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稀飯

風(fēng)仔

早就有人說“師范是稀飯”這話了。進入師范門口來，我也不止一次聽見別人這么說，這說法可謂深入人心。少小時不愛吃稀飯，對它便無多大記憶和感情。進入大學(xué)，不知是受了一點這說法的啟示，還是每天都與稀飯這玩意兒打交道，久而久之，卻也喝出一般味道來。

首先我覺得，作為中國傳統(tǒng)的飲食，祖輩上下喝了它幾千年，稀飯這東西的確可以喝，雖然它營養(yǎng)不比銀耳燕窩，味汁難比山珍海味，但它土生土長，凝結(jié)了莊稼人真正的汗水。如果說東方人很講究精神養(yǎng)料，那稀飯這東西是最營養(yǎng)不過的，而且最營養(yǎng)得直接，不羞羞答答、遮遮掩掩似那半夜送來的茅臺。況且，熱氣騰騰的稀飯，喝一口暖人心，喝二口長精神，喝它一氣則能醍醐灌頂。想起小米飯加步槍的日子，想起幾千年來中國的粥文化，自是那些泡死人的名酒和卡死人的佳肴所無法比擬的。

還有小時候，偶爾感冒，厭食，長輩便提議“吃粥”。粥即稀飯，這東西樸素得清湯淡水，但它確實爽腸利胃。近年來很多吸禮品高煙熏了肺，吃高額回扣爛了腸，喝禮酒穿了胃，但至今還未聽說哪一個喝稀飯犯了岔。袁世凱喜歡喝稀飯，據(jù)說那是鹿茸粥，是稀飯之富貴者，不能長久，所以他倒了臺。可見稀飯本身預(yù)示著一種平民和樸素的品質(zhì)。

別人鄙夷喝稀飯，想來還在于它沒有油水。白米清湯，僅此而已。但我認為，白米清湯無妨，清得能照出人影則更好。在當今許多人認不清自己的時候，喝稀飯能正儀容、能認清自己，能使自己終日終生無愧無悔，對得起手中這碗稀飯。沒有油水更無大礙，因為端上了稀飯就不要去想肥得流油的歪門橫財和斜路貪利了，清清淡淡喝它個自自然然、清清白白。

仔細想來，在炒房、炒股、炒職、炒人民幣炒得全社會火熱難耐的今天，端上一碗稀飯，面對喧囂的紅塵平靜地喝它幾口，與我輩這種生性平淡，無官欲無財欲之人，豈不為天賜良福？

所以，就算師范真是所說的稀飯，只要會平靜地喝，就是頂不錯的了。

（第20期 A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