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碎片

劉端

假期在家，鄰居家阿姨將念初中的女兒托付給我，希望我?guī)椭o導。

小女孩來的那天，天陰沉得很，刮著風。我胃有些疼，心緒不太好，就跟她說：“你自己先做著，有不懂的就問我?！倍嗄陙硇纬闪肆晳T，下雨天不肯關(guān)窗，讓風把整顆心都吹得透涼。坐在臨窗的小桌前，想我自己的事。幾天前，有朋友孑然一身去了南國，他毅然辭去了那份穩(wěn)定的工作，盡管誰都不能理解。送別時，他對我說，只是不愿親眼看著自己心里的激情點點熄滅，化為灰燼。我無語。有人曾說，有些人永遠都不會走出蝸居的角落，因為他看不到遠方。那這個人會不會就指的我自己呢？空氣潮濕而冰冷，舊事翻涌，和著褪了色的記憶和夢想。

過了許久，我從沉思里醒過來的時候，才猛然驚覺旁邊的小女孩。盡管我只開了半邊的窗子，但十二月份的風仍凍得手腳麻木。掉過頭去，進入眼里的是發(fā)紫的臉蛋和小手，我心里涌起深深的自責，忙起身關(guān)了窗，走過去：“玲玲，冷嗎？”她抬頭，微微地朝我笑了，黑眼睛里閃動著明亮的光芒：“不冷??！”說完又埋頭做題去了。

隨著年齡的增長，這個世界從心里流了過去，已經(jīng)沒有什么東西完美得值得我們用生命去堅持，我們塵封起所有想象的同時也蜷縮起自己全部的激情。曾幾何時，滿腔的熱情高飛的理想全都沉寂，隨之而來的是世俗的煩擾、心靈的麻木。為自己找過很多的理由，我本平凡、原本卑微，但躲不開的還是心靈的沉淪。

坐在身邊的小女孩，我知道她成績很好，年年考試都拿第一，她也曾認真地告訴我，將來要考北大。突然想到了小時候的自己，原來幼小的心靈里，都曾植入過夢想的種子，盡管后來的世界不合我們的想象。選擇了頹廢的人就讓它腐爛發(fā)霉，選擇了堅持的人就讓它變成了參天巨柏。

此時，全然地理解了那位遠方的朋友。他害怕生活的麻木會淹沒他自己，好像鳥籠的鳥，只有奮力的展翅高飛去尋求自由的呼吸，即使折斷翅膀，也不愿意被窒息。我曾固執(zhí)地認為逃避也需要勇氣，其實，那些在現(xiàn)實中苦苦掙扎與堅持的人才是最值得敬佩的。

年少時的夢想，風一樣的來，風一樣的逝去。

我迎著風。風里好像有雨落下的聲音，其實應是淚水，或是一些遺失了很久的夢想，如果去碰觸，就一定要體會破碎的感覺，而感受過了那種疼痛之后，才會清醒。

（第57期 B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