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格蘭切斯特

劍橋時光 作者:孫克勤,孫博


格蘭切斯特(Grantchester)位于劍橋南面劍河上游,距市中心不過兩英里遠。格蘭切斯特村與劍橋大學一樣古老。從市區(qū)徒步、騎自行車、劃船均可抵達格蘭切斯特村。格蘭切斯特是劍橋郊區(qū)最具田園風光的鄉(xiāng)村,也是英國最美的鄉(xiāng)村之一。

沿線風光

劍河上游風光1

劍河上游風光2

田園風光

村里至今還保留著許多古老的房舍和教堂,村中的老學校(The Old School)是典型的維多利亞時期的建筑,開放于1867年,1981年關閉。村中最重要的建筑要數(shù)老磨坊(The Old Mill House),據(jù)說曾是羅素的老師艾爾弗雷德·諾思·懷特海(Alfred North Whitehead)居住過的老宅。羅素也曾在那里住過,據(jù)說他在那里撰寫數(shù)學專著。他的《數(shù)學原理》手稿完成后,自己用手推車運到劍橋大學出版社。英國著名作家杰弗里·喬叟(Geoffrey Chaucer)的名著《坎特伯雷故事》中“磨坊主的故事”就發(fā)生在這里,其中提到了兩名劍橋的學生和牧師古宅(The Old Vicarage)。牧師古宅就位于格蘭切斯特果園附近,詩人魯珀特·布魯克(Rupert Brook)曾在牧師古宅居住過,也算是詩人的故居了。

在這里,生活節(jié)奏變得緩慢。歷經(jīng)百年的都鐸風格民居在晨光之中顯得格外古樸而典雅,掛著露珠的藤蔓爬滿了墻壁。格蘭切斯特有三個別具特色的鄉(xiāng)村酒吧,即魯珀特·布魯克酒吧(The Rupert Brook)、綠人酒吧(The Green Man)和紅獅酒吧(The Red Lion),其中綠人酒吧極具鄉(xiāng)村情調(diào),是我們最喜歡去的酒吧之一。在英式鄉(xiāng)村酒吧,喝上一杯,和當?shù)厝肆牧倪@里曾經(jīng)發(fā)生的故事,是一件非常愜意的事情。

格蘭切斯特的果園始建于1868年,原本只是個普通的果樹園子。格蘭切斯特果園以下午茶聞名英格蘭。1897年春天的一個上午,一群劍橋?qū)W生要求果園主人史蒂文森太太(Mrs Stevenson)允許他們在開花的蘋果樹下用茶,而不是在茶室里用茶,難得這位善良的主婦接受了學生們的提議,把桌椅移到了園中的果樹下。此舉打破了在室內(nèi)品茶的傳統(tǒng),開創(chuàng)了劍橋一個頗具文化特色的傳統(tǒng)——去格蘭切斯特果園喝下午茶。學生們在果園里品茶的消息在劍橋大學各學院傳開。對于劍橋的學生、學者來說,果園很快便成了位于劍河上游的一塊勝地,推波助瀾于整個英國乃至整個世界的文化思潮。100多年過去了,時過境遷,物是人非,該果園自創(chuàng)立以來,時間永遠定格于以前那個自由、恬靜而又充滿詩意的時光里,基本上沒有什么改變。

提起果園,不能不說說出身高貴的英國詩人魯珀特·布魯克。他才華橫溢、熱情浪漫。1906年,他進入劍橋大學國王學院,1909年大三那一年,他搬出了國王學院,來到了格蘭切斯特。他租住果園的一間農(nóng)舍撰寫論文和會客,享受著英國鄉(xiāng)村寧靜的生活?!坝⒏裉m最英俊的小伙”布魯克不斷有朋友來拜訪,這些朋友包括哲學家伯特蘭·羅素(Bertrand Russell)、路德維?!ぞS特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小說家愛德華·摩根·福斯特(Edward Morgan Forster)、小說家弗吉尼亞·伍爾夫(Virginia Woolf)、經(jīng)濟學家約翰·梅納德·凱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和藝術家奧古斯塔斯·約翰(Augustus John),后來發(fā)展成一個七人小組,即“格蘭切斯特小組”(Grantchester Group),成為人文史上的一樁美談。布魯克是“格蘭切斯特小組”的核心人物。弗吉尼亞·伍爾夫曾將布魯克和“格蘭切斯特小組”稱為“新異教徒”(The Neo Pagans)。伍爾夫被譽為20世紀最偉大的小說家之一,是現(xiàn)代主義文學與女性主義潮流的先鋒。

布魯克迷戀上了格蘭切斯特田園式的生活。他當時住在果園旁邊的房子里,除了學習、交友之外,清晨在田野跑步,還常常到河里游泳,赤腳在村莊上散步,以水果和蜂蜜為食,劃獨木舟往返于學院。據(jù)說,在一個月色如水的夜晚,布魯克和美麗孤傲的女作家伍爾夫曾到格蘭切斯特附近的拜倫潭去裸泳。當年拜倫在劍橋大學三一學院讀書時常到此游泳,“拜倫潭”由此得名。我們從果園出來,先見到牧師古宅,走上不遠就是老磨坊,沿著公路過一座橋,在公路不遠處的一側(cè)走進一片茂密的森林,可見到一塊“拜倫潭”(Byron’s Pool)的標牌,沿著河邊一條蜿蜒的林間小路走不遠就是拜倫潭。這里古樹參天,草木葳蕤,河水清澈,風光旖旎,環(huán)境幽雅。2005年,這里就已成為當?shù)氐淖匀槐Wo區(qū)。

在一次前往柏林的旅途中,布魯克滿懷思鄉(xiāng)之情,于1912年5月的一天寫下了一首著名的詩作:《牧師古宅,格蘭切斯特》(The Old Vicarage,Grantchester)。這首名詩的最后兩行也使得這個果園里的下午茶百世流芳:“教堂的鐘還停在差10分3點嗎?還有蜂蜜用來兌茶嗎?”(Stands the Church clock at ten to three?And is there honey still for tea?)從那時起,格蘭切斯特村圣安德魯和圣瑪麗教堂(The Church of St Andrew and St Mary)揚名天下。教堂的周圍是靜謐的墓地,綠草如茵,寧靜而凄婉。教堂庭院內(nèi)矗立著一座紀念碑,是為了紀念在兩次世界大戰(zhàn)中格蘭切斯特村陣亡的將士,布魯克的名字也在其中。教堂內(nèi)裝飾古樸典雅,玻璃彩窗,還有別致的管風琴,在這里依然可以尋覓到詩人布魯克的老照片。詩人的名句已成為歷史的記憶。

拜倫潭

格蘭切斯特風光

布魯克回到格蘭切斯特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的房間已經(jīng)被出租了。于是他搬到附近的“牧師古宅”,在那里繼續(xù)過著波西米亞式的生活。1909年到1914年,布魯克在這里度過了“最快樂的時光”。后來,激情的詩人投筆從戎成為英勇的戰(zhàn)士。從田園一步跨到了戰(zhàn)場。1915年初,布魯克參加了保衛(wèi)比利時安特衛(wèi)普港之役后,又隨英軍遠征達達尼爾海峽。1915年3月23日,布魯克在一艘開往土耳其的英國海軍運輸船上死于血中毒,年僅28歲。他被葬在希臘一座小島(Skyros)上的橄欖樹林里。然而,就在布魯克臨行前的幾個月,他在《戰(zhàn)士》(The Soldier)一詩開篇中寫道:“如果我死去,請這樣想起我:在遙遠的異國田野某個角落,永遠屬于英格蘭。”(If I should die,think only this of me:That there’s some corner of a foreign field.That is forever England.)格蘭切斯特果園的下午茶在他的詩中定格,和他一起成為傳奇。

鄉(xiāng)間小路

詩人西爾維婭·普拉斯和特德·休斯的愛情故事是劍橋詩壇最浪漫的愛情童話。西爾維婭·普拉斯,美國自由派詩人、小說家。1956年2月,西爾維婭·普拉斯獲富布萊特(Fulbright)獎學金去英國劍橋大學紐納姆學院留學。1956年2月25日,在劍橋大學的一個聚會上邂逅了英俊的英國詩人特德·休斯(Ted Hughes,1930—1998)。休斯在劍橋大學彭布羅克學院取得學位后,創(chuàng)作出大量優(yōu)秀詩篇,是20世紀60年代英國詩壇上最具影響力的詩人。這次聚會后兩人墜入了情網(wǎng),4個月后,休斯和普拉斯結(jié)了婚,婚后不久兩人曾在格蘭切斯特度過了一段最美好的時光。普拉斯為他生了一男一女。休斯和普拉斯的愛情已經(jīng)超越了藝術,稱得上是20世紀最感人的愛情故事之一。

普拉斯的詩歌是20世紀的一個奇跡,它的意義正被越來越多的人認識。她是公認的天才詩人,擁有著令人艷羨的美貌與文學才華??墒撬囊簧鷧s不由得讓人惋惜。后來休斯另有新歡,普拉斯帶著孩子獨居倫敦,她一下子陷入了孤獨。1962年,兩人的婚姻正式宣告破裂。休斯娶了新妻子阿西婭·魏韋爾(Assia Wevill)。1963年2月11日早上,普拉斯打開煤氣選擇了自殺。6年后,奪走她丈夫的女人——阿西婭·魏韋爾也以同樣的方式離開了這個世界。

普拉斯生前只出版過兩本著作:詩歌集《巨人及其他詩歌》和自傳體長篇小說《鐘形罩》。之后的許多詩歌集都由休斯整理出版?!稅埯悹枴纷鳛槠绽沟闹匾碓姼杓?,是后來由休斯根據(jù)其手稿順序進行了整理和刪減,并分別于1965年和1966年出版了英國版和美國版。

格蘭切斯特沿線景色旖旎,劍河上天鵝、野鴨和潺潺流水聲,還有大片的草地、牧場和牛羊,極具田園風光。據(jù)說,畢業(yè)于劍橋大學國王學院的英國著名數(shù)學家和人工智能之父艾倫·圖靈(Alan Turing)就是在格蘭切斯特草地上散步時,產(chǎn)生了人工智能的想法。在劍橋大學一年一度的畢業(yè)舞會期間,那些通宵狂歡之后的學子,習慣撐船來到果園,享受一頓別具一格的戶外早餐,通常包括香檳酒和草莓。這個傳統(tǒng)仍在繼續(xù)。

在果園的蘋果樹下喝茶,感受恬靜而又充滿詩意的時光,默誦布魯克的詩:“看看在格蘭切斯特的月光下,漸漸蘇醒的枝條,聞著令人興奮的芬芳,永遠記得,永遠記得,河水的氣味,傾聽微風吹拂小樹發(fā)出的嘆息。”在靜靜的果園里,時間仿佛回到了過去。果園里仿佛彌漫著詩人布魯克的氣息,這種氣息真是叫人沉醉。

果園里還有一個小小的博物館:布魯克博物館(Brooke Museum)。這個小小的村落、小小的果園曾經(jīng)駐足過無數(shù)聞名于世的詩人、藝術家、學者……無論春夏秋冬總有不少客人,在果樹下,幾把帆布躺椅,一張木桌,要一杯香茗,談古論今,縱橫天下,一坐一個下午,追思歷史的遺跡,盡享田園牧歌的悠閑。

至今,果園茶室內(nèi)隨處可見布魯克等人和果園的老照片。茶室外也懸掛著與布魯克和“格蘭切斯特小組”有關的一些發(fā)黃的老照片,果樹間擺放了一些綠色帆布躺椅。秋天,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們再次來到這世外桃源,一進果園,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蘋果樹,只見紅艷艷的蘋果掛滿了枝頭。我們也同其他來訪者一樣,花上幾英鎊要了傳統(tǒng)的英國紅茶和甜點,在草花清香靜謐的果園里,仿佛回到了過去充滿詩意的時光。

作者在果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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