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序:見過一面

走在天地間 作者:楊海蒂 著


序:見過一面

氣溫總算回暖些了。前兩天天寒地凍的,行走在外,寒氣襲人,脖子和脊背總也打不直。

寒冷時,容易想起一些溫暖的事、溫暖的人。

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位北京來的美女作家,一家頂尖級文學刊物的編輯,楊海蒂。一個人憑什么留給別人難忘的印象?相比起一切外在的美好事物,諸如美貌、衣飾等,發(fā)光的慈悲之心更具力量、更入人心。

那天,她隨一支采風調研隊伍來到府谷。她說是第一次來陜北??吹贸鰜?,陜北留給她的印象是深刻的,相比她之前走過的大江南北,陜北的自然景觀和人文環(huán)境獨一份。她迷戀陜北之北的天空,她用的詞語是“湛藍如洗、清澈明凈,沒有雜質,甚至沒有云朵”,她直夸陜北的大黃梨香甜如蜜。

隨行采訪中,我不止一次注意到她。她是個漂亮女人,風韻氣質俱佳,即便走在北京或巴黎街頭,也是風姿出眾的,更別說落地在小城,她光彩照人的情景,便完全可以想象了。她一口京腔輕柔動聽,如山澗鳴泉,而且出語謙和,馨香滿室。她不是普通的漂亮,有一種強烈而特殊的魅力,這種魅力是沉積多年、由內而外散發(fā)的,我老遠就能聞著她身上的書香味。如果用香氣作比,普通的漂亮猶如香水,毫無生氣;在我眼里,楊海蒂的漂亮則為檀香,是活的、會呼吸的,香氣歷久彌新。

午后,在高寒嶺明亮的山頭上,太陽像個鄉(xiāng)下孩子,見來了客人,歡喜得蹦蹦跶跶,一會兒在這個山頭呆頭呆腦地遠望著,一會兒又跑到那個山頭撒歡,還不住地回頭嬉笑。高寒嶺的風也像個鄉(xiāng)下沒見過世面的潑辣小媳婦,緊湊在遠道而來的客人身邊,僵直地瞅著,總想插個一言半語,最好能撩起這個漂亮女人的襖襟摸一摸,那便更稱心如意了。

長時間不下鄉(xiāng),似乎已不識冷暖。早晨隨手搭了件毛衣外套就匆匆出門,結果在冷寒的山頭上如著薄紗,瑟瑟難安,甚至都不敢輕易下車。此情此景之下,一件令人心生暖意的事情發(fā)生了。楊海蒂快步向我走來,微微笑著,手里拿著一個手掌大的小布包,親切地說:“快穿上吧,我的羽絨衫。多冷啊!”幾乎是硬塞在我手里。還沒等我說什么,她便又說:“沒關系,穿上吧,凍壞了怎么辦呀?”笑容可掬,關切誠厚,其情狀不禁讓人心頭一熱再熱。心下喜悅,當即穿上,身上暖洋洋,心里喜滋滋。她與我身材差不離,穿著合身,輕薄舒適,粉紫色煞是好看。

晚飯時,我比她早出來一會,順便把小棉襖歸還在她車上。等她出來時,我告訴她小棉襖歸放車上了,還沒等我致謝,她依舊是不由分說的口吻:“一件小衣服算什么,凍壞了怎么辦呀,衣服送你了,你穿著更好看?!蔽疫B說不用,其實真不用,車上暖和,一會就回城了。她著急得當即又要把自己身上的風衣脫給我穿。我手忙腳亂擋著,費力說服。無奈之下,她一轉身小跑著到院子那邊停車處,又把小棉襖帶過來,滿心歡喜地遞給我。我不再推辭,因為我知道,再推辭便是辜負。

夜色中,我看到了她身上散發(fā)出一種光芒。她那動人的笑容,深深留在我心里,難以磨滅。我常常覺得,我待人實誠,但是與她比起來,根本不算什么。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兩次相贈,這一點,我想我做不來。

我擔心她在陌生地方住不習慣,也想多了解她,便問她:“要我留下來陪你嗎?”她笑著說:“不用,走南闖北習慣了,完全可以隨遇而安?!比缓蠛唵蔚氐懒藙e,她就匆匆地上樓了。當晚她要住在農村,第二天徑直離開陜北。

見過一面,她便讓我難以忘懷,夜色中那發(fā)著光芒的臉龐,也會時常浮現在我眼前。事實上,她留給我的印象,深過那眾人前呼后擁的領隊。如果用顏色作比,那位大人物是青色,北京城青磚青瓦的那種顏色,古樸、厚重、雄渾、沉淀。而她呢?思來想去,覺得沒有一種顏色能恰如其分地襯著她——是早晨打進窗里的第一束陽光,有著淡淡光輪的那種明亮色?不得而知。

這也讓我想起了另一件事。聽小姨說,小時候有個遠房親戚家的小女孩來家里做客,外婆看她衣衫單薄冷寒受凍,哄著小姨把棉襖脫下來給小女孩穿。結果小姨沒了棉襖,出不了門,在被子里整整鉆了一天。后來,小女孩對這件事念念不忘,一遍又一遍地說了一輩子。

劉麗

(作者系《府谷報》副總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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