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回

漢代宮廷艷史 作者:徐哲身


  第八回私燒棧道計聽言從暗渡陳倉出奇制勝卻說項羽因見劉季自己請求漢中之地,既已如他之愿,或者不至于再有野心。

  又有章邯等三人阻止他的出路,略覺放心。

  便自封自為西楚霸王,決計還都彭城。據(jù)有梁楚九郡,再圖進取,乃遣將士,迫義帝遷往長沙,定都郴地。禁地僻近南嶺,哪及彭城來得繁庶。項羽既要都這繁庶之地,義帝的名號,本是他尊的,怎敢不遵,只得眼淚簌落落的,仿佛充軍一般,帶著臣下,自往那兒去了。項羽復(fù)將應(yīng)封諸將的王號,以及地點,書列一表,交付義帝照辦。義帝接到此表一看,只見那表上是:劉邦封為漢王,得漢中地,都南鄭。  章邯封為雍王,得咸陽以西地,都廢邱。

  司馬欣封為塞王,得咸陽以東地,都櫟陽。

  董翳封為翟王,得上郡地,都高奴?! ∥和醣惴夂?xùn)|,改號西魏王,都平陽。

  趙王歇徙封代地,仍號趙王,都代郡。

  張耳封為常山王,得趙故地,都襄國。

  司馬邛封為殷王,得河內(nèi)地,都朝歌。

  申陽封為河南王,得河南地,都洛陽。  英布封為九江王,都六。

  共敖徙封臨江王,都江陵。

  燕王韓廣封為遼東,改號遼東王,都無終。

  臧荼封為燕王,得燕故地,都薊。

  吳苪封為銜山王,都邾。

  齊王田布徙封膠東,改號膠東王,都即墨。

  田都封為齊王,得齊故地,都臨淄。

  田安封為濟北王,都博陽。

  韓王成封號如昔,仍都陽翟。  義帝看畢,怎了道個不字,只得命左右繕就,發(fā)了出去。

  項羽又另撥三萬人馬,托辭護送漢王劉邦,西往就國。此外各國君臣,一律還鎮(zhèn)。漢王一日奉到義帝所頒的敕旨,就從霸上起程,因念張良功勞,賜他黃金百鎰,珍珠二斗。良拜受后,偏去轉(zhuǎn)贐項伯,并與項伯、陳平作別之后,親送漢王出關(guān)。

  就是各國將士,也慕漢王仁厚,竟有情愿跟隨漢王西去,差不多有數(shù)萬人之眾。漢王并不拒絕,一同起程。及至到了關(guān)中,張良因欲歸韓,即向漢王說知,漢王無法挽留,只得厚贈遣令東歸。驪歌唱處,二人都是依依不舍。張良復(fù)請屏退左右,獻一條密計,漢王方有喜色。張良拜辭去后,漢王仍然西進。不料后隊人馬,忽然喧嚷起來。漢王便命查明報知,即有軍吏入報道:后路火起,聞?wù)f棧道都被燒斷。漢王假作驚疑,但令部眾速向前行,說道:“且到南鄭,再作計議?!辈勘姴唤?,只得遵令前進。旋聞棧道是被張良命人燒斷的,免不得一個個地咒罵張良,怪他絕歸路,使眾不得回轉(zhuǎn)家鄉(xiāng),此計未免太殘忍。

  誰知張良燒斷棧道,卻是寓著妙計,一是哄騙項羽,示不東歸,讓他放心,不作防備。二是備御各國,杜絕他們覬覦之心,免得入犯。張良拜別漢王時的幾句密話,正是此條計策。漢王早知其事,當時不過防著部眾鼓噪,所以只令飛速前進?! 〉搅四相?,眾將見漢王并無其它計議,方知受紿,但也無法。旋見漢王拜蕭何為丞相,將佐各授要職,便也安心。內(nèi)中有一韓故襄王庶子,單名一個信字,曾從漢王入武關(guān),輾轉(zhuǎn)至南鄭,充漢屬將,因見人心思歸,自己惹動鄉(xiāng)情,便入見漢王道:“此次項王分封諸將,均畀近地,獨令大王西徙居南聞,這與遷謫何異?況所部又為山東人居多,日夜思歸,大王何不乘鋒西向與爭天下,若再因循,海內(nèi)一定,那就只好老死此地了?!睗h王不甚睬他,隨便敷衍幾句,即令退出。

  過了幾天,忽有軍吏入報:“說是丞相蕭何,忽然一人走出,不知去向,已三天了。”漢王大驚道:“丞相何故逃去?

  莫非他有大志么?“說完,便命人四出追趕,仍無下落。漢王只急得如失左右手,坐立不安起來。正在著急之際,忽見一人踉蹌趨入,向他行禮,一看此人,正是連日失蹤的那位蕭丞相。

  一時心中又喜又怒,便佯罵道:“爾何故背我逃走?故人如此,其他的人,尚可托付么?”蕭何道:“臣何敢逃,乃是親去追還逃走的人?!睗h王問:“所追為誰?”蕭何道:“都尉韓信。”漢王聽了復(fù)罵道:“爾何糊涂至此,我自關(guān)中出發(fā),逃走不知凡幾,爾獨去追一個韓信,這明明是在此地欺我了?!笔捄蔚溃骸皠e人逃去一萬人,也不及韓信一個。韓信乃是國士,舉世無雙,怎好讓他逃去。大王若愿久居漢中,原無用他之處,若還想這個天下,除他之外,真可說一個人沒有了?!?br />
  漢王聽了失驚道:“韓信真有這樣大才么?君既如此看重韓信,我準用他為將?!?br />
  蕭何搖首道:“未足留他?!睗h王道:“那么我便用他為大將?!笔捄蜗驳霉恼?,一連地說了幾個好字。漢王道:“如此,君可將韓信召來,他曾來勸我舉兵西向,我因不知為何如人,故未與議?!笔捄蔚溃骸澳莻€是韓庶子信,并非我說的這位韓信。大王既想用這位韓信,豈可輕召,拜大將須要齋戒沐浴,筑壇授印,敬謹從事?!?br />
  漢王聽了大笑道:“我當依爾之言,爾去速辦。”

  不佞且趁蕭何筑壇的時候,抽出空來先把這位韓信的歷史敘一敘。原來韓信是淮陰人氏,少年喪母,家貧失業(yè)。雖然具有大才,平時求充小吏,尚且不得,因此萬分拮據(jù),往往就人寄食。家中一位老母,餓得愁病纏綿,旋即逝世。南昌亭長,常重視之,信因輒去打攪,致為亭長妻見惡,晨炊蓐食,不給他知。待他來時,堅不具餐。他既知其意,從此絕跡不至,獨往淮陰城下,臨水釣魚。有時得魚,大嚼一頓,若不得魚,只索受餓。有一日,看見一位老嫗,獨在那兒瀕水漂絮。他便問那位老嫗,每日所得苦力之資,究有幾何。老嫗答道:“僅僅三五十錢?!彼终f道:“汝得微資,尚可一飽,予雖以持竿為生,然尚不及汝之所入穩(wěn)當可靠?!蹦俏焕蠇灒娖淠晟俾淦?,似甚憐憫,從此每將自己所攜冷飯分與他去果腹。一連多日,他感愧交加,向這位漂母申謝道:“信承老母如此厚待,異日若能發(fā)跡,必報母恩。”漂母聽了,竟含嗔相叱道:“大丈夫不能謀生,乃致坐困,我是看汝七尺須眉,好似一個王孫公子,所以不忍汝饑,給汝數(shù)餐,何嘗望報。汝出此言,可休矣!”說完,攜絮徑去。他碰了一鼻子灰,只是呆呆望著,益覺慚愧。他便暗忖道:“她雖然不望我報,我卻不可負她?!薄 o奈神星未臨,命途多舛,仍是有一頓沒一頓地這樣過去。他家雖無長物,尚有一柄隨身寶劍。因是祖?zhèn)鳎焯鞉煸谘g?! ∫蝗諢o事,躑躅街頭,碰著一個屠人子,見他走過,便揶揄他道:“韓信,汝平日出來,腰懸寶劍,究有何用?我想汝身體長大,膽量如何這般怯弱?”韓信絕口不答,市人在旁環(huán)視。

  屠人子又對眾嘲他道:“信能拼死,不妨刺我,否則只好鉆我胯下?!边呎f邊把他的兩胯分開,作騎馬式,立在街上。韓信端詳一會,就將身子匍伏,向屠人子的胯下爬過。市人無不竊笑。韓信不以為辱,起身自去。嗣聞項梁渡淮,他便仗劍過從,投入麾下。梁亦不甚重視,僅給微秩。至項梁敗死,又隸項羽。

  項羽使為郎中,他也曾經(jīng)獻策,項羽并不采納。復(fù)又棄楚歸漢,漢王亦淡漠相遇,給他一個尋常官職,叫作連敖。連敖系楚官名,大約與軍中司馬相類。韓信仍不得志,薄有牢騷,偶與同僚十三人,聚酒談心,酒后忘形,口出狂言,龐然自大。

  有人密報夏侯嬰,夏侯嬰又去告知漢王。漢王正在酒后,不問姓名,只命一并問斬。

  誰知將那十三人已經(jīng)砍畢,正要再斬韓信,韓信始大喊道:“漢王想得天下,何為妄殺壯士?”夏侯嬰奇之,力請漢王赦了韓信。他雖然被赦,心中仍是郁郁不樂?! ∷幌朐诖艘矡o出頭之日,于是逃去。幸得蕭何已知其才,一見他逃,自己親去追回?! 〔回鷶⒅链说?,蕭何所筑之壇,大概已經(jīng)告成,不佞便接著敘韓信登壇拜將的事情了。漢王這天見壇筑就,擇了吉期,帶領(lǐng)文武官吏,來至壇前,徐步而上。只見壇前懸著大旗,迎風(fēng)飄蕩,四面列著戈矛,肅靜無嘩。天公更是做美,一輪紅日,光照全壇,萬覺得旌旗耀武,甲杖生威,心中分外高興。此時丞相蕭何已將符印斧鉞,呈與漢王。壇下一班金盔鐵甲的將官,都在翹首佇望,不知這顆斗大金印,究竟屬于何人。內(nèi)中如樊噲、周勃、灌嬰諸將,身經(jīng)百戰(zhàn),功績最多,更是眼巴巴望著,想來總要輪到自身。忽見丞相蕭何代宣王命,高聲喊道:“謹請大將登壇行禮?!?br />
  當下陡然閃出一人,從容步上將壇。大眾的目光,誰不注在此人身上。仔細一看,乃是淮陰人氏,治粟都尉姓韓名信的便是。不由得出人意外,一軍皆驚。韓信上登將壇,向北肅立。就在響過行云一片悠揚受樂之中,只見執(zhí)禮官朗聲宣儀:“第一次授印,第二次授符,第三次授斧鉞。”

  都由漢王親自交代,韓信一一拜受。漢王復(fù)面諭道:“閫外軍事,均歸將軍節(jié)制。將軍當善體我意,與士卒同甘苦,無胥戕,無胥虐,除暴安良,匡扶王業(yè)。如有違令者,準以軍法從事,先斬后奏?!闭f到末句,喉嚨更加提高,有意要使眾將聞知。

  眾聽見,果然失色。韓信當下拜謝道:“臣敢不竭盡努力仰報大王知遇之恩!”

  漢王聽了,忙問韓信,究以何策,可成大業(yè)?韓信道:“現(xiàn)今上策,只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使他們不備?!睗h王一聽韓信所言,正與張良暗暗相合,自然大喜。乃擇定漢王元年八月吉日,出師東征。諸將此時已知韓信確有大將之才,也無異辭,大家情愿隨著韓信,替漢王奪取天下?! 〈藭r雍王章邯聞知漢王已拜韓信為大將,親自同了韓信正在督修棧道,不日出兵。他便大笑道:“既想出兵,何以又燒棧道?現(xiàn)在修造,不知何年何月,方能修成。真笨賊也!”說完,又問韓信何人,左右忙將韓信的歷史對他說明。他復(fù)大笑道:“胯下庸夫,有何將才?”于是毫不防備。一日,忽有陳倉的敗兵,逃至廢邱。

  報稱漢王親率大軍奪了陳倉,殺死戍將,即日就要攻至此地來了。章邯至此,方始大大地著急起來。趕忙引兵迎戰(zhàn),哪里是漢兵的對手,一敗二敗,早已敗到廢邱,他的長子名平,本守好畦地方,也被漢兵擒去。章邯正待向翟塞二王處討救,漢兵已是蜂擁而至,無法抵敵,自刎而死,雍地盡歸漢有。漢王便乘勝移兵轉(zhuǎn)攻司馬欣、董翳二人。二人一聽章邯敗死,自知決非漢敵,只得投降。三秦地方,不到兩月都歸漢王。項王的第一著計策,已完全失敗了。趙相張耳,西行入關(guān),正值漢兵平定三秦,也既投順漢王。漢王兵力,因此益強。項王前聞齊趙皆叛,已是忿恨。此時又知三秦失去,已成漢屬,不由得大肆咆哮,急欲西向擊漢。一面命故吳令鄭昌為韓王牽制漢兵,一面使蕭公角,率兵數(shù)千,往攻彭越。彭越擊敗蕭公角,項王更為大怒,自思彭越小丑何能為力,必是仗著齊王。欲除彭越,不得不先除齊王。于是既欲攻漢,又欲攻齊。

  可巧張良給他一信,說的是漢王失職,但已收復(fù)三秦,仍是為的前約,如約既止,決不東進。惟有齊梁蠢動,連同趙國,要想滅楚等語。這明明是幫助漢王,要使項王攻齊而不攻漢,好叫漢王乘隙東進的意思。誰知項王有勇無謀,竟被張良一激,真的先去攻齊。張良得信,忙親自去告知漢王,且為漢王劃策東行。漢王乃使從前誤當他是蕭何所追回的韓信那個韓庶子信領(lǐng)兵圖韓,許他俟韓地平定后,即封他為韓王。那個韓庶子信,奉命去訖。張良又欲從韓庶子信東去,漢王堅留不放,始居幕中,并受封為成信侯。漢王復(fù)遣酈商等,往取上郡北地,俱皆得手。再使將軍薛敺王吸,引兵前往南陽,會同王陵徒眾,東入豐沛;迎取太公、呂雉全家之人入關(guān)。王陵亦是沛人,素與漢王相識,頗有膽略。漢王因他年紀較長,事以兄禮。

  及起兵西進,路過南陽,適值王陵亦集眾數(shù)千,在南陽獨樹一幟,漢王因遣人招請王陵。王陵當時尚不甘居漢王下,托辭不往。此次薛、王二將復(fù)奉命去約王陵,王陵聞漢王已得三秦,其勢非小,始決意歸漢。且有老母在沛,正好乘此迎接,脫離危機,于是合兵東行。到了陽夏,卻被楚兵攔住,不得前進,只得暫時停駐,派人報知漢王,那時已是漢王二年了。漢王得薛、王二將報告,本擬既日東略,又因項王兵威,尚未大挫,正是一個勁敵,未便輕舉妄動。所以正在廣為號召,思俟兵力十分充足的時候,方敢啟行。

  那時項王一面攻齊,一面密令英布,照計行事,不得有違。

  英布接了這道密令,不禁大費躊躇。因為依了項王之命辦理,必召惡名,不依項王之命辦理,又是違命。想了半天,與其仗義違令,立攖項王之怒,自己王位便要不保,寧受身后罵名,到底圖了眼前的安穩(wěn)。這就是威力戰(zhàn)勝天理,世人大都如此,也不好單責(zé)英布。那么究竟是一件什么大事呢?不佞要將它說得如此鄭重,閱者細細看了下去,便知真的有些鄭重。原來義帝自從被項王逼出彭城,要他遷都長沙郴地。可憐他手無寸鐵,部無一兵,哪敢不依。無如手下的隨從,皆戀故鄉(xiāng),不肯即行起程,挨了許久,方始乘舟前進。又因大家看他不起,今天行五里,明天行十里,走走停停,走了半年,剛剛起過九江。這個九江地方,乃是英布的封地。項王那時正在軍事不甚順手之際,復(fù)想弒了義帝,就此即這帝位。一聽義帝行至九江地方,他便密令英布,叫他命人假裝水盜,擁入帝舟將義帝戕害。諸君,你們想想這件事情,鄭重不鄭重呀?義帝既已被弒,于是放出謠言,說他死于水盜。豈知人口難瞞,當時的人,誰不知義帝死在一位目有重瞳,心無仁義的亂臣賊子手中。不過懼他威力,大家不敢聲張就是了。正是:拼死來過皇帝癮,謀生不及牧童多。

  不知項王既命英布弒了義帝之后,何人前來討他,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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