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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孟二愣帶傷上火線 武工隊大戰(zhàn)石崖灣

呂梁英雄傳 作者:馬烽,西戎著


雷石柱被吊上大梁,兩眼望著窗外的天空,心里說:“想不到我雷石柱,今天就死在這些反動派手里!”正在這危難的時候,大門外沖進(jìn)一大群人來,雷石柱高興地放聲叫道:“哎呀!你們來的正好!”領(lǐng)頭進(jìn)來的那個人,正是武得民,他忙上前把雷石柱和周毛旦解下來,雷石柱指著遍體鱗傷的周毛旦,痛心地說:“你看把周老漢打成什么樣子啦!”這時,跟在那群人后面的周丑孩,一見父親成了這般光景,一下?lián)溥^去伏在身上,放聲慟哭起來。

原來進(jìn)來的這些人,正是住在靠山堡馬區(qū)長領(lǐng)導(dǎo)的武工隊。都是二十一二的棒后生,一律穿著便衣,個個都有兩件武器,專門在這一帶打擊敵偽,做發(fā)動群眾工作。這幾天,武得民把康家寨的情況向區(qū)委作了報告,區(qū)委會便把搬來靠山堡的張勤孝叫來,一塊把康家寨的情況仔細(xì)研究了兩天,認(rèn)為群眾條件不錯,正式?jīng)Q定過兩天反掉維持,開辟康家寨的工作。晚上,突然接到雷石柱派周丑孩送去的信,區(qū)委會決定提前行動,便叫老武帶十幾個人到康家寨,馬區(qū)長去望春崖、桃花莊。老武便連夜帶隊直奔康家寨而來。

剛到村口,忽見張忠老漢和武二娃,滿臉驚喜地跑過來說:“哎呀!你們可來啦,天剛黑我們就等上你們啦!”隨即三個人壓低嗓子說了一氣話,武二娃伸手往維持會那里擺了幾擺,老武就飛快地帶上隊伍,一齊沖進(jìn)維持會院里。一見這個場面,沒有一個心里不冒火。老武臉色一變,叫把康家敗捆起來。站在一邊的康順風(fēng),早嚇得臉像一張黃表,渾身亂哆嗦,跪在地上搗蒜似的叩頭求告。維持會的村警、跑腿的、做飯的,也都嚇得亂鉆亂跑,沒有跑了的都跪在院里求告。

老武氣得臉像塊青鐵,指著康順風(fēng)的鼻尖說:“姓康的,你在新政權(quán)領(lǐng)導(dǎo)下也當(dāng)過干部,新政權(quán)也給過你好處,你不做抗日工作,反倒在村里仗鬼子的勢力稱霸為王起來,你可知道維持?jǐn)橙?、苦害老百姓是?dāng)漢奸不知道?”康順風(fēng)一邊點頭,一邊結(jié)結(jié)巴巴地求告,喉嚨里像塞了一團棉花,半天也沒說下個長七短八。老武把手槍一擺,大聲說道:“把維持會的人,暫時都先關(guān)起來!”武工隊員們便動手把房里院里維持會的人,都集合到一塊,正要往大廳里關(guān),聽得一陣急劇的腳步聲,門外飛跑進(jìn)一個人來,雷石柱抬頭看時,見跑進(jìn)來的是放哨的李有紅。

李有紅二十左右年紀(jì),長得非常精悍,穿一身藍(lán)襖藍(lán)褲,頭上包一塊紅道道手巾,耳朵上戴兩個狐皮耳套,身子瘦瘦的,腿卻很長。他滿頭大汗跑進(jìn)來,兩步就跳到老武面前,氣喘喘地說道:“快!快!我看見日本人從老虎山下來了!”老武忙問:“有多少?”“有十來個?!薄案?!”老武喊了一聲,滿院的武工隊員便集合起來,老武在隊前說:“敵人這次來,一定不知道我們把維持會搞掉,乘這機會,我們好好打他個埋伏,叫他來得去不得!”說罷,武工隊員們趕快把維持會的人員們關(guān)起,收拾武器,準(zhǔn)備出動。

這時,跟隨老武們回來的張勤孝上來說:“要打埋伏,我領(lǐng)你們個好地形,甕中捉鱉,十拿九穩(wěn)?!蔽涠抟娎衔渌麄?nèi)ゴ蛘?,也急著要求要參加。老武摸著他的頭說:“你們不必去,給你和石柱留一支槍兩顆手榴彈,在家把這些人看守住,等打完仗我們就開大會?!闭f畢,便領(lǐng)隊跑步出發(fā),一陣風(fēng)似的去了。

剩下雷石柱們幾個,把維持會的公文、賬簿收拾到一塊,正翻著看,猛聽見從后院傳來“咚咚”搗門的聲音,接著聽見有人喊道:“開門來,急死我了!”康明理一聽,記起孟二愣叫康順風(fēng)昨晚關(guān)在后院房子里還沒出來。趕忙進(jìn)家把衣裳拿上,去開了門說道:“今天鬧的真像喝了迷魂湯,連你也給忘啦!”孟二愣出來穿上衣裳,見了雷石柱便問:“我聽見像是老武他們來啦,是不是?”雷石柱趕快告訴他說:“敵人出發(fā)了,他們已經(jīng)打仗去了?!辈恢v還好,這一講可把孟二愣急得發(fā)了瘋似的,慌忙穿好衣裳,猛地奪過雷石柱腰里的手榴彈,邁腿就要走。雷石柱一驚,擋住忙問:“你哪里去?”“打仗去!”雷石柱一把扯住,見他臉上還紅一塊青一塊的腫著,又在冷房子里凍了一晚,就解釋不讓他去;可是孟二愣哪里肯聽,一提打敵人,早把渾身傷痛忘得一干二凈了。他甩開雷石柱的手,頭也不回地就從大門飛奔出去。雷石柱后面追上去,緊喚慢喊,孟二愣已跑得不見影子了。

漢家山據(jù)點的敵人,接到康家寨維持會送去的情報,聽說打死了要花姑娘的人,雖然十分惱怒,但因天色已晚,不敢自由行動。挨到第二日,派了一小隊偽軍,跟了三四個日本兵,大搖大擺地來了。一路游山玩景,和往常一樣。

誰料走到離康家寨二里的石崖灣,突然半山上一聲槍響,接著手榴彈雹子般飛打下來,霎時敵人群里,黑煙灰塵冒起幾丈高。敵人叫著,嚎著,有的早已掉頭鼠躥了,有的槍還在身上背著,就躺倒不動了。這時,埋伏在半山腰的武工隊,見敵人有的被打死有的跑了,正要下去收拾勝利品,忽然有一個日本兵,抱著頭從石頭底下爬出來。老武正端起槍要打,聽見“轟隆”一聲手榴彈響,這個敵人應(yīng)聲倒地,再不動了。武工隊員們看著都驚訝地叫起來,摸不清手榴彈的來向,都端起槍往溝底沖下去。剛到打死日本人的地方,見迎面有個人,背兩支槍在那里站著,張勤孝一見,又驚又喜地叫道:“哎呀!你什么時候跑來的?剛才打手榴彈的就是你呀!”那人沒有答理,便一直走向老武面前,哇啦哇啦地說起話來。原來這人正是孟二愣。老武喜得拍著他的肩膀說:“好樣的!好樣的!真是勇敢!你得的這兩支槍,就發(fā)給你們的民兵小隊好了!”孟二愣一聽,高興的小孩一般,又蹦又跳,跟著隊伍打掃戰(zhàn)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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