(xiàng)相拒於滎 陽成皋間，彼進(jìn)得一步，則此退一步；此進(jìn)一步，則彼退一步。初學(xué)則要牢劄定腳與他捱，捱得一毫去，則逐旋捱將 去。此心莫退，終須有勝 時(shí)。勝 時(shí)甚氣 象！祖道。儒用略。
人只是此一心。今日是，明日非，不是將 不是底換了是底。今日不好，明日好，不是將 好底換了不好底。只此一心，但看天理私欲之消長如何爾。以至千載之前，千載之後，與天地相為 始終，只此一心。讀書 亦不須牽 連引證以為 工。如此纏繞，皆只是為 人；若實(shí)為 己，則須是將 己心驗(yàn)之。見得聖賢說底與今日此心無異，便是工夫。大雅。
學(xué)者須是革盡人欲，復(fù) 盡天理，方始是學(xué)。今去讀書 ，要去看取句語相似不相似，便方始是讀書 。讀書須要有志；志不立，便衰。而今只是分別人欲與天理，此長，彼必短；此短，彼必長。壽 昌?！ ∥粗獙W(xué)問，此心渾為 人欲。既知學(xué)問，則天理自然發(fā)見，而人欲漸漸消去者，固是好矣。然克得一層 ，又有一層 。大者固不可有，而纖微尤要密察！謨。
凡一事便有兩 端：是底即天理之公，非底乃人欲之私。須事事與剖判極處，即克治擴(kuò)充功夫隨事著見。然人之氣 稟有偏，所見亦往往不同。如氣 稟剛底人，則見剛處多，而處事必失之太剛；柔底人，則見柔處多，而處事必失之太柔。須先就氣 稟偏處克治。閎祖。 義理身心所自有，失而不知所以復(fù) 之。富貴身外之物，求之惟恐不得?？v使得之，於身心無分毫之益，況不可必得乎！若義理，求則得之。能不喪 其所有，可以為 聖為 賢，利害甚明。人心之公，每為 私欲所蔽，所以更放不下。但常常以此兩 端體察，若見得時(shí)，自須猛省，急擺脫出來 ！閎祖。
徐子融問：「水火，明知其可畏，自然畏之，不待勉強(qiáng)。若是人欲，只緣有愛 之之意，雖知之而不能不好之，奈何？」曰：「此亦未能真知而已?！褂謫枺骸刚嬷?，還當(dāng)真知人欲是不好物事否？」曰：「如『克、伐、怨、欲』，卻不是要去就『克、伐、怨、欲』上面要知得到，只是自就道理這邊看得透，則那許多不待除而自去。若實(shí)是看得大底道理，要去求勝 做甚麼？要去矜夸他人做甚麼？『求仁而得仁，又何怨！』怨箇甚麼？耳目口鼻四肢之欲，惟分是安，欲箇甚麼？見得大處分明，這許多小小病痛，都如冰消凍 解，無有痕跡矣?！官R孫。
「今人日中所為 ，皆茍而已。其實(shí)只將 講學(xué)做一件好事，求異於人。然其設(shè)心，依舊只是為 利，其視不講者，又何以大相遠(yuǎn)！天下只是『善惡 』兩 言而已。於二者始分之中，須著意看教分明。及其流出去，則善者一向善，但有淺深爾。如水清泠，便有極清處，有稍清處。惡 者一向惡 ，惡 亦有淺深。如水渾濁 ，亦有極渾處，有稍渾處?！箚枺骸复松茞?分處，只是天理之公，人欲之私耳?！乖唬骸复藚s是已有說後，方有此名。只執(zhí)此 為 說，不濟(jì) 事。要須驗(yàn)之此心，真知得如何是天理，如何是人欲。幾 微間極索理會(huì) 。此心常常要惺覺，莫令須刻悠悠憒憒?！勾笱旁疲骸复酥皇浅志礊?要?！乖唬骸妇床皇情]眼默坐便為 敬，須是隨事致敬，要有行程去處。如今且未論齊家、治國 、平天下，只截自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為 說，此行程也。方其當(dāng)格物時(shí)，便敬以格之；當(dāng)誠意時(shí)，便敬以誠之；以至正心、修身以後，節(jié)節(jié)常要惺覺執(zhí) 持，令此心常在，方是能持敬。今之言持敬者，只是說敬，非是持敬。若此心常在軀殼 中為 主，便須常如烈火在身，有不可犯之色。事物之來 ，便成兩 畔去，又何至如是纏繞！」大雅。
學(xué)無淺深，並要辨義利。祖道?！ 】吹览恚氁湍枪w大處看。須要前面開闊，不要就那壁角裏去。而今須要天理人欲，義利公私，分別得明白。將 自家日用底與他勘驗(yàn)，須漸漸有見處。若不去那大壇 場 上行，理會(huì) 得一句透，只是一句，道理小了。義剛?！ ∪速F剖判，心下令其分明，善理明之，惡 念去之。若義利，若善惡 ，若是非，毋使混殽 不別於其心。譬如處一家之事，取善舍惡 ；又如處一國 之事，取得舍失；處天下之事，進(jìn)賢退不肖。蓄疑而不決者，其終不成。洽。
或問義利之別。曰：「只是為 己為 人之分。纔為己 ，這許多便自做一邊去。義也是為 己，天理也是為 己。若為 人，那許多便自做一邊去?！?br />
須於日用間，令所謂義了然明白?；蜓孕陌蔡幈闶橇x。亦有人安其所不當(dāng)安，豈可以安為 義也！升卿。
義利之辨，初時(shí)尚相對 在。若少間主義功深後，那利如何著得！如小小竊盜，不勞 而卻矣。祖道?！ ∈聼o大小，皆有義利。今做好底事了，其間更包得有多少利私在，所謂「以善為 之而不知其道」，皆是也。祖道。
才卿問：「應(yīng) 事接物別義利，如何得不錯(cuò)？」曰：「先做切己工夫。喻之以物，且須先做了本子。本子既成，便只就這本子上理會(huì) 。不然，只是懸 空說易?！蛊髦畣枺骸噶x利之分，臨事如何辨？」曰：「此須是工夫到，義理精，方曉 然。未能至此，且據(jù) 眼前占取義一邊，放令分?jǐn)?shù) 多，占得過。這下來 ，縱錯(cuò)亦少?！勾笱?。
才有欲順適底意思，即是利。祖道。 仁義根於人心之固有，利心生於物我之相形。燾。
人只有一箇公私，天下只有一箇邪正。敬仲。
將 天下正大底道理去處置事，便公；以自家私意去處之，便私。僩?！ ∏乙匝矍把?，虛實(shí)真?zhèn)?是非處，且要剔脫分明。祖道。
「只是理會(huì) 箇是與不是，便了?！褂衷唬骸甘牵闶抢?。」節(jié)。
凡事只去看箇是非。假如今日做得一件事，自心安而無疑，便是是處；一事自不信，便是非處。壽昌 。
閑居無事，且試自思之。其行事有於所當(dāng)是而非，當(dāng)非而是，當(dāng)好而惡 ，當(dāng)惡 而好，自察而知之，亦是工夫。士毅。
講學(xué)固不可無，須是更去自己分上做工夫。若只管說，不過一兩 日都說盡了。只是工夫難。且如人雖知此事不是，不可為 ，忽然無事又自起此念。又如臨事時(shí)雖知其不義，不要做，又卻不知不覺自去做了，是如何？又如好事，初心本自要做，又卻終不肯做，是如何？蓋人心本善，方其見善欲為 之時(shí)，此是真心發(fā)見之端。然纔發(fā)，便被氣 稟物欲隨即蔽錮之，不教它發(fā)。此須自去體察存養(yǎng)，看得此最是一件大工夫。廣。
學(xué)者工夫只求一箇是。天下之理，不過是與非兩端 而已。從 其是則為 善，徇其非則為 惡 。事親須是孝，不然，則非事親之道；事君須是忠，不然，則非事君之道。凡事皆用審箇是非，擇 其是而行之。聖人教人，諄諄不已，只是發(fā)明此理。「十五志學(xué)」，所志只在此；「三十而立」，所立只在此；「四十而不惑」，又不是別有一般道理，只是見得明，行得到。為 賢為 聖，皆只在此。聖人恐人未悟，故如此說，又如彼說；這裏既說，那裏又說，學(xué)者可不知所擇 哉！今讀書 而不能盡知其理，只是心粗意廣。凡解釋文義，須是虛心玩索。聖人言語，義理該貫，如絲髮相通，若只恁大綱看過，何緣見得精微出來 ！所以失聖人之意也。謨。
所謂道，不須別去尋 討，只是這箇道理。非是別有一箇道，被我忽然看見，攫拏得來 ，方是見道。只是如日用底道理，恁地是，恁地不是。事事理會(huì) 得箇是處，便是道也。近時(shí)釋氏便有箇忽然見道底說話。道又不是一件甚物，可摸得入手。?。
學(xué)，大抵只是分別箇善惡 而去就之爾。道夫。
論陰陽，則有陰必有陽；論善惡 ，則一毫著不得！節(jié)。
學(xué)者要學(xué)得不偏，如所謂無過不及之類，只要講明學(xué)問。如善惡 兩 端，便要分別理會(huì) 得善惡 分明後，只從 中道上行，何緣有差。子思言中，而謂之中庸者，庸只訓(xùn)常。日用常行，事事要中，所以謂「中庸不可能」。謨。
凡事莫非心之所為 ，雖放僻邪侈，亦是此心。善惡 但如反覆手，翻一轉(zhuǎn)便是惡 。只安頓不著，亦便是不善。道夫。
人未說為 善，先須疾惡 。能疾惡 ，然後能為 善。今人見不好事，都只恁不管他?！该裰停檬擒驳隆?，不知這秉彝之良心做那裏去，也是可怪！與立。
有問好惡 。曰：「好惡 是情，好善惡 惡 是性。性中當(dāng)好善，當(dāng)惡 惡 。泛然好惡 ，乃是私也?！怪t。
聖人之於天地，猶子之於父母。以下係人倫。
佛經(jīng)云：「佛為 一大事因緣出現(xiàn)於世?！孤}人亦是為 這一大事出來 。這箇道理，雖人所固有，若非聖人，如何得如此光明盛大！你不曉 得底，我說在這裏，教你曉 得；你不會(huì) 做底，我做下樣 子在此，與你做。只是要扶持這箇道理，教它常立在世間，上拄天，下拄地，常如此端正。才一日無人維持，便傾倒了。少間腳拄天，頭拄地，顛倒錯(cuò)亂，便都壞 了。所以說：「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師，惟其克相上帝，寵綏四方?！固熘簧媚?，付得這道理。你做與不做，卻在你。做得好，也由你；做得不好，也由你。所以又為 之立君師以作成之，既撫 養(yǎng)你，又教導(dǎo) 你，使無一夫不遂其性。如堯 舜之時(shí)，真箇是「寵綏四方」。只是世間不好底人，不定疊底事，才遇堯 舜，都安帖平定了。所以謂之「克相上帝」，蓋助上帝之不及也。自秦漢以來 ，講學(xué)不明。世之人君，固有因其才智做得功業(yè)，然無人知明德、新民之事。君道間有得其一二，而師道則絕無矣！卓。僩同。
問：「聖人『兼三才而兩 之』?！乖唬骸盖叭照c學(xué)者言，佛經(jīng)云：『我佛為 一大事因緣出現(xiàn)於世?！宦}人亦是為 一大事出現(xiàn)於世。上至天，下至地，中間是人。塞於兩 間者，無非此理。須是聖人出來 ，左提右挈，原始要終，無非欲人有以全此理，而不失其本然之性?！禾煊酉旅瘢髦?，作之師』，只是為 此道理。所以作箇君師以輔相裁成，左右民，使各全其秉彝之良，而不失其本然之善而已。故聖人以其先得諸身者與民共之，只是為 這一箇道理。如老佛窺見這箇道理。莊子『神鬼神帝，生天生地，』釋氏所謂『能為 萬象主，不逐四時(shí)凋』，他也窺見這箇道理。只是他說得驚天動(dòng) 地。聖人之學(xué)，則其作用處與他全不同。聖人之學(xué)，則至虛而實(shí)實(shí)，至無而實(shí)有，有此物則有此理。僩錄此下云：「須一一與它盡得?！狗鹗蟿t只見得如此便休了，所以不同?！褂謫枺骸浮狠o相裁成』，若以學(xué)者言之，日用處也有這樣 處否？」曰：「有之。如饑則食，渴則飲，寒則裘，鑿井而飲，耕田而食，作為 耒耜網(wǎng)罟之類，皆輔相左右民事?！棺俊g同。
道者，古今共由之理，如父之慈，子之孝，君仁，臣忠，是一箇公共底道理。德，便是得此道於身，則為 君必仁，為 臣必忠之類，皆是自有得於己，方解恁地。堯 所以修此道而成堯 之德，舜所以修此道而成舜之德，自天地以先，羲黃以降，都即是這一箇道理，?古今未常有異，只是代代有一箇人出來 做主。做主，便即是得此道理於己，不是堯 自是一箇道理，舜又是一箇道理，文王周公孔子又別是一箇道理。老子說：「失道而後德?！顾疾蛔R(shí)，分做兩 箇物事，便將 道做一箇空無底物事看。吾儒說只是一箇物事。以其古今公共是這一箇，不著人身上說，謂之道。德，即是全得此道於己。他說：「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谷綦x了仁義，便是無道理了，又更如何是道！賀孫。
聖人萬善皆備 ，有一毫之失，此不足為 聖人。常人終日為 不善，偶有一毫之善，此善心生也。聖人要求備 ，故大舜無一毫釐不是，此所以為 聖人。不然，又安足謂之舜哉！壽 昌。
聖人不知己是聖人。振?！ √煜轮恚撂撝?，有至實(shí)者存；至無之中，有至有者存。夫理者，寓於至有之中，而不可以目擊 而指數(shù) 也。然而舉天下之事，莫不有理。且臣之事君，便有忠之理；子之事父，便有孝之理；目之視，便有明之理；耳之聽，便有聰之理；貌之動(dòng) ，便有恭之理；言之發(fā)，便有忠之理。只是常常恁地省察，則理不難知也。壯 祖。
學(xué)者實(shí)下功夫，須是日日為 之，就事親、從 兄、接物、處事理會(huì) 取。其有未能，益加勉行。如此之久，則日化而不自知，遂只如常事做將 去。端蒙。
「父子欲其親」云云，曰：「非是欲其如此。蓋有父子，則便自然有親；有君臣，則便自然有敬?！挂蛑缸T搖扇者曰：「人熱 ，自會(huì) 搖扇，不是欲其搖扇也?！癸簟?br />
問：「父母之於子，有無窮憐愛 ，欲其聰明，欲其成立。此謂之誠心邪？」曰：「父母愛 其子，正也；愛 之無窮，而必欲其如何，則邪矣。此天理人欲之間，正當(dāng)審決?！?br />
葉誠之問：「人不幸處繼母異兄弟不相容，當(dāng)如何？」曰：「從 古來 自有這樣 子。公看舜如何。後來 此樣 事多有。只是『為 人子，止於孝』?！官R孫。
「君臣之際，權(quán) 不可略重，纔重則無君。且如漢末，天下唯知有曹氏而已；魏末，唯知有司馬氏而已。魯當(dāng)莊僖之際，也得箇季友整理一番。其後季氏遂執(zhí) 其權(quán) ，歷三四世，魯君之勢 全無了，但有一季氏而已?！官R孫問：「也是合下君臣之間，其識(shí)慮不遠(yuǎn)？」曰：「然。所以聖人垂戒，謂：『臣弒君，子弒父，非一夕一朝之故，其所由來 者漸矣！由辨之不早辨也?！贿@箇事體，初間只爭些小，到後來 全然只有一邊。聖人所以『一日二日萬幾 』，常常戒謹(jǐn)恐懼 。詩稱文王之盛，於後便云：『殷之未喪 師，克配上帝。宜鑒於殷，峻命不易！』此處甚多?！官R孫?！ ∮弥畣枺骸钢?，只是實(shí)心，人倫日用皆當(dāng)用之，何獨(dú)只於事君上說『忠』字？」曰：「父子兄弟夫婦，皆是天理自然，人皆莫不自知愛 敬。君臣雖亦是天理，然是義合。世之人便自易得茍且，故須於此說『忠』，卻是就不足處說。如莊子說：『命也，義也，天下之大戒。』看這說，君臣自是有不得已意思?！官R孫。
問：「君臣父子，同是天倫，愛 君之心，終不如愛 父，何也？」曰：「離畔也只是庶民，賢人君子便不如此。韓退之云：『臣罪當(dāng)誅兮，天王聖明！』此語，何故程子道是好？文王豈不知紂之無道，卻如此說？是非欺誑眾人，直是有說。須是有轉(zhuǎn)語，方說得文王心出。看來 臣子無說君父不是底道理，此便見得是君臣之義處。莊子云：『天下之大戒二：命也，義也。子之於父，無適而非命也；臣之於君，無適而非義也；無所逃於天地之間?！慌f嘗題跋一文字，曾引此語，以為 莊子此說，乃楊 氏無君之說。似他這意思，便是沒奈何了，方恁地有義，卻不知此是自然有底道理?！褂衷唬骸浮撼贾暰缈茏嚒?，孟子說得來 怪差，卻是那時(shí)說得。如云『三月無君則弔』等語，似是逐旋去尋 箇君，與今世不同。而今卻是只有進(jìn)退，無有去之之理，只得退去。又有一種退不得底人，如貴戚之卿是也。賈生弔屈原文云：『歷九州而相其君兮，何必懷 此都也！』又為 懷 王傅，王墜馬死，誼自傷 傅王無狀 ，悲泣而死。張文潛有詩譏之。當(dāng)時(shí)誼何不去？直是去不得。看得誼當(dāng)初年少，也只是胡說?！官n。
臣子無愛 身自佚之理。升卿。
問：「妻有七出，此卻是正當(dāng)?shù)览?，非?quán) 也?！乖唬骸溉?。」卓。
蜚卿問：「安卿問目，以孝弟推說君臣等事，不須如此得否？」曰：「惟有此理，固當(dāng)有此事。如人入於水則死，而魚生於水，此皆天然合當(dāng)如此底道理?！箚枺骸概笥阎x，自天子至於庶人，皆須友以成，而安卿只說以類聚，莫未該朋友之義否？」曰：「此亦只說本來 自是如此。自天子至於庶人，未有不須友以成，乃是後來 事，說朋友功效如此。人自與人同類相求，牛羊亦各以類相從 。朋友乃彝倫之一。今人不知有朋友之義者，只緣但知有四箇要緊，而不知朋友亦不可闕。」賀孫。
朋友之於人倫，所關(guān)至重！驤。
問：「與朋友交，後知其不善，欲絕，則傷 恩；不與之絕，則又似『匿怨而友其人』?！乖唬骸复朔悄湓怪^也。心有怨於人，而外與之交，則為 匿怨。若朋友之不善，情意自是當(dāng)疏，但疏之以漸。若無大故，則不必峻絕之，所謂『親者毋失其為 親，故者毋失其為 故』者也?！勾?。
問：「人倫不及師，何也？」曰：「師之義，即朋友，而分則與君父等。朋友多而師少，以其多者言之?！褂謫枺骸阜胁患皫煟我?？」曰：「正是難處。若論其服，則當(dāng)與君父等，故禮謂『若喪 父而無服』；又曰：『平居則絰?！弧棺?。
李問人倫不及師。曰：「師與朋友同類，而勢 分等於君父，唯其所在而致死焉。」曾云：「如在君旁，則為 君死；在父旁，則為 父死。」曰：「也是如此。如在君，雖父有罪，不能為 父死?！官R孫。
教導(dǎo) 後進(jìn)，須是嚴(yán) 毅。然亦須有以興起開發(fā)之，方得。只恁嚴(yán) ，徒拘束之，亦不濟(jì) 事。道夫。
某嘗言，今教導(dǎo) 之法，皆失真，無一箇人曉 得。說道理底，盡說錯(cuò)了，說從 別處去。做文章底，也只學(xué)做那不好底文章；做詩底，也不識(shí)好詩；以至說禪底，也不是他元來 佛祖底禪；修養(yǎng)者，也非老莊之道，無有是者。僩。
古人上下之分雖嚴(yán) ，然待臣僕如子弟，待子弟如臣僕。伯玉之使，孔子與之坐。陶淵明籃輿，用其子與門人。子路之負(fù)米，子貢之埋馬，夫子之釣弋，有若之三踴於魯大夫之庭，冉有用矛卻齊以入其軍，而樊須雖少能用命也。古之人執(zhí) 干戈衛(wèi)社稷，躬耕稼，與陶、漁之事，皆是也。後世驕侈日甚，反以臣子之職為 恥。此風(fēng)日變，不可復(fù) 也。士君子知此，為 學(xué)者言之，以漸率其子弟，庶幾 可少變乎！人傑 。
耳目口鼻之在人，尚各有攸司，況人在天地間，自農(nóng)商工賈等而上之，不知其幾 ，皆其所當(dāng)盡者。小大雖異，界限截然。本分當(dāng)為 者，一事有闕，便廢天職?！妇犹幑?，執(zhí) 事敬，與人忠?！雇剖切囊员M其職者，無以易諸公之論。但必知夫所處之職，乃天職之自然，而非出於人為 ，則各司其職以辦其事者，不出於勉強(qiáng)不得已之意矣。大雅。以下雜論立心處事。
有是理，方有這物事。如草木有箇種子，方生出草木。如人有此心去做這事，方始成這事。若無此心，如何會(huì) 成這事。夔孫。
事無非學(xué)。文蔚。
或說事多。曰：「世事無時(shí)是了。且揀 大段無甚緊要底事，不要做；又逐旋就小者又揀 出無緊要底，不要做。先去其粗，卻去其精，磨去一重，又磨一重。天下事都是如此。且如中庸說：『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 其所不聞?！幌惹揖投锰幣c聞處做了，然後就不睹不聞處用工，方能細(xì)密。而今人每每跳過一重做事，睹處與聞處元不曾有工夫，卻便去不睹不聞處做，可知是做不成，下梢一齊擔(dān) 閣。且如屋漏暗室中工夫，如何便做得？須從 『十目所視，十手所指』處做起，方得?！姑髯?。
且須立箇粗底根腳，卻正好著細(xì)處工夫。今人於無義理底言語儘說了，無義理底事儘做了。是於粗底根腳猶未立，卻求深微?？v理會(huì) 得，干己甚事！升卿。
多是要求濟(jì) 事，而不知自身己不立，事決不能成。人自心若一毫私意未盡，皆足以敗 事。如上有一點(diǎn)黑，下便有一撲 黑；上有一毫差，下便有尋 丈差。今若見得十分透徹 ，待下梢遇事轉(zhuǎn)移，也只做得五六分。若今便只就第四五著理會(huì) ，下梢如何！賀孫?！ ÷}賢勸 人做底，必是人有欠闕處；戒人莫為 底，必是自家占得一分在其間。祖道?！ ∫龊檬碌仔氖菍?shí)，要做不好事底心是虛。被那虛底在裏夾雜，便將 實(shí)底一齊打壞 了。賀孫。
須是信得及。這件物事好笑，不信，便了不得。士毅。
這一邊道理熟，那一邊俗見之類自破。
常先難而後易，不然，則難將 至矣。如樂 毅用兵，始常懼 難，乃心謹(jǐn)畏，不敢忽易，故戰(zhàn) 則雖大國 堅(jiān) 城，無不破者。及至勝 ，則自驕膽大，而恃兵強(qiáng)，因去攻二城亦攻不下。壽 昌。
今人未有所見時(shí)，直情做去，都不見得。一有所見，始覺所為 多有可寒心處！砥。
今人多是安於所不安。做些事，明知事不好，只說恁地也不妨，正所謂「月攘一雞，以待來 年」者也。賀孫。
作事若顧利害，其終未有不陷於害者?？蓪W(xué)。
無所為 於前，無所冀於後。燾?！ 」湃伺R事所以要回互時(shí)，是一般國 家大事，係死生存亡之際，有不可直情徑 行處，便要權(quán) 其輕重而行之。今則事事用此，一向回互。至於「枉尋 直尺而利，亦可為 歟」？是甚意思！璘。
問：「學(xué)者講明義理之外，亦須理會(huì) 時(shí)政。凡事當(dāng)一一講明，使先有一定之說，庶它日臨事，不至牆面?！乖唬骸笇W(xué)者若得胸中義理明，從 此去量度事物，自然泛應(yīng) 曲當(dāng)。人若有堯 舜許多聰明，自做得堯 舜許多事業(yè)。若要一一理會(huì) ，則事變無窮，難以逆料，隨機(jī)應(yīng) 變，不可預(yù)定。今世文人才士，開口便說國 家利害，把筆便述時(shí)政得失，終濟(jì) 得甚事！只是講明義理以淑人心，使世間識(shí)義理之人多，則何患政治之不舉耶！」柄。
因論人好習(xí)古今治亂典故等學(xué)，曰：「亦何必苦苦於此用心。古今治亂，不過進(jìn)君子，退小人，愛 人利物之類，今人都看巧去了?！箵P(yáng)。
某看人也須是剛，雖則是偏，然較之柔不同。易以陽剛為 君子，陰柔為 小人。若是柔弱不剛之質(zhì)，少間都不會(huì) 振奮，只會(huì) 困倒了。賀孫。
天下事亦要得危言者，亦要得寬緩者，皆不可少。隨其人所見，看其人議論。如狄梁公辭雖緩，意甚懇切 。如中邊皆緩，則不可「翕受敷施，九德咸事」。聖人便如此做。去偽 。
今人大抵皆先自立一箇意見。若其性寬大，便只管一向見得一箇寬大底路；若性嚴(yán) 毅底人，便只管見得一箇廉介底路，更不平其心?？词挛铮杂泻蠈挻筇?，合嚴(yán) 毅處。賀孫。
「人最不可曉 ：有人奉身儉嗇 之甚，充其操『上食槁壤，下飲黃泉』底，卻只愛 官職；有人奉身清苦而好色。他只緣私欲不能克，臨事只見這箇重，都不見別箇了?！够蛟疲骸杆拼说热?，分?jǐn)?shù) 勝 已下底。」曰：「不得如此說。才有病，便不好，更不可以分?jǐn)?shù) 論。他只愛 官職，便弒父與君也敢！」夔孫。
李問：「世間有一種人，慈惠溫 厚，而於義不足，作事無斷 制，是如何？」曰：「人生得多般樣 ，這箇便全是氣 稟。如唐明皇為 人，他於父子夫婦君臣分上，極忍無狀 ，然終始於兄弟之情不衰。這只緣寧王讓他位，所以如此。寧王見他有功，自度不可居儲(chǔ) 嗣，遂力讓他。緣這一節(jié)感動(dòng) 得他，所以終始恩重不衰?！购终f：「他見他兄讓他，所以如此友重?！乖唬骸覆皇侨绱耍允撬Y面有這箇道理，得他兄感動(dòng) 發(fā)出來 ，得一箇物事承接得在耳。若其中元無此道理，如何會(huì) 感動(dòng) 得來。 人之氣 稟極多般樣 ，或有餘於此，不足於彼。這箇不干道理事，皆氣 稟所為 也。」 古人尊貴，奉之者愈備 ，則其養(yǎng)德也愈善。後之奉養(yǎng)備 者，賊之而已矣！方。
容貌辭氣 ，乃德之符也。燾。
血?dú)?之怒不可有，義理之怒不可無。燾。
為 氣 血所使者，只是客氣 。惟於性理說話涵泳，自然臨事有別處。季札。
須是慈祥和厚為 本。如勇決剛果，雖不可無，然用之有處所。因論仁及此。德明?！ ≈苄刈o(hù)底議論最害事。升卿。
事至於過當(dāng)，便是偽 。楊 丞通老云：「陸子靜門人某人，常裹頭巾洗面?！瓜壬蜓源?。燾。
學(xué)常要親細(xì)務(wù) ，莫令心粗。江西人大抵用心粗。祖道。
向到臨安，或云建本誤，宜用浙本。後來 觀之，不如用建本。謂浙俗好作長厚。可學(xué)。
避俗，只是見不透。方。
問：「避嫌是否？」曰：「合避豈可不避？如『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豈可不避？如『君不與同姓同車，與異姓同車不同服』，皆是合避處。」又問：「世有刑人不娶，如上世不賢，而子孫賢，則如何？」曰：「『犁牛之子騂且角，雖欲勿用，山川其舍諸！』所謂不娶者，是世世為 惡 不能改者，非指一世而言。如『喪 父長子不娶』一句，卻可疑。若然，則無父之女不復(fù) 嫁，此不可曉 。」義剛。
叔蒙問：「程子說：『避嫌之事，賢者且不為 ，況聖人乎？』若是有一項(xiàng)合委曲而不可以直遂者，這不可以為 避嫌。」曰：「自是道理合如此。如避嫌者，卻是又怕人道如何，這卻是私意。如十起與不起，便是私，這便是避嫌。只是他見得這意思，已是大段做工夫，大段會(huì) 省察了。又如人遺之千里馬，雖不受，後來 薦人未嘗忘之，後亦竟不薦。不薦自是好，然於心終不忘，便是喫 他取奉意思不過，這便是私意。又如如今立朝，明知這箇是好人，當(dāng)薦舉之，卻緣平日與自家有恩意往來 ，不是說親戚，親戚自是礙法，但以相熟，遂避嫌不舉他。又如有某人平日與自家有怨，到得當(dāng)官，彼卻有事當(dāng)治，卻怕人說道因前怨治他，遂休了。如此等，皆蹉過多了?！官R孫?！ ∫蛘f人心不可狹小，其待人接物，胸中不可先分厚薄，有所別異，曰：「惟君子為 能『通天下之志』，放令規(guī)模寬闊，使人人各得盡其情，多少快活！」大雅。
問：「待人接物，隨其情之厚薄輕重，而為 酬酢邪？一切不問而待之以厚邪？」曰：「知所以處心持己之道，則所以接人待物，自有準(zhǔn) 則?！谷藗?。
事有不當(dāng)耐者，豈可全學(xué)耐事！升卿。
學(xué)耐事，其弊至於茍賤不廉。升卿?！ 笇W(xué)者須要有廉隅牆壁，便可擔(dān) 負(fù)得大事去。如子路世間病痛都沒了，親於其身為 不善，直是不入，此大者立也?！箚枺骸缸勇反斯w病何以終在？」曰：「當(dāng)時(shí)也須大段去做工夫來 ，只打疊不能得盡。冉求比子路大爭。」升卿。
恥，有當(dāng)忍者，有不當(dāng)忍者。升卿。
「人須是有廉恥。孟子曰：『恥之於人大矣！』恥便是羞惡 之心。人有恥，則能有所不為 。今有一樣 人不能安貧，其氣 銷屈，以至立腳不住，不知廉恥，亦何所不至！」因舉呂 舍人詩云：「逢人即有求，所以百事非！」人言今人只見曾子唯一貫之旨，遂得道統(tǒng)之傳 。此雖固然，但曾子平日是箇剛毅有力量、壁立千仞底人，觀其所謂「士不可以不弘毅」；「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jié)而不可奪」；「晉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義，吾何慊乎哉」底言語，可見。雖是做工夫處比顏?zhàn)佑X粗，然緣他資質(zhì)剛毅，先自把捉得定，故得卒傳 夫子之道。後來 有子思孟子，其傳 亦永遠(yuǎn)。又如論語必先說：「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 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谷会嵴f：「君子去仁，惡 乎成名！」必先教取舍之際界限分明，然後可做工夫。不然，則立腳不定，安能有進(jìn)！又云：「學(xué)者不於富貴貧賤上立定，則是入門便差了也?！箯V?！ ∪酥云萜蒽敦氋v，汲汲於富貴，只緣不見這箇道理。若見得這箇道理，貧賤不能損得，富貴不曾添得，只要知這道理。
若沮人之輕富貴者，下梢便愈更卑下，一齊衰了。升卿。
學(xué)者當(dāng)常以「志士不忘在溝 壑」為 念，則道義重，而計(jì)較死生之心輕矣。況衣食至微末事，不得未必死，亦何用犯義犯分，役心役志，營營以求之耶！某觀今人因不能咬菜根而至於違其本心者眾矣，可不戒哉！大雅。
困厄有輕重，力量有小大。若能一日十二辰點(diǎn)檢自己，念慮動(dòng) 作都是合宜，仰不愧，俯不作，如此而不幸填溝 壑，喪 軀殞命，有不暇恤，只得成就一箇是處。如此，則方寸之間全是天理，雖遇大困厄，有致命遂志而已，亦不知有人之是非向背，惟其是而已。大雅。
因說貧，曰：「朋友若以錢相惠，不害道理者可受。分明說：『其交也以道，其接也以禮，斯孔子受之?！蝗粢圆环ㄊ孪辔?，卻以錢相惠，此則斷 然不可！」明作。 味道問：「死生是大關(guān)節(jié)處。須是日用間雖小事亦不放過，一一如此用工夫，當(dāng)死之時(shí)，方打得透?！乖唬骸溉弧！埂 ∝澤匪溃恢领洞?！可學(xué)。
以小惠相濡沫，覺見氣 象不好。方?！ ∧橙肆⒄f：「不須作同異。見人作事，皆入一分?！瓜壬唬骸覆辉鴧?得此無礙禪。天下事，安可必同？安可必異？且如為 子須孝，為 臣須忠，我又如何異於人？若是不好事，又安可必同？只是有理在?！箍蓪W(xué)。 作事先要成，所以常匆匆。方。
每常令兒 子們作事，只是說箇大綱與他，以為 那小小處置處也易曉 ，不須說也得。後來 做得有不滿人意處，未有不由那些子說不要區(qū)處處起。義剛。
問：「見有吾輩臨終，多以不能終養(yǎng)與卒學(xué)為 恨。若大段以為 恨，也是不順理否？」曰：「也是如此?！挂蜓裕骸浮夯凇蛔蛛y說。既不可常存在胸中以為 悔，又不可不悔。若只說不悔，則今番做錯(cuò)且休，明番做錯(cuò)又休，不成說話?！箚枺骸溉绾问侵械椎览?？」曰：「不得不悔，但不可留滯 。既做錯(cuò)此事，他時(shí)更遇此事，或與此事相類，便須懲 戒，不可再做錯(cuò)了。」胡泳?！ ≥p重是非他人，最學(xué)者大病。是，是他是；非，是他非，於我何所預(yù)！且管自家?？蓪W(xué)。
品藻人物，須先看他大規(guī)模，然後看他好處與不好處，好處多與少，不好處多與少。又看某長某短，某有某無，所長所有底是緊要與不緊要，所短所無底是緊要與不緊要。如此互將 來 品藻，方定得他分?jǐn)?shù) 優(yōu)劣。燾。
今來 專 去理會(huì) 時(shí)文，少間身己全做不是，這是一項(xiàng)人。又有一項(xiàng)人，不理會(huì) 時(shí)文，去理會(huì) 道理，少間所做底事，卻與所學(xué)不相關(guān)。又有依本分，就所見定是要躬行，也不須去講學(xué)。這箇少間只是做得會(huì) 差，亦不至大狼狽。只是如今如這般人，已是大段好了。賀孫。以下論科舉之學(xué)。
義理人心之所同然，人去講求，卻易為 力。舉業(yè)乃分外事，倒是難做?？上e業(yè)壞 了多少人！賀孫。
士人先要分別科舉與讀書 兩 件，孰輕孰重。若讀書 上有七分志，科舉上有三分，猶自可；若科舉七分，讀書 三分，將 來 必被他勝 卻，況此志全是科舉！所以到老全使不著，蓋不關(guān)為 己也。聖人教人，只是為 己。泳。
或以不安科舉之業(yè)請教。曰：「『道二：仁與不仁而已?！欢卟荒軆?立。知其所不安，則反其所不安，以就吾安爾。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教人做人而已。前日科舉之習(xí)，蓋未嘗不談孝弟忠信，但用之非爾。若舉而反之於身，見於日用，則安矣?！褂謫枺骸赋鯇W(xué)當(dāng)讀何書 ？」曰：「六經(jīng)語孟皆聖賢遺書 ，皆當(dāng)讀，但初學(xué)且須知緩急。大學(xué)語孟最是聖賢為 人切要處。然語孟卻是隨事答問，難見要領(lǐng)。唯大學(xué)是曾子述孔子說古人為學(xué)之大方，門人又傳 述以明其旨，體統(tǒng)都具。玩味此書， 知得古人為 學(xué)所鄉(xiāng)，讀語孟便易入。後面工夫雖多，而大體已立矣。」大雅。
專 做時(shí)文底人，他說底都是聖賢說話。且如說廉，他且會(huì) 說得好；說義，他也會(huì) 說得好。待他身做處，只自不廉，只自不義，緣他將 許多話只是就紙上說。廉，是題目上合說廉；義，是題目上合說義，都不關(guān)自家身己些子事。賀孫。
告或人曰：「看今人心下自成兩 樣 。如何卻專 向功名利祿底心去，卻全背了這箇心，不向道理邊來 ？公今赴科舉是幾 年？公文字想不為 不精。以公之專 一理會(huì)做 時(shí)文，宜若一舉便中高科，登顯仕都了。到今又卻不得，亦可自見得失不可必如此。若只管沒溺在裏面，都出頭不得，下梢只管衰塌。若將 這箇自在一邊，須要去理會(huì) 道理是要緊，待去取功名，卻未必不得。孟子曰：『自暴者不可與有言也，自棄者不可與有為 也。言非禮義，謂之自暴也。』非禮義，是專 道禮義是不好。世上有這般人，惡 人做好事。只道人做許多模樣 是如何。這是他自恁地粗暴了，這箇更不通與他說。到得自棄底，也自道義理是好，也聽人說，也受人說，只是我做不得。任你如何，只是我做不得。這箇是自棄，終不可與有為 。故伊川說：『自暴者，拒之以不信；自棄者，絕之以不為 ?！痪苤圆恍?，只是說道沒這道理；絕之以不為 ，是知有道理，自割斷 了，不肯做。自暴者，有強(qiáng)悍意；自棄者，有懦弱意?！菇癜矗鹤员┲^粗暴。及再問，所答不然。賀孫。
語或人曰：「公且道不去讀書 ，專 去讀些時(shí)文，下梢是要做甚麼人？赴試屢 試不得，到老只恁地衰颯了，沉浮鄉(xiāng)曲間。若因時(shí)文做得一箇官，只是恁地鹵莽，都不說著要為 國 為 民興利除害，盡心奉職。心心念念，只要做得向上去，便逐人背後鑽刺，求舉?薦，無所不至！」賀孫。
專 一做舉業(yè)工夫，不待不得後枉了氣 力，便使能竭力去做，又得到狀 元時(shí)，亦自輸卻這邊工夫了。人於此事，從 來 只是強(qiáng)勉，不能捨 命去做，正似今人強(qiáng)勉來學(xué)義理。然某平生窮理，惟不敢自以為 是。伯羽。
「若欲學(xué)俗儒作文字，縱攫取大魁」，因撫 所坐椅曰：「已自輸了一著！」力行?！ 』蛑^科舉害人。曰：「此特一事耳。若自家工夫到後，那邊自輕?！棺孕?。
士人亦有略知向者。然那下重，掉不得，如何知此下事。如今凝神靜慮，積日累月如此，尚只今日見得一件，明日見得一件，未有廓然貫通處。況彼千頭萬緒，支離其心，未嘗一日用其力於此者耶！方?！ ≌f修身應(yīng) 舉重輕之序，因謂：「今有恣為 不忠不孝，冒廉恥，犯條貫，非獨(dú)他自身不把作差異事，有司也不把作差異事，到得鄉(xiāng)曲鄰里也不把作差異事。不知風(fēng)俗如何壞 到這裏，可畏！某都為 之寒心！」賀孫。
不赴科舉，也是匹似閑事。如今人纔說不赴舉，便把做掀天底大事。某看來 ，才著心去理會(huì) 道理，少間於那邊便自沒緊要。不知是如何，看許多富貴榮達(dá)都自輕了。如郭子儀二十四考中書 ，做許大功名，也只是如此。賀孫。 科舉累人不淺，人多為 此所奪。但有父母在，仰事俯育，不得不資於此，故不可不勉爾。其實(shí)甚奪人志。道夫。
問科舉之業(yè)妨功。曰：「程先生有言：『不恐妨功，惟恐奪志?！蝗粢辉轮g著十日事舉業(yè)，亦有二十日修學(xué)。若被他移了志，則更無醫(yī)處矣！」大雅。 以科舉為 為 親，而不為 為 己之學(xué)，只是無志。以舉業(yè)為 妨實(shí)學(xué)，不知曾妨飲食否，只是無志也。方。
或以科舉作館廢學(xué)自咎者。曰：「不然，只是志不立，不曾做工夫爾?？鬃釉唬骸翰辉固?，不尤人?！蛔允遣划?dāng)怨尤，要你做甚耶！伊川曰：『學(xué)者為 氣 所勝， 習(xí)所奪，只可責(zé)志?！徽秊?此也。若志立，則無處無工夫，而何貧賤患難與夫夷狄之間哉！」伯羽。
舉業(yè)亦不害為 學(xué)。前輩何嘗不應(yīng) 舉。只緣今人把心不定，所以有害。才以得失為 心，理會(huì) 文字，意思都別了。閎祖。
嘗論科舉云：「非是科舉累人，自是人累科舉。若高見遠(yuǎn)識(shí)之士，讀聖賢之書 ，據(jù) 吾所見而為 文以應(yīng) 之，得失利害置之度外，雖日日應(yīng) 舉，亦不累也。居今之世，使孔子復(fù) 生，也不免應(yīng) 舉，然豈能累孔子邪！自有天資不累於物，不須多用力以治之者。某於科舉，自小便見得輕，初亦非有所見而輕之也。正如人天資有不好啖酒者，見酒自惡 ，非知酒之為 害如何也。又人有天資不好色者，亦非是有見如何，自是他天資上看見那物事無緊要。若此者，省得工夫去治此一項(xiàng)。今或未能如此，須用力勝 治方可。」伯羽。
宜之云：「許叔重太貪作科舉文字。」曰：「既是家貧親老，未免應(yīng) 舉，亦當(dāng)好與他做舉業(yè)。舉業(yè)做不妨，只是先以得失橫置胸中，卻害道。」可學(xué)。
父母責(zé)望，不可不應(yīng) 舉。如遇試則入去，據(jù) 己見寫了出來 。節(jié)。
或問科舉之學(xué)。曰：「做舉業(yè)不妨，只是把他格式，檃括自家道理，都無那追逐時(shí)好、回避、忌諱底意思，便好?！箤W(xué)蒙?！ ∽T兄問作時(shí)文。曰：「略用體式，而檃括以至理。」節(jié)。
南安黃謙，父命之入郡學(xué)習(xí)舉業(yè)，而徑 來 見先生。先生曰：「既是父要公習(xí)舉業(yè)，何不入郡學(xué)。日則習(xí)舉業(yè)，夜則看此書 ，自不相妨，如此則兩 全。硬要咈 父之命，如此則兩 敗 ，父子相夷矣，何以學(xué)為 ！讀書 是讀甚底？舉業(yè)亦有何相妨？一旬便做五日修舉業(yè)，亦有五日得暇及此。若說踐履涵養(yǎng)，舉業(yè)儘無相妨。只是精神昏了。不得講究思索義理，然也怎奈之何！」淳。
向來 做時(shí)文，只粗疏恁地直說去，意思自周足，且是有氣 魄。近日時(shí)文屈曲纖巧，少刻墮在裏面，只見意氣 都衰塌了。也是教化衰，風(fēng)俗壞 到這裏，是怎生！賀孫。
今人皆不能修身。方其為 士，則役役求仕；既仕，則復(fù) 患祿之不加。趨走奔馳，無一日閑。何如山林布衣之士，道義足於身。道義既足於身，則何物能嬰 之哉！壽 昌。以下論仕。
「諸葛武侯未遇先主，只得退藏，一向休了，也沒奈何?？鬃拥茏硬幻馐录臼?，亦事勢 不得不然，捨 此則無以自活。如今世之科舉亦然。如顏閔之徒自把得住，自是好，不可以一律看。人之出處最可畏。如漢晉之末，漢末之所事者，止有箇曹氏；晉末之所事者，止有箇司馬氏，皆逆賊耳?！怪鼻鋯枺骸缸勇分螺m，與樂 正子從 子敖相似?！乖唬骸覆蝗?，從 子敖更無說?！官R孫?！ ‘?dāng)官勿避事，亦勿侵事。升卿。 人須辦得去。托身於人仕宦。升卿。
名義不正，則事不可行。無可為 者，有去而已。然使聖人當(dāng)之，又不知何如，恐於義未精也。方。
三哥問：「汀寇姜大老捉四巡檢以去，人當(dāng)此時(shí)如何？」曰：「『事君則致其身』，委質(zhì)為 臣，身非我有矣。有道理殺 得他時(shí)，即殺 之。如被他拘一處，都不問，亦須問他：『朝廷差我來 ，你拘我何為 ？』如全無用智力處，只是死。孟子言捨 生而取義，只看義如何，當(dāng)死便須死。古人當(dāng)此，即是尋 常，今人看著是大事?！箵P(y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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