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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局之王:查爾斯·龐茲自傳 作者:[美] 查爾斯·龐茲 著;周旭 譯


一個美國移民檢查員,用卑鄙的手段對付龐茲先生

當天晚上我就回到了蒙特利爾,和我的朋友住在一起。我兜里只有區(qū)區(qū)5美元,根本不能入住溫莎酒店,實際上我哪兒也去不了,因為在找到工作之前,我還得靠著這點錢生存下去。我也不能睡在大街上,所以接受了朋友的熱情招待,告訴他我?guī)滋熘畠?nèi)一定會找到工作。

不過,我很快就發(fā)現(xiàn),我實在是太樂觀了,我打電話給那些認識的人,那些可能需要我為他們工作的人,但他們讓我意識到,我到底面臨著多么大的困難!我是一個有案底的人,我是一個囚犯,他們不會雇用我,也不愿意與我為伍。

我把自己的窘境告訴了一位同窗,他在當?shù)亻_設了一家銀行,還代理勞動力和輪船業(yè)務,幾年前我們曾有過合作,他建議我離開蒙特利爾前往美國。

“他們不知道你在這兒的不良記錄,你在那邊找工作要容易得多!”

“我倒是愿意去,”我告訴他,“但我沒有足夠的錢支付旅費?!?/p>

“你想去哪兒?”他問道。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前往紐約,”我回答他說?!暗瞧渌胤揭部梢?,布法羅、羅切斯特、錫拉丘茲……任何地方都可以。”

“為什么不去一些小地方呢?”他勸我說?!翱拷吘?,你還可以在一些移民營里找到像計時員或解說員這樣的工作?!?/p>

幾天之后,他告訴我在紐約州的諾伍德或奧格登斯堡周圍有這樣的移民營。

“所需要的費用不是很多,”他說,“錢的問題你怎么解決?”

我回答說:“我手頭不是很寬裕,但我可以在這里打一天零工?!?/p>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一定回去,”他繼續(xù)鼓動我?!霸谀抢锬憧赡軙龅轿覀冋J識的人,在與扎羅斯共事的時候,我們向美國輸送了很多勞動力?!?/p>

這個理由打動了我,扎羅斯向美國運送了成千上萬的勞動力,這些人遍布于鐵路部門和各個承包商那里。在兩國的邊境線上,他們有的在修建橫貫大陸的鐵路,有的在修建加拿大太平洋鐵路,有的在修建大干線鐵路。我是扎羅斯以前的職員,那些承包商和工頭肯定認識我。

1910年7月30日清晨,我打算離開蒙特利爾,當我買好車票準備上車時,我的同學帶著五個從意大利來的移民來到車站,顯然,他們要和我同行。他拜托我照看他們。

“幫幫忙,查爾斯,”他說,“他們要在諾伍德轉(zhuǎn)車,到該下車的時候,提醒他們一下?!蔽蚁嘈潘欢ㄌ岬竭^諾伍德,或者諸如此類的地名。

這列火車是那種每站皆停的慢車,基本上十分鐘到十五分鐘就要停一次。整個上午它都在慢吞吞地向邊境進發(fā),直到中午才快要到達目的地。到達加拿大這邊的最后一站時,這趟車停了下來,按照慣例開始午休。

一個美國的移民檢查員上了車,在各個車廂里穿梭。時不時地停下來盤問每個旅客。最后,他在我和五位意大利移民的座位前停了下來。他首先盤問他們5個,但他們聽不懂英語,于是,他開始詢問我。

“這些人是和你一起來的?”檢查員問我。

“不是這樣的,”我說,“他們只不過和我同路,我只負責提醒他們下車而已?!?/p>

“他們?nèi)ツ膬海俊彼P問道。

“我并不清楚確切的地點,”我老老實實地回答說,“我想可能是靠近諾伍德的某個地方吧?!?/p>

“他們?nèi)ツ莾焊墒裁??”檢查員進一步盤問。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得先問問他們。他們說他們是去工作的,甚至還拿出了一些信件表明他們的目的地。

“他們是從哪兒來的?”檢查員想知道。

“蒙特利爾?!蔽一卮鹫f。

“好的?!眴柾晡覀冎笏腿チ肆硗庖还?jié)車廂。

五分鐘之后,火車又開動了。下一站是紐約州的莫爾斯,這是進入美國的第一站。我們面無表情地看著車窗外每一列火車經(jīng)過時都會出現(xiàn)的情景。突然有一個人大喊:

“喂!你們幾個?!?/p>

我們轉(zhuǎn)過身,看到站在車廂門口的移民審查員指向我們,這一點毋庸置疑。

“你們幾個跟著我下車?!彼钗覀?。我將他的命令傳達給其他5個人,我們按照他的命令下了車,他把我們帶到一間小辦公室,在那里,他告訴我們,我們被捕了,原因是我們違犯了美國的《移民法》。

同一天下午,我們被帶到紐約州的勞西斯波因特監(jiān)禁起來,幾天之后,我們又被轉(zhuǎn)移到普拉茨堡監(jiān)獄,在那里等候秋天的審判。我被指控偷運外國人進入美國,而那5個意大利人是重要的證人。

整件事情讓我如墜云里,我想弄清楚來龍去脈,但卻因太過煩瑣而放棄了。最后,我有機會見到了美國助理律師,我向他陳述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他耐心地聽著。

“你帶外國人進入美國,觸犯了美國的《移民法》?!彼f。

我反駁說:“我從來沒做過這種事情,他們是自行來到美國的,我只是和他們坐同一趟車而已!”

“但你已經(jīng)幫助了他們,你做了他們的翻譯。”他依然堅持自己的看法。

“為什么我不能幫他們翻譯?”我沖他大聲吼道?!盁o論如何,我?guī)椭怂麄冸p方進行溝通?!?/p>

“不管怎么樣,”他繼續(xù)說道,“你們已經(jīng)構成了非法進入美國的犯罪事實,你們當中沒有一個人被允許進入?!?/p>

我辯解道:“我并不知道還需要獲得允許,因為三年前我去了加拿大,我也已經(jīng)進進出出美國多達六次,從來沒有請求過許可,從未在火車上碰到過移民檢查員。在邊境上,我唯一碰到的公務人員是報關員,他們只是上來檢查一下包裹?!?/p>

“這也改變不了你們這次非法進入美國的事實?!彼匀贿@樣說。

“我無法接受您的看法,”我告訴他,“我們在邊境線的另一側(cè)—加拿大已經(jīng)接受了詢問,那時火車還沒有開動,如果我們因為任何原因不被允許入境,那時就應該拒絕我們?nèi)刖?,檢查員那時候應該告訴我們?!?/p>

那位律師打斷了我:“檢查員不需要你告訴他應該做什么,不應該做什么!”

“我認為,他的確像你說的那樣做了?!蔽蚁駲C關槍一樣反駁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安还芪覀冎恢肋@條法律,他都應該警告我們,而他卻耍了我們,誤導我們?nèi)ビ|犯法律,好讓自己立功。我不知道這樣的公務人員有什么用,是他,而不是我,帶外國人進入美國!”

“幾個月之后你肯定不是這種態(tài)度了?!彼詭{地看著我。

“也許我會,也許我不會?!蔽液芸毂慊謴土死碇?,在心里默默地咒他下十八層地獄,雖然我沒有告訴他,但他顯然看透了我的想法,然后結(jié)束了會談。

我和其他五個人在普拉茨堡監(jiān)獄一直待到了10月份,受盡了煎熬,而且不能提出保釋。幸運的是,我可以有一間單獨的牢房,而其他犯人都被強制擠在一起。我平時就用睡覺和看舊報紙來打發(fā)時間,但是獄中的生活絕望而無聊,我的精神近乎崩潰,兩個月已經(jīng)讓我不堪忍受,只要能結(jié)束這種生活,不管付出什么代價我都愿意。

很明顯,那位助理律師是一位心理學家,我這樣評價他,心理學家并沒能準確表達我對他的定位,但心理學家聽起來要好一些。他只是稍微想了想,就知道或感覺到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這個人究竟擁有多么神秘的直覺??!在地方檢察官的辦公室里工作實在是浪費!他是一個天生的騙子!在哄騙和玩弄容易受騙的人方面,他絕對是一個行家里手!

他主動來找我,告訴我他對整件事情都感到很抱歉,處理這一案件自己也覺得很棘手,但這是他義不容辭的職責,因為他發(fā)過誓,要維護憲法的尊嚴……那時,我從來沒想到應該告訴他,雖然憲法被維護了這么久,但已經(jīng)敗絮其中了。當時的我竟然對他的窘境感同身受,難過得眼淚就要掉下來了。導致這么好的人陷入如此這般困境,我怎么能這么蠢,真是羞愧難當!

情況已經(jīng)變得很緊急,我真的希望他能夠竭盡全力幫我,當著他的面大哭了一場,我非常害怕!但我穿的制服未經(jīng)過縮水處理,眼淚讓衣服縮了水,我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穿著短褲的服務生。

“查理,”(當他們想哄騙我的時候,通常叫我查理)他說,“我非常想幫助你,你是個非常棒的家伙,但是你肯聽我的建議嗎?”

還不知道他的建議是什么,我就迫不及待地說:“當然了,我一切都按你說的做,朋……”我本來想說“朋友”的,想了想覺得不妥,改成了“先生”。

“那么服罪吧!”他一臉誠懇地催促我。

“讓我服罪?哪有這種事?”我激動地跳了起來。我以為自己碰到了一個仁慈的人,沒想到并沒有那么仁慈。

“別激動,查理,”他接著說,“我是你的朋友,我提出這樣的建議完全是為了你好。如果你堅持要審判的話,你一定會被判有罪。所有的證據(jù)都不利于你,法官會支持檢查員的說法。別忘了你是個有案底的人,法官不會相信你的,還沒有審判,你就已經(jīng)被判刑了。”

雖然我嘴上沒說,但我的確同意他的看法。從那時起我就明白,如果沒有錢或者有影響力的朋友,和政府對抗是多么無望。但我也沒有馬上屈服。

“如果我被判有罪,也不會比我主動服罪差到哪里去?!蔽艺f。

“哦,當然有差別!”他解釋道。“不要以為法官多么仁慈,他可能會將你長期驅(qū)逐出境,偷運一個外國人入境將會被判兩年徒刑和1000美元罰款,那么法官會判你10年徒刑和5000美元罰款。

“如果我主動服罪呢,會面臨什么處罰?”我問。

“我想應該輕得多,”他聳了聳肩膀,“可能最多罰款50美元?!?/p>

“但是這個罰款我也交不起,”我告訴他,“我沒有50美元?!?/p>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不得不蹲一個月的監(jiān)獄?!彼忉尩?。

“你確定嗎?”我有點不太相信。

“當然!”他的語氣不容置疑。“怎樣量刑完全取決于我,法官通常會聽從地方檢察官的意見?!?/p>

“如果我服罪的話,在交了50美元罰款之后,你保證他們會把我放了?”我又問了他一遍。

“是的,”他說,“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給法官說的?!?/p>

是的,他說了,但是只有他自己、法官和上帝知道,他究竟說了什么。我信守了諾言主動服罪,他站起身來將一些文件交給了法官,他們兩個竊竊私語,法官瀏覽了一下文件,斜視了我一眼。然后說:

“哦,有什么用呢!……服刑兩年加500美元罰款!”說完他將那些文件遞給了身邊的助手。

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之前,一個人,我猜是副檢察官,就架著我的胳膊,把我?guī)С隽朔ㄍ?。如果他不這樣做的話,我一定還會被指控暴力傷人和藐視法庭,我實在太氣憤了。

幾天之后,我和另外四名罪犯在幾名檢察官的押解下,前往位于南部城市亞特蘭大的聯(lián)邦監(jiān)獄服刑。

在我被宣判之后,那五名意大利人馬上就被無罪釋放了,而且作為政府的證人,他們還領取了兩個多月的津貼。他們也被允許繼續(xù)留在美國!讀者們,你們能搞清楚整件事情嗎?我不能,從那時起,我就絞盡腦汁地想要搞清楚這件事,但至今沒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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