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九問 大觀園有幾個角門

第五十九回因朝中老太妃薨去，賈母等人要去送靈，府中男人也都前去伺候，府中無人，故此“榮府內(nèi)賴大添派人丁上夜，將兩處廳院都關(guān)了，一應(yīng)出入人等皆走西邊小角門，日落時便命關(guān)了儀門，不放人出入”。請看好，這是說的榮國府。接下來書中又寫：“園中前后東西角門亦皆關(guān)鎖，只留王夫人大房之后常系他姊妹出入之門，東邊通薛姨媽的角門，這兩門因在內(nèi)院，不必關(guān)鎖?！?/p>

這里似乎很清楚地介紹了大觀園共有六個角門。

先說前角門。按照常規(guī)，大觀園的正門平時不會開，遇有重要活動比如元妃歸省、賈母慶壽等才會打開，平時園內(nèi)人出入主要走這前角門，而大觀園的周長又有三里半大，只一個角門出入太繞遠(yuǎn)，必須在正門兩側(cè)各有一個角門才對，可是書中沒有說明前邊是一個角門還是兩個角門。第七十七回有這樣一段描寫：“及至亮?xí)r，就有王夫人房里小丫頭立等，叫開前角門，傳王夫人話：‘即時叫起寶玉，快洗臉，換了衣服快來，因今兒有人請老爺尋秋賞桂花，老爺因喜歡他前兒做的詩好，故此要帶他們?nèi)ァ！边@個前角門離怡紅院不遠(yuǎn)，怡紅院中人能夠聽到叩門聲，故此后文說“襲人聽得叩院門，便知有事?！扁t院在大觀園的東側(cè)靠近園門，故此這個前角門應(yīng)該在正門的東側(cè)才對。

再說東角門。這個東角門頗為麻煩，有人以為它就是“東邊通薛姨媽處角門”，其實這是兩回事，我們以后再說。先看第四十八回的一段描寫，這一段是寫香菱被寶釵帶進(jìn)大觀園中居住，寶釵對她說：“我勸你今兒頭一日進(jìn)來，先出園東角門，從老太太起，各處各人你都瞧瞧，問候一聲兒……”按照書中所寫，大觀園在榮國府的東邊，榮國府在大觀園的西邊，香菱要去拜見老太太，應(yīng)該走西角門才對，可是卻讓她走東角門，豈不是南轅北轍？

還有西角門。西角門有一個名字叫作聚錦門，在第五十六回出現(xiàn)過：“探春才要說話，人回：‘大夫來了，進(jìn)園瞧姑娘。’眾婆子只得去領(lǐng)大夫。平兒忙說：‘單你們有一百個，也不成個體統(tǒng)，難道沒有兩個管事的頭腦帶進(jìn)大夫來？’回事的那人說：‘有吳大娘和單大娘他兩個在西南角上聚錦門等著呢?！痹谌珪羞@是唯一一次提到這個角門。

王夫人大房之后的角門。這是姊妹們常走之門，這個門的設(shè)置就很費猜詳。它究竟是開在王夫人住所的墻上，還是開在大觀園的墻上？榮府構(gòu)筑，中間是賈政王夫人所居之處榮禧堂所在，西邊是賈母所居之院。按照一般建筑格局，榮禧堂的東邊還應(yīng)該有一個與賈母那邊相等的院子，而且這個院子也確實出現(xiàn)過，比如元妃省親時那個更衣的院落就在東邊?！叭雰x門往東去，到一所院落門前”，就是這個東邊的院落。東大院的東邊是大花園，這所花園的南邊隔出賈赦的院落，北邊隔出梨香院。建筑大觀園是“先令匠役拆寧府會芳園墻垣樓門，直接入榮府東大院中”，那么這個“東大院”是全拆了，還是拆了大部，而在南邊保留了這個更衣院落？我們可以理解為它只拆了大半，而在南部保留了一部分，這一部分應(yīng)該與賈赦的院落平行。大觀園是在賈赦院的后面建造，故而王夫人所住之處與大觀園只一墻之隔，只有這樣才會出現(xiàn)這一個角門。

可是如果是這樣，那么后面所說“東邊通薛姨媽之門”就毫無必要。首先，這個門是開在榮府的東邊。不是大觀園的東邊，書中說它是在“內(nèi)院”可證。那么它就與東角門、王夫人大房之后的角門重復(fù)了，似乎大觀園的西邊一共開了三個角門。其次，第十八回說：“那時薛姨媽另遷于東北上一所幽靜房舍居住，將梨香院早已騰挪出來，另行修理了，就令教習(xí)在此教演女戲?！睎|北上應(yīng)該是在大觀園的東北角，原來寧府會芳園的地界，與王夫人住的地方正好是東西掉角，王夫人這邊怎么開門也無法通到薛姨媽處。還有更奇怪的，第七十八回，寶釵說道：“自我在園里，東南上小角門子就常開著，原是為我走的，保不住出入的人就圖省路，也從那里走……”這個“東南上小角門子”應(yīng)該就是通薛姨媽之門，可是卻不是王夫人處通薛姨媽之門。因為那個門開在大觀園的西邊，榮國府的東邊，這個門卻是開在大觀園的東南方向，而薛姨媽卻是住在大觀園的東北，方向正好相反。

由此可見，曹雪芹在寫大觀園時，幾乎所有的出入之門都寫得不怎么清楚，造成人們理解上的混亂，更可見出曹雪芹著書之時對于大觀園的方位坐落等等并不是十分清楚。